第625章 黃縣來由

  阿衡半晌沒有說話，宋榭便站在那裡沒有動。

  晨光從東邊的天空散落了出來，照在樹林和屋頂上，微微的光芒讓人心裡一暖。遠處那被黑色籠罩的屋子此時也露出了本來的面目。纖陌縱橫，炊煙裊裊，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和平常。

  宋榭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看著阿衡身上的衣衫，長長地嘆了口氣。

  似乎……似乎昨夜所見根本就是他們做了一場夢。

  阿衡眯著眼睛看著那緩緩升起的日頭，吐出一口濁氣後轉頭看向宋榭，幽幽道：「你可知道當年為何我和他在這裡建了這麼一座屋子？」

  宋榭不知他為何忽然這麼問，搖了搖頭。

  阿衡笑了起來，指著那邊鶴立雞群的建築，無奈道：「其實，當年我到這裡的時候，是聽聞此處有妖族作亂，我們本來是降妖，誰知道卻在這裡發現了一座古墓。」

  阿衡說著話，神情變得很是奇怪，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那一年，白語塵和浮屠院院首裴滄奉命前往風翼洲，路過遠安城的時候聽城中的百姓說近日來總有人在往北一些的山林里失去蹤跡，還有人看到了巨獸。

  不過都是順手的事情，白語塵和裴滄便也沒有猶豫，遂轉道前往百姓口中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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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這兒還沒有黃縣，放眼望去都是山林和荒草，遠處的黃泉河奔騰不息，渾濁的河水像似要將一切吞噬。這周圍的山脈高低起伏，有的高聳入雲，山頂上覆著積雪常年不化。

  在來這裡之前，白語塵和裴滄並不知道此處竟還有一片柞樹林。他們到了這裡之後尋了一處山洞休息，而後四處走動去尋找百姓口中的巨獸。

  當天傍晚時分下了雪，白語塵和裴滄從山洞出來的時候就發現外面有些不太一樣。兩人互相看了眼便知道附近有異象。就見林木間不知何時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霧氣，並非是因下雪的緣故而籠起的白色，那霧氣里有藍色的幽芒。林子深處，藍色聚攏在一起如同盤旋在那裡的一條蛟龍，時而停在半空，時而躥上高空，不多會又落入了林子裡不見了蹤影。

  看到那藍色的霧氣，白語塵就笑了起來，裴滄也緩緩搖頭。

  那是一條蜃龍。

  蜃龍出現的地方必然是以前的戰場，這地下埋著無數的冤魂，那些冤魂無法投胎轉世便被拘禁在此，久而久之他們就聚在了一起，漫無目的的在原地盤旋。

  可是，白語塵又有些納悶了。百姓口中說的那巨獸似乎並非是蜃龍，而是一個身形巨大的人或者其他活物。有人失蹤，那說明此物有攻擊能力，而蜃龍沒有。

  裴滄放眼望去，眉頭動了動，笑道：「看來今夜咱們是走不了了。」

  白語塵卻不以為然，手上一翻，指著遠處的一個小山包說道：「你有辦法將那東西引出來的吧。」

  裴滄無語，卻還是抬腳朝前走了去。

  明明他們是在半山腰的山洞裡，可走出了腳下的青石，身處於半空中的裴滄如履平地。他手中一道光芒閃過，離火鞭便握在了手中。

  撫仙宮中浮屠院修習的是火系法術，裴滄便是這其中的翹楚。離火鞭是夏昌神為其鑄造的兵刃，這一鞭下去，那厚厚的積雪上便燃起了火焰。

  火焰並非人們常見的橙紅色，而是淡淡的藍紫色。火焰沒有聲音，而那積雪卻已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融化了，藏在積雪下的荒草燒成了焦炭，就連地面都成了藍紫色。瞬間的功夫，被燒焦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泛著紫氣的圖案，並且不斷地向外迅速地蔓延。

  白語塵抱著雙臂站在山頂上，笑眯眯地從裴滄的背影喊道：「喂，快點，快點。」

  裴滄無語，可還是加快了速度。

  那藍色的火焰越燒越旺，將周遭方圓三里的積雪全部融化了，而附近的山頭也已落入了他的業火陣中。裴滄回頭看了眼白語塵，而後在半空中隱去了形跡。

  白語塵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同樣也隱去了蹤跡，而後悄然地等著。

  天很快黑了下來，地面上的火即將燃盡，白語塵和裴滄兩人仍舊耐著性子等著。直到夜幕落下，天地間一片黑暗，那地面上的藍色火焰終於消散，業火陣也已經隱去了。

  突然間，白語塵就感覺腳下的地面顫動，繼而聽得一聲巨響，那小山頭上山崩地裂，瀰漫的煙塵將山頭籠罩其中，而煙塵背後有聲音。

  白語塵眉頭動了動，就見煙塵後顯出一巨型的物體。遠遠看著倒像是個人，正在伸展四肢，又或者是因為裴滄的業火陣燃燒的緣故，全身赤紅，燒的難受而拍打著自己的衣服。

  「是……巨人？」

  隱在雲頭裡的裴滄嘴角抽搐，無語地回頭盯著白語塵，凝眉。

  白語塵攤手，縱身落在了裴滄的身側，低聲道：「百姓說的是他們吧。」

  裴滄點頭。按著百姓的描述，應該就是此物。

  然而據他們所知，巨人族原本也是人族，只是較普通人力氣大了些。多年前不知因何緣故體型忽然發生了改變，族人中最矮的也有八尺左右，而普通百姓的的身高正常的也就五尺或者六尺多而已。巨人族的族人生活習性與普通人差不多，但因他們信奉的與他人不同，因而被視為異類。久而久之，巨人族便也遠離了人族，尋找合適的棲息地，鮮少與人族往來，更別說是妖族和獸族了。

  不過，白語塵和裴滄是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選擇了這裡。二人記得清楚，在許多年前這個地方曾是一個古戰場，而死於戰亂的妖族、獸族和人族，還有神族的人大多數被埋葬在了這裡。這地方根本沒法生存，為何巨人族的人卻安然無恙呢？

  思索間，煙塵散盡，那人露出了面容。

  「其實巨人族的人沒那麼面目可怖，他們與普通人沒什麼區別。那個人看起來只是身形巨大，五官倒是很清秀。可惜啊，他本來可以不用死的。」

  說到這裡，阿衡眼中露出些許惋惜，幽幽嘆了口氣。

  宋榭沒有打斷他的話，繼續聽他說了下去。

  白語塵和裴滄確定了他是巨人族，原本也沒想著要置他於死地。可是就在裴滄收了業火陣準備與那人說道一二，讓他們不要出來嚇唬百姓，那人卻率先出了手。

  他發現了白語塵和裴滄藏身的雲層，抬手就朝著他們揮出一拳。就聽得周圍忽然間狂風大作，落在地上的碎石也飛了起來，朝著他們卷了過來。

  白語塵和裴滄是什麼人？他們可是撫仙宮五院院首，收拾一個巨人族當然不在話下。不過是一招，那人身子向後倒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瞬而便被裴滄甩出去的火給包圍了。

  「我們還沒開口呢，那人倒是把所有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說了個乾淨。他說自己苟延殘喘了這麼多年，本來是想著要給族人報仇的，可是他連自己的仇人是誰都不知道。醒過來的時候就發覺身體有些異樣，而每天要吸食人血才能保證活著。所以……」

  「所以那些失蹤的百姓是被他抓去的？」

  宋榭凝著眉頭，有些不明白。「也就是說當年我師父他們見到的那個人是巨人族最後一人，他的族人都死了，而你們找到的古墓其實就是巨人族的祖墳？」

  阿衡點頭，拖長了聲音。「是啊，這黃縣的地底下的地宮其實就是巨人族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