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棒打鴛鴦

  顧昀嘴角微微揚起，見這娃兒圓滾滾的臉上表情變化實在有趣，又聽他喊自己顧伯伯，略一思索一邊眉頭挑了起來，眯眼打量了裴闕一番，「裴家的明遠。」

  裴闕忙俯身施禮，「明遠見過顧伯伯。」

  

  顧家有做藥材生意，城中的藥鋪基本上都相熟。濟仁堂的裴大夫與他也算有些交情，便也見過裴闕幾次。只是這孩子長得太快，比之前出落的更加漂亮，一時間竟沒瞧出來。

  顧昀微微俯身，生錯戳了下裴闕的腮幫子，溫聲道：「你怎麼在這裡？」

  裴闕有些不好意思，眉頭攏在了一起，思索著要不要告訴他實情。可這腦袋一歪，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明遠來找爹爹。」

  顧昀挑起一邊眉頭，向身旁跟著的管家看了去。

  管家連忙俯身，應聲道：「回稟老爺，公子方才差人尋了裴大夫過來為老夫人診病。不過半個時辰前，裴大夫已經回濟仁堂去了。」

  顧昀「哦」了聲，彎腰將裴闕抱了起來朝屋內走去，伸手揉了揉他的臉頰，聲音溫煦如風。「待會我差人送你回去。你先告訴伯伯，你闌衣哥哥帶回來的那個姑娘呢？」

  裴闕睜大了眼睛看著顧昀，思索了下，搖頭。「闌衣哥哥好像跟宋姐姐出去有事。」

  宋姑娘……

  顧昀軒眉微微皺了下，想到路上和回府之後聽到的那些流言蜚語，他暗暗嘆了口氣，遂看向了懷中的裴闕，聽他這口氣似乎和那位宋姑娘很熟？

  裴闕趴在顧昀懷裡，下巴抵在他的肩頭上，朝身後跟著的管家擠眉弄眼，又連忙擺手。——大叔，你跟著做什麼，快走啊。

  管家似乎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皺眉。

  裴闕鼓著腮幫子，一臉地苦悶。他想要這管家趕緊走，免得待會兒顧伯伯問起宋姐姐的事，他不知情會亂說話。

  管家方才本想搭腔的，可看裴闕一個勁地使眼色，茫然之下竟將到了唇邊的話給忘記了。

  顧昀思索之下將裴闕放在了石桌上，目光溫和，戳了下他的臉頰，輕聲問道：「明遠，你告訴伯伯，宋榭宋姑娘是個怎樣的人？」

  裴闕有些詫異，仰著頭看著顧昀，忽然眼睛裡升騰起亮光，雙手拍了拍，「哦，我知道了。顧伯伯你是想問我宋姐姐人品如何，是否配得上闌衣哥哥？」

  他手落在了唇間，笑眯眯地說道：「宋姐姐啊，她人可好了，對明遠也好，對下人也很好。街上碰到有人跌倒，她也會去扶，不管那人是乞丐還是普通百姓。還有哦……」

  裴闕略微斂了下眸子，「宋姐姐是孤兒，可是她從來沒有因此而自輕。爹爹說，宋姐姐這樣的女子世間少有，誰娶了她那是誰的福氣……」

  裴闕絮絮叨叨的，顧昀聽著卻笑了起來，緩緩搖了搖頭。

  街上的百姓傳的那些流言蜚語，有人說顧季長和宋榭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也有人私下議論宋榭身世不明，不配嫁入顧家這樣的高門大戶。

  不配麼？

  顧昀暗暗嘆氣。這世間的感情又豈能用門第來衡量？想他顧昀的第一位夫人也不過是江南一家小鋪的小姐。當初娶她過門，老夫人並未阻攔，倒是其它幾院的人頗有微詞。

  顧昀的性子與京都那些權貴完全不同。顧季長的娘親生顧季長時難產，早早過世。如今這位顧家主母是琅琊王氏一族的庶女，溫良賢恭，將顧家事務打理的很好，待顧季長更是視若親子。

  王氏入顧家這麼多年，為顧昀產下一女，名喚顧瀾，兩人如今居於清瀾院。

  老夫人和顧昀並不看重家世，他們覺得只要人品好，細心體貼，又聰明，便能做他顧家的兒媳婦，將來顧家的主母。

  顧昀聽聞顧季長請了宋榭來府上為老夫人瞧病，便也折了回來，想要看看這位宋姑娘，也替顧季長掌掌眼。可惜……

  顧昀略作思忖，朝裴闕問道：「那你覺得你這位宋姐姐，若是嫁入顧家如何？」

  「好啊！」

  裴闕不假思索地答道，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晃了晃，開心地說道：「闌衣哥哥和宋姐姐很般配的，不論是相貌還是才學，他們兩人還很默契呢。」

  身後站著的管家皺起了眉頭，看著裴闕欲言又止。

  裴闕朝他撇嘴，鼻間輕輕哼了一身，雙手攬著顧昀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在他耳畔說道：「顧伯伯，你可不能做那棒打鴛鴦的壞人，爹爹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父母不能太多干涉的……」

  「棒打鴛鴦……」

  顧昀沒由來的笑了起來，輕柔地戳了下裴闕的額頭，「小小年紀，都從哪兒學的這些？可得讓你父親好好管教你，別總往戲樓跑。」

  裴闕捂著額頭，故作委屈。「顧伯伯，嗯……宋姐姐走之前交代了，老夫人施了針不能見風，得一個時辰後才能進去呢。所以……」

  顧昀不知他為何突然岔開話題，但想到自己回來急急回來也是為了探病，又聽裴闕如此說，眉間落下一個川字，朝那邊站著的管家揚了揚下巴。

  管家會意，抬腳走上台階去推門，卻聽裴闕急急道：「千萬不要，病人施針後若是見風，只會加重病情。老夫人年紀大了，若是雪上加霜，恐回天乏術。」

  這麼一番話從裴闕口中說出來，任誰都不會相信。畢竟，他才五歲。

  顧昀明知裴闕這話另有他意，是為了不讓自己入屋。可他想知道宋榭和顧季長到底在謀算什麼，還不能讓他這個顧家家主知曉。

  顧昀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把將裴闕抱在了懷裡，自己上前去推門。手剛落在了門上，就聽到院門口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老爺，宇文家長公子宇文涿求見。」

  院門口一小廝俯身，聲音急急。

  宇文涿……他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顧昀面色微變，思索之下將裴闕又重新放在了石桌上，輕聲道：「在這等著闌衣，不要亂跑。」言罷，囑咐管家喚幾個丫頭過來，自個抬腳往前院華庭去了。

  宋榭和顧季長還未到顧府門前，便看到有人從那邊巷子急急躥了出來，快步到了他們面前。

  「公子，宋姑娘，宇文涿去府上了。」

  顧季長和宋榭兩人眉頭同時一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他有沒有說來做什麼？」

  顧季長思索了下，向來人問道。

  那人應聲道：「他來時帶了一位太醫，應該是為老夫人來診病的。」

  宋榭冷笑了一聲，朝那人擺了擺手。

  「這事，你怎麼看？」顧季長微微眯眼，看著遠處的天際，摩挲著袖口。

  宋榭擺手，聲音淡淡。「還能是來做什麼的。」

  凌羽和初七兩人也都明白了宇文涿的意圖。他肯定是聽說了顧季長請了宋榭為老夫人診病，想來一探究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