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生無可戀

  宋榭的屋子安排在了顧季長院子的西南角，屋子周圍栽種著翠竹和芭蕉，滿目蒼翠。

  有丫鬟在前頭領路，從竹林間穿過了過去，耳畔有水聲隱隱，鼻間花香淡淡，假山之上有文竹，院角草木間可見花團錦簇。倒是個極雅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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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榭眼間有笑意，與那領路的丫頭閒聊了起來。

  這丫頭名喚桑榆，原是京都那邊宅子的，前兩年顧季長住在太湖，便也留在了此處。她自小就在顧家，對顧季長的喜好很是清楚。方才院門口出聲的便是她。

  很快，兩人便停在了屋子門口。桑榆輕聲道：「姑娘先梳洗一番，待會會有人過來請姑娘去用餐，奴婢先退下了。」

  宋榭也不與她客氣。反正她也不喜歡有人在旁伺候，便自己推開了屋門。

  屋子擺設簡單，卻處處透著奢侈。就那邊的屏風而言，是極好的雪錦，半年才能織成一匹。屏風的邊框是陳年檀木，細嗅可聞到淡淡的香氣。

  桌上燃著薰香，案上有文房四寶。擺設簡單，卻又不落俗套。

  宋榭暗暗嘆氣，顧季長倒是費了些心思。

  她將包裹放好，轉身到了屏風後，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嘴角抽了抽，暗道：果然有錢人的心思是猜不透的。

  就見那屏風後竟是一處天然溫泉，冒著熱氣，水面上漂浮著花瓣。旁邊的案几上置著幾套衣裳，顏色和樣式各不相同。衣裳一側放著首飾盒，擺放著各種的首飾和胭脂。

  這……

  宋榭忍不住扶額，但趕了一天的路，身上的衣衫上濺了淤泥，確實也需要換洗。她幽幽嘆氣，便也寬衣解帶，打算舒服的洗個澡，填飽肚子後就去薛南風說的宅子。

  溫泉的水溫度剛好，宋榭躺在水池內緩緩闔上了眸子，竟不知怎得睡著了。

  顧季長在華庭等了許久，眼看著都過去了將近半個時辰，宋榭還沒來。他蹙起了眉頭，朝身後的婢女招了招手，「你們有看到宋姑娘出去嗎？」

  婢女和下人紛紛搖頭，有人答道：「剛才桑榆姐姐說宋姑娘在洗漱，可能得晚一會。」

  顧季長聽到這話，暗道一聲糟糕，連忙往那邊屋子奔去。

  這太湖的溫泉雖然叔舒服，可並不能泡太久，否則肯定會引起不適。先前他剛來這邊的時候，也貪戀溫泉的舒服，結果泡了一個時辰，第二天的時候身上就起了紅疹，癢的他根本沒法睡。

  宋榭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顧季長，可是伸出手去卻怎麼也抓不住他。眼前畫面一閃，兩人跌坐在草地上，顧季長護著她，滿身的傷……

  「宋榭！宋榭！快醒醒！」

  顧季長在屋外喚了好幾聲也沒有人答應，他心急之下推門進了屋中，聽到屏風後有呼吸聲，繼而傳來低低的啜泣。他哪還顧得了其它，直接衝到了屏風後。

  宋榭仍舊沉浸在夢中，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人闖了進來。

  顧季長跳進了溫泉中，伸手輕輕拍打著宋榭的臉頰，對方卻沒有半點的回應，伸手在半空中胡亂地抓著。他心慌之下，將宋榭抱了起來。

  可這一抱起來，顧季長自個僵住了。

  懷中的女子未著片縷，如玉的肌膚閃著光，怎叫他能穩住思緒？

  「嗯……」

  宋榭覺得有些冷，動了動身子，鼻間輕輕哼了一聲。

  顧季長一驚，連忙別過頭去，從那邊的桌几上扯了件衣裳將她裹住，而後走到了榻邊。等將人翻下，他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臉頰發燙，慌忙跑出了屋子，卻撞上了來喚宋榭的桑榆。

  「公子？」

  桑榆眉頭一皺，看到顧季長臉頰通紅，低低喚了一句。

  顧季長連忙擺手，「你沒看到我！」話罷頭也不回地往自己屋子衝去，地面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桑榆登時就明白了，連忙進了屋中。

  榻上的宋榭悠然轉醒，看到自己躺在榻上，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身上的衣衫滑了下去，訥訥地朝剛進門的桑榆問道：「方才……方才我……」

  桑榆將手中的物件放在桌上，柔聲道：「方才泡溫泉的時候睡著了，似乎做了噩夢，桑榆喚不醒姑娘，便冒昧將姑娘從溫泉內抱了出來，這才換了衣衫，取了薑湯……」

  聽到桑榆這般說，宋榭扭頭看向了桌上。果然，碗中盛的是薑湯。她登時鬆了口氣，心中暗道：還好還好，只是個夢！

  桑榆見宋榭面色一松，詢問道：「姑娘是先喝薑湯，還是……」她指了指衣衫。

  「哦，你先出去，我換衣服。」宋榭連忙說了句，胡亂地裹著衣衫溜到了屏風後。

  桑榆退到了屋外，抬眉間看到那邊的院牆上，顧季長的半個腦袋探了出來。她掩嘴偷笑，搖了搖頭。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公子這般慌亂……

  宋榭隨手取了一套衣衫穿好，從屏風後出來的時候，目光落在了溫泉邊沿，心中咯噔一下。那……那是顧季長隨身戴著的荷包。

  「噗通」一聲，宋榭跌坐在了地上，細細想剛才的事情，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他……他來過，那，那自己方才不是被他看光了？

  啊！

  宋榭心中一陣咆哮，整個人都快瘋掉了！

  顧季長躲在那邊的牆後，看著空蕩蕩的腰間，伸手揉了揉眉心，一臉地生無可戀。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榭起身理了理衣衫，伸手拉開了屋門。看著門口站著等候的桑榆，她淺淺一笑，「請姑娘領路。」

  桑榆連忙掌燈走在前頭，心中卻有些詫異。剛才她明明有聽到屋內有聲音，怎的一轉眼，她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可轉念一想，她又暗自笑了起來。

  公子看上的人，果然不一般。

  到了前廳的時候，顧季長已然換好了衣衫，正在桌前等著。聽到腳步聲，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連忙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心緒平復了些。抬頭間，就看到桑榆領著宋榭走了進來。

  這頓飯吃得極其難熬。

  宋榭有心忘記剛才的事情，想當作全然不知情或是沒發生過，可是目光與顧季長的目光撞上，心口處便普通噗通地跳個不停，不得已只能避開。

  顧季長更是不敢看宋榭，生怕對方會說出什麼讓他無法應答的話來。

  一頓簡單的飯，吃了整整一個時辰。

  終於，宋榭放下了碗筷，取了帕子擦了擦唇角，起身朝外走去。

  「等下。」

  顧季長見她要出去，連忙喊了一聲。

  「我要去那邊宅子看看，你……有事嗎？」

  宋榭遲疑了下，緩緩轉過身來，問了句。

  顧季長抿了抿嘴唇，應道：「我跟你一起去。」

  「哦。」

  宋榭淡淡應了聲，緩步朝外走去。

  顧季長回頭看了眼桑榆，朝她使了個眼色，連忙也跟了出去。

  到了街上，天色已晚。宋榭一直沒有說話，顧季長几次欲開口卻又將話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