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承人恩情
2024-06-01 05:09:47
作者: 江挽衣
薛南風和雲秋意並沒有走遠,兩人此刻就站在不遠處的屋脊上。
看著宋榭出了府衙,薛南風微微眯起了眼睛。方才府衙中他說自己叫薛崇,不過是為了試探下二人是真的忘記了谷中發生的事情。看他們的反應,確確實實絲毫都不記得。
薛南風抬頭看向了天際,不知何時隱隱有烏雲聚集,天有些暗。他暗暗嘆了口氣,陷入了沉思中。玄門和魔道百年前一戰後,江湖上平靜已久。然十多年前開始,江湖上隱隱的就有些不太平。如今,崑崙青鳥落在京都附近,司雪衣和冷幽綰出現,白骨童子又在太湖現身,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許久之後,薛南風起了身朝雲秋意招了招手,兩人從屋頂上翻落在地,而後進入了一間酒肆。
京都的七月,風吹過臉頰都有些溫熱。街道兩側的樹木被風卷著,翻起的樹葉泛出些許的白。院落中的荷塘里,落在碧玉色葉子上的露珠經風一搖落入了水中,濺起圈圈漣漪。
湖心亭中,宇文涿一身黑色衣裳,墨發綰起,戴著翠玉冠,眸中透出陰冷之意,手指在鬢角輕輕敲著。
身後的僕人伏在地上,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他們的額上汗珠如豆,衣衫緊緊貼在身上,髮絲也濕漉漉的,似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
許久之後,宇文涿放下了酒盞,頭也未回,聲音冰冷。
「既然問不出什麼,那便杖斃吧,我宇文府從不養無用之人。」
此話一出,眾人身如斗篩,有人癱坐在了地上,有人瞪大了眼睛,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求饒。
那些人被帶了下去,很快屋中只剩下了宇文涿和一個青衣男子。
「阿綾,真的一點線索都查不到嗎?」
宇文涿眼中多有憂慮,聲音淡淡。
阿綾微微躬身,應聲道:「公子,伺候三小姐的人確實沒有問不到任何的線索。屬下仔細地探查過翎寰苑,沒有發現任何的有人闖入的痕跡。不過……」
他略微頓了下,咬了咬嘴唇似是有些猶豫。
宇文涿轉過身來,盯著他沉聲道:「說。」
阿綾低下頭去,「我在詢問的時候,從三小姐的貼身婢女口中得知,三小姐前些日子在戲樓聽曲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據婢女所言,那人不是本地人士,但談吐風趣,頗得三小姐喜歡……」
「你的意思,阿澄……有可能是和那人私奔了?」
宇文涿眉頭緊蹙看著阿綾,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叩著。一下一下,好似錘擊在阿綾的心頭。
阿綾緊張地吞了口唾沫,忙施禮道:「屬下……屬下不敢有此猜測。」
宇文涿眼眸冷了下來,沉聲道:「不管那人是誰,都必須找到他。還有,去調查一下凌風車行的掌柜宋榭。無論用任何辦法,也要弄清楚她的身份。」
阿綾應道:「屬下明白。」
宇文涿起了身,望著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荷葉,冷冷笑了起來。
有人敢動他宇文家的人,那便是太歲頭上動土。雖說謝瑾找了顧季長查案,可他宇文涿也不會放任不管。他自是相信顧季長的為人,而且顧季長也沒有理由做這些事情。那麼,送信的人極有可能像謝瑾說的那般,是為了讓顧家和宇文家暗鬥。
試想,東嶽四大家族顧家為首,而宇文家雖居於第二,但和東宮太子以及朝中權貴關係匪淺。若是引得顧家和宇文家起了爭端,最終獲利的絕非是另外兩家。
這麼一想,宇文涿的心不由得揪了起來。朝堂之爭向來就兇險,如今聖上龍體違和,如果宇文澄身死,宇文家認定是顧季長所為,勢必會和顧家不死不休。這樣一來,太子柳翎必會失去宇文家的支持,朝堂上的格局也會因此而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宇文涿不敢拿宇文澄的性命賭,同樣也不敢拿宇文家的前途賭。
思索至此,他忽然轉身拂袖之下,將酒盞打翻在地,滿臉的怒容。這樣的猜測,他不允許發生。
顧季長在府衙中坐了許久,顧言卻找上了門。
顧言垂頭喪氣地坐在顧季長身邊,嘆氣道:「公子啊,我……我……還給你。」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塞到了顧季長的懷中,順勢往後挪了挪。
顧季長看著手中的銀票,眉頭蹙了起來,眯眼看著顧言,「你這什麼意思?」
顧言撇嘴,「買那兩座宅子的錢,沒花出去。」
顧季長一下子從凳子上彈了起來,抬腳就朝顧言踹了去。「讓你辦點事情都辦不好,你還敢回來見我!」
顧言腳下一錯人已落在了牆角,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急急喊道:「哎哎哎……公子你稍安勿躁!你聽我說完啊!宅子……啊不,地契到手了,人家沒要錢!」
沒要錢……白送?
顧季長搔了搔耳朵,只當是自己聽錯了。那兩座宅子的主人,可是出了名的鐵公雞,怎麼這麼大方地就見地契送給了自己?
顧言一臉委屈,生怕顧季長會再動手,縮在牆角將事情說了遍。
凌風車行那左右那兩座宅院背後的東家,是蕭王柳霽的。柳霽是當今聖上柳徵最小的弟弟,自小體弱多病,封了蕭王之後便也沒有去封地,而是一直居住在城東的棲雲山別院。
顧季長之所以說這塊鐵板只有顧言踢得動,是因顧言對蕭王有恩。
棲雲山別院離城中倒也不遠,山莊建於半山腰上。一側是陡峭的懸崖,另一側飛流直下,後方倚靠棲雲山山脊。許是因有水的緣故,此處氣溫較低。陰雨天氣山莊便會籠罩在雲霧之中,宛若仙境。山莊內廊橋曲折,曲徑通幽。後院中一座九層高的小樓,晴好的夜晚站在小樓頂上,那浩瀚星子觸手可及。
顧言到了山莊後見到這位蕭王,剛表明了來意,那銀票還沒有拿出去,蕭王竟就一口答應了,並很快讓人將地契拿了出來,好似早就有準備一樣。
顧言心中疑惑,遂問道:「王爺就不問問我要買這宅子做什麼嗎?」
柳霽聽到這話笑了起來,搖頭道:「那宅子這些年一直都空著,還不如給了你。至於你要拿來做什麼,那是你的事情。哪天要是不用了,差人告訴我一聲就好。嗯……你要是想賣掉也行,不過這價格嘛,可得談高一點……」
顧言學著柳霽說話時的神情和動作,說完攤手道:「就是這樣。」
顧季長眼中滿是疑惑,手撐著下巴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柳霽到底什麼意思。不過,柳霽這人雖然有時候不著調,可他是個守信之人,送出去的東西絕不會要回去。
然,他顧季長也不是平白無故受人恩惠的人。柳霽雖是個閒散王爺,所謂拿人手短,承了這份人情,總是要還的。
這人情,可不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