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章 舊識

  隨著角落裡的蠟燭熄滅，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嘶吼，緊接著是某種動物跑動的聲音。

  王柄權猛然看向那名佝僂年輕人，對方雖然被捕，臉上卻帶著笑意，他當即明白過來，地宮內除了他們還有別人，而被漏掉的，極可能是那個神秘道人。

  王柄權靈識大開，覆蓋周遭十餘丈，在三堵墓牆後，他探查到了一個詭異身影。

  「廖老，你趕快帶人離開，我去對付漏網之魚。」

  王柄權說完，身形朝一個通道奔去，速度之快，近乎瞬息沒了蹤影。

  廖遠征先前見識過他的本事，雖說心中仍有擔憂，但還是按照囑咐撤退。

  王柄權孤身進入墓道，身形不時在看似平坦的地面騰挪，以此來躲開藏在暗處的機關，在如同迷宮的地道中走了不到五分鐘，前方終於出現一個人影。

  地宮之內昏暗無比，王柄權壓根沒帶蠟燭以外的照明物，即便如此，他還是能以靈識分辨黑影的長相。

  對方四肢著地，頭戴帝冠，身披一件黑金龍袍，赫然是位帝王，只不過存放太久，皮肉緊繃在骨頭上，致使整個人都脫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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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瞪著一雙無神眼睛看著他，僵硬張張嘴，發出一聲晦澀不明的音節，王柄權神色平靜，似是自語道：

  「當年無上皇權，到頭來不過是枯骨一具。」

  屍身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再次發出一聲嘶吼。

  王柄權緩緩向前，繼續道：

  「你褻瀆了一個了不起的帝王，雖說我與他不對付，但在為君這件事上，我尤不及他。

  已死之人，便該讓他安息，修道之人，當廣行善事，若做有違天道之舉，人人可誅，其罪雖受千萬劫而不足惜。」

  王柄權淡漠開口，如細數罪狀，對方被一番話徹底激怒，吼叫著衝上前來。

  王柄權依舊不為所動，平靜道：

  「王柄德，或許你死都沒想到，千年後還會有一劫。」

  言罷，整個皇陵迴蕩起一聲龍吟，屍身在距離王柄權不到三步時，猛地向下一沉，好似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按壓在地上。

  「私盜皇陵，已是死罪，攪擾我王家世代英靈長眠，罪上加罪。」

  王柄權雙目攝出金光，壓制住屍身的力量隨之顯出真容。

  那是一條五爪金龍，鬚髮飛舞，器宇軒昂，這是王家千百年來積聚的龍氣，唯有皇族血脈才可驅使。

  隨著金龍腳上力度逐漸加大，依附在屍身上的神魂顯出原形，同樣是淡紫色，只不過相比之前盜墓賊，其眉目更加清晰，是個長髮長須的老者。

  神魂被束縛得動彈不得，神色痛苦，老者聲音縹緲道：

  「你究竟是何人？」

  「你不配知曉。」

  王柄權直接轉身，背後響起劇烈哀嚎。

  伴隨著又聲爆響，北側百步外一間墓室里，一個身影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緊接著整個人迅速萎靡下去，短短几息時間，徹底化為一具枯骨，與滿地屍骸並無兩樣。

  廖遠征看到王柄權從地洞鑽出，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詢問對方結果，只得到一個平淡的「死了」。

  自打二人相遇，王柄權接二連三給他意外，不知是不是錯覺，廖遠征總覺得對方身上有股上位者的氣勢，這氣勢哪怕他都要側目相望。

  猶豫再三，老人終究沒將話問出口，笑笑道：

  「權啊，沒想到退休前你還送了我份大禮，為表感謝，到我家吃個飯？」

  王柄權這次沒有拒絕，點點頭道：

  「那感情好，我可以帶桃子去嗎？」

  「桃子？」

  「就是那三寸小人，自打離開你們家後，天天在我耳邊念叨廖環燕，估計是瞧上人家了。」

  饒是老人一大把歲數，怪事見慣了，此刻仍不免一陣無語。

  ……

  時間一晃半月，京城地動愈發頻繁，就連天上的仙人也熬不住，開始下凡找王柄權商量。

  他這個聖靈，似乎半點不為蒼生考慮，每天上班打卡混日子，平庸地讓人看不下去。

  王柄權並非不著急，而是急也沒用，師尊收了自己的修為，便是要他去感悟，感悟這種事，向來講求機緣。

  據紫須雷神講，天庭如今掌權者是上古十大惡神之一的牢獄之神，素來以公平著稱，萬年前不曾參與滅靈之戰，這次亦是如此。

  看在以往交情份上，牢獄之神倒是給了個建議，只是王柄權聽到後，周身散發出一股駭人殺氣。

  第二天一大早，他來到了京城一座著名世貿大樓前，大門口，絡繹不絕的年輕人上下電梯，其中不乏一些著裝古怪者。

  王柄權對此視若無睹，跟著人群擠進電梯，在抵達十五樓後，電梯門打開，眼前一片熙熙攘攘。

  今天這裡舉辦大型漫展，隨處可見裝扮成動漫人物的帥哥美女，還有不少商販在兜售周邊，氣氛極為熱鬧。

  王柄權如今長相普通，倘若換成以前的肉身，高低得穿上一身最騷包的衣衫，腰懸長劍手持摺扇，讓眾人見識下仙人風采。

  整個場館極為龐大，王柄權在裡面轉了半個小時，終於在角落看到一名鬚髮皆白的老人，對方正同一名漂亮姑娘說著話，臉上笑得老褶都能夾死蒼蠅了。

  「這位姑娘，本尊觀你骨骼驚奇，可願意拜到老夫門下，做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老傢伙一身白袍，言行舉止確實像極了傳說中的仙人，只可惜眼神猥瑣了些，以至於被搭話的女子敷衍兩句就匆匆離去。

  望著對方背影，老人略帶遺憾搖搖頭，自語道：

  「可惜了，一棵好苗子。」

  「師尊，好巧啊？」王柄權走上前，一把抓住對方肩膀，語氣森然。

  老人轉過身，面色出奇地平靜，沒有半點虧心的樣子，「呀，徒兒，你也來看漂亮姑娘了？」

  王柄權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道：

  「您不是跟離坊太白掰命去了嗎？」」

  李長生捋捋鬍鬚，笑吟吟道：

  「觀你修為，應該是被九龍儀傳送回來的吧？」

  「老登，都這時候了，裝傻恐怕沒用吧？」

  「非也，你眼前的我，並非現在的我，而是來自過去的我，真正現在的我，此刻生死難料。」

  王柄權不理對方繞口令般的話語，緩緩脫下鞋道：

  「師尊有句話說對了，此刻您確實生死難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