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腳印

  見他一臉畏懼的表情，我多少有點於心不忍，把手搭在張浩肩上，拍了拍，說你現在身體恢復得怎麼樣？

  他苦笑，說還行，就是每回想起自己菊花里冒出那麼多嚇人的蟲子，就緊趕著做噩夢，昨晚睡覺，嚇得起了三次夜。

  我說，那你不怨恨我吧？張浩急忙擺手，說哪兒的事，是我自己太不知輕重了，得罪了您，還望你多多海涵才是。

  他嘴上客氣，不敢表露出絲毫對我的不滿，然而我內心多少還是有點擔心，會因此而開罪這個前途無量的年輕警察，於是擠出一臉微笑，拉著他的手，說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以後有什麼事，互相照應著點，你看如何？

  他重重點頭，說嗯，有用得著的地方，你儘管開口就是，誰不答應，誰是王、八蛋！

  就這樣下了樓，我和陳警官，還有張浩同坐一輛警車，隨行的警車一共有三輛，每輛車都坐滿了警察，陳警官開著這輛破捷達，風風火火地行駛在隊伍最前面，搞得跟領導下鄉視察似的，別提多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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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車半小時，又是一段盤山公路，車隊走走停停，到了青雲村，已經是當天下午四五點。

  這個村子規模不大，距離青雲水庫大概有三公里，屬於土家族自治區裡的偏遠地帶，民風純樸，但是對待漢族的態度稱不上太友好。

  陳警官把車停靠在路邊，帶我走上高處，俯視群山，隨即指著水庫和村落的中間地帶，說看到了沒有，那地方有個山坳口，就是第一兇案現場，有個砍柴的村民路過，無意間發現了張建周的屍首，所以立刻飛奔去鎮上報了案。

  我眯著眼睛，朝著山坳口方向看了看，又說，「天快黑了，這時候趕過去，怕是發現不了什麼線索，要不要進村投宿，先找個地方歇一歇，等天亮了再說？」

  陳警官沒吭聲，我看出他似乎有難處，小聲問怎麼了？張浩主動上來解釋，小聲說少數民族有自己的風俗，並不是特別歡迎外來者，之前我們查案的時候，去村里了解過情況，沒幾個人願意搭理咱們。

  我哦了一聲，點點頭，說既然村里人不歡迎，咱們就在車上湊合一夜吧。

  隨行的警員全部下車，在原地安營紮寨，豎起了高高的帳篷。

  別說，秦雲水庫區山清水秀，自然生態很美，在這裡安營紮寨，還算是愜意。要是沒有這個該死的兇案，絕對是一件愜意的事情。

  眼看著日頭就要留下，我蹲坐在一顆大樹邊緣，自顧自地抽著悶煙，不一會兒，陳警官主動過來找我，說這裡距離案發地只有不到三公里了，距離天亮還早，我們要不要先摸過去看一看？

  我同意了，當即拍拍屁股起身，決定由我、陳警官加上張浩，三人組成一支小隊，先抹去兇案現場調查一下情況，如果不行，再由技術科的人帶著設備前往。

  是夜，我們打著手電筒步行進山，說真的，我雖然打小在滇邊長大，可是進山野獵的機會並不多，這裡是苗疆門戶，十萬大山，繞不開的溝溝坎坎，隨處可見的老樹枝丫，還有橫放在地上的腐爛藤蔓，進山後害得防備蚊蟲叮咬，因此行走得十分艱難。

  短短三公里路，我們愣是走了將近一個小時，到了地方，陳警官便遠遠地打開了探照燈，將光束照在事發點周邊，小心搜尋著，嘴裡說，「看見那棵樹沒有，那裡的血跡好像好像還沒幹透。」

  畢竟是專業的刑偵人士，這眼力勁讓我不得不佩服，我依言走向了大樹幹，蹲下身一瞧，果然在樹幹附近，發現了一灘已經完全乾涸的褐色血漬，融入土壤，已經起坨結塊了，放在手指頭上輕輕一捏，頓時三成了粉末。

  在樹的周邊，分布著很多凌亂的腳印，其中有不少腳印是被害人自己的，不過在腳印的背後，我還察覺到了一些很小的，仿佛梅花瓣般的足印，落在地上很淺，足印邊緣，分散著鋸齒狀的痕跡，心中立馬有譜了。

  我拿出手機，對著這些足印拍照，然後起身，沖陳警官吁了口氣，「還真是水猴子乾的，這些腳印，只有水猴子才能造成。」

  張浩有些緊張，疑神疑鬼地環顧四周，說不是吧，我表叔還真是被水鬼害死的，可水鬼害人，一般只在水裡啊，哪有爬上岸來，追著人跑出兩公里的道理？

  關於這一點，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於是關掉手電筒，將陳警官也招呼過來，小聲商議道，「我準備再去水庫那邊看一看，你們陪不陪我去？」

  陳警官百無禁忌，當即點頭表示可以，反觀張浩卻有些畏畏縮縮，結巴道，「要不白天再去看？」

  我笑了笑，說你個年輕人，怎麼這點膽量？

  他苦笑，說還不是被你上次鬧的，我以前從來不信邪，可現在信了，老家這邊，關於水猴子的傳聞很多，大傢伙都說這畜牲邪性，搞不好，是要被拖下水當替身的。

  聞言，我只是搖頭。

  傳聞畢竟有很多不實之處，以訛傳訛者居多，我曾經和水猴子近距離打過交道，這玩意雖然兇狠，卻絕非傳說中的那麼嚇人，只要做好防備，還是不需要擔心的。

  原地商議了幾分鐘，我讓張浩向返回駐地傳遞消息，自己和陳警官繼續上路，撲向青雲水庫調查情況。

  路上，我們看見了很多腳印，這些腳印大大小小，形狀各不相同，有的屬於村民的，有的則屬於林中野獸，陳警官邊走邊說，「看來這條路上，平時應該有很多人行走，否則這麼多腳印從哪兒來的。」

  我悶不吭聲，始終低頭檢查地形，卻越看越覺得古怪，忽然指向一竄比較新鮮的腳印，說老陳，你快看，這串腳印怎麼一大一小，不對稱！

  陳警官咦了一聲，轉過頭來看，說這雙腳印的主人，應該還是個跛足，左腳帶殘疾，不過右腳是正常的。

  我說這可奇怪了，一個跛子，大半夜進深山裡來幹什麼？你看這些腳印，新鮮得很，一看就是剛留下不久，咱們走快點，沒準還能追上他呢。

  話音收尾，我便察覺到陳警官眼角一陣跳動，連帶我自己的臉色也是一變。

  是啊，深更半夜，深山老林，誰會無緣無故進山裡面來呢，而且這地方，距離兇案現場如此接近，莫非此人也跟咱們一樣，是衝著案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