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比起街面兒上的人，軋鋼廠這些新招進來的人要更安全一些……當然，也要更複雜！

  這時代的人，不像後世那般溫順。

  年歲超過25的人，多多少少都見過血，甚至經歷過生死危機。

  所以在街面兒上討食的人，內心深處都有著兇狠之性——什麼大義，通通不管，他們為的只有自身。

  這裡可不是指那些新生態的痞子流氓，而是像葉木榮這樣有長輩帶著的，正經八百的傳承的人。

  所以，寧巨山有這樣的決斷，也算理所應當！

  他想要上位，必然繞不開馬海濤這關。

  這就是他要出手的原因，動則全力出手雷霆一擊，絕對不會給馬海濤有覺察的機會。

  只不過寧巨山沒想到的是，在這個時候葉木榮會背刺他！

  「錢能通神……還真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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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裡，馬海濤也有些感慨。

  若不是之前接下八爺所託的擔子後，他用了些恩威並施的手段，恐怕這次葉木榮就不會提前報信。

  站在葉木榮的角度，一邊是師兄弟情誼，一邊是師父以及眾多艱苦的弟兄，他這麼選擇確實下了很大的決心。

  或許，葉木榮三番兩次的求情，也有愧疚之意。

  可惜的是……經過這段時間的成長，馬海濤已經摸清了四九城的一些底細！

  只要不觸犯規則之外的東西，在這時候就鮮有清算的風險。

  當下的局勢已然明朗，各人都有各自的打算，抱團取暖的想法悄然盛行。

  不過，

  誰也不清楚他們選擇的道路是否正確。

  但，馬海濤清楚！

  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未來的走向！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要在這段發展期內，站穩腳跟——起碼可以獨善其身的位置！

  而且，

  他來到此世已經註定是一頭獨狼，而且是羽翼漸豐的獨狼——是時候露一點鋒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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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老哥，這是明天的公告的內容。」

  馬海濤在完成排名後，就鎖了辦公室來到保辦，將文件遞給鄭新洋。

  「二百名？」

  「是啊，沒想到這次有那麼多通過考核的。可惜名額有限，只能有所取捨了。」

  鄭新洋看著手上的名單，點了點頭，又有些唏噓，因為他看到自家親戚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百九十名！

  「二百也不少了，而且這次所有人都是一起參與考試的，成績如何每個人都有預估，想來明天看過公告後，不會像今天似的。」

  馬海濤點點頭，「明天的任務也挺重的，到時候也麻煩老哥了。」

  說完，他看了看一邊等著的倪文艷和胡玉雪兩人，接著笑道：「原本想忙完再聚，我看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咱們去下館子。」

  鄭新洋聞言搓了搓手，一臉高興，「今晚？」

  「嗯，老哥晚上應該不著急陪嫂子吧？」

  「那鐵定不會！」

  馬海濤笑了笑，又看向兩人問道：「你們倆呢？」

  「哼！我才不……」

  不等倪文艷話說完，胡玉雪連忙捂住她的嘴，笑道：「太好了，我跟艷子姐晚上都沒事兒，可以去。」

  「誰……嗚嗚……」

  「艷姐，你也不想一直跟海濤哥的關係這麼僵吧？」

  看她還要掙扎，胡玉雪湊近了些低聲說道。

  「唔。」

  倪文艷掙扎動作一滯，瞥了一眼馬海濤，徹底安靜下來。

  這混蛋都沒有想過要道歉……哼，今晚一定灌他！

  「那走吧。」

  馬海濤見狀笑了笑，說完就往外走去。

  「等等，海濤老弟。」

  「嗯？」

  鄭新洋叫住他，見他看過來後，悄悄伸手指了指隔壁，低聲道：「要不……你先去找下李處長？我看他這會兒還沒走。」

  「李處？」

  馬海濤有些詫異，都快七點了，李崇文還沒走……難道是在等他？

  「那成，你們先收拾一下，我去找李處匯報點兒事情。」

  「好好好，我們在這邊等你，待會兒咱們一起過去。」

  馬海濤點了點頭，出了保辦就轉道李崇文辦公室，見門開著，他便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李處長，還沒回去？」

  「海濤？來坐下說。」

  李崇文放下手中的鋼筆，笑道：「這兩天咱們保衛處鬧的動靜可不小，昨天和今天廠里上下都在議論這次保衛科招人的事情。」

  馬海濤不以為意的說道：「看熱鬧嘛，大家都圖一個樂兒。」

  「可不僅僅是這樣，很多人還關心這次的招人方式。來，看看吧。」

  說著，李崇文拿過一份文件遞給他。

  「論以考核之法招聘職工的適用性？這誰寫的？」

  「人事處那邊寫的……」

  馬海濤眨了眨眼睛，看到後面的落款——韓興國。

  「這是那位韓處長？」

  李崇文點了點頭，「是他！今天早上他就讓人把這份文件拿給我了，話里話外的意思是這次的方式值得推廣，他有意將這方案遞交到上面去。」

  「哪個上面？」

  「區里、市里還有……」

  馬海濤眉頭微皺，「玩這麼大？」

  他低頭看著手裡方案的內容，很快就發現些貓膩。

  上面只說這次的招人方式是由軋鋼廠保衛處獨創，他們人事處並未參與其中，還說覺得這樣的方式適合當下情況。

  可以給更多的人提供職工崗位云云……

  「李處，他這是在發泄不滿？」

  李崇文無奈的回道：「有點那方面的意思。這次招人的事情雖是廠里領導決定的，但咱們人員考核的各個環節幾乎都沒有人事處的身影。」

  「他們就只參與了報名環節……所以有些怨言也正常！」

  馬海濤有些無語，這些人還真是什麼便宜都想占，沒看他這位負責人都沒有從裡面賺半分嗎？

  「那這事兒……您打算怎麼做？」

  「找個時間，約韓處長出來敘敘舊。」李崇文靠在椅子上，懶洋洋的說道：「事情說開了就沒問題了。」

  馬海濤問道：「那他要是繼續不依不饒呢？」

  「咱們保衛處是做什麼的？這文件遞交上去也不用擔心，所以程序都是合規的！更何況他未必真敢把這份方案遞交上去，萬一上面採納了方案……」

  李崇文停頓了下，臉上笑容綻開，「恐怕整個四九城的人事系統都會感激他的。」

  「也是！」

  上面要是採納這樣的方案，那所有單位的人事科室怕是都要恨死韓興了！

  這簡直將他們唯一的財路斷絕了……各單位主導不再是人事處，而是實際用人單位，那他們人事處的權限將會被無限縮減。

  那樣一來，不恨死他才怪了！

  「不提他了！」李崇文坐了起來，振奮了下精神接著說道：「招人的事情還順利吧？」

  「挺順利的，第二輪結束之後，還剩下200名，後天的面試環節還要麻煩處長了。」

  「嗯，小事兒。等這周忙完，就到月底了，到時候就趕緊把人用起來，眼瞅著年底考核期就要到了。」

  馬海濤嗯了一聲，「我也是這麼打算的。這些新人，只能一邊訓練一邊熟悉工作了。」

  「這方面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接下來我的事情也不少，讓徐處長那邊配合你。」

  「明白。您這麼晚還不回去，就能猜到您工作有多忙了。」

  李崇文無奈的說道：「還不是候茂青的事情鬧的。」

  馬海濤神色微動，問道：「還沒有結果嗎？」

  「沒有那麼容易……今天廠里又開了一次會議，會上顧書記大發雷霆，要求各處室都要進行自查，嚴查類似人事處的事情！」

  「治標不治本吧？這時候有候處長珠玉在前，其他人敢下死手？」

  「誰說不是呢，」李崇文翻了翻手裡的本子，「自查的事情估計就是裝樣子。」

  馬海濤心下明白，這時候誰都不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那關於候茂青的處置呢？會上沒說嗎？」

  「說了，不過……還是不了了之。除了顧書記外，廠里其他幾位領導都不贊同嚴懲。」

  「理由呢？我擔心再拖下去，會對咱們保衛處不利。嚴格說起來，咱們雖然在軋鋼廠內，但實際上歸口單位跟其他處室可不同。」

  保衛處上面還有公按系統和民兵團管理……

  「估摸著應該快了，我看顧書記的口風在逐漸鬆動。」

  馬海濤心下瞭然，看來這次對候茂青的處置結果不會重了。

  不過想來也是，如果顧繼權鐵了心要以這件事情辦了候茂青，完全可以直接通知上面來拿人，哪兒還會三天兩頭的開會？

  之所以到現在還在堅持，恐怕他有其他打算！

  候老爺子？

  還是說想看看廠里的情況？

  「既然這樣，那能不能先把那些人關到其他地方去？順便請廠里的領導們給那些筆錄簽個字？」

  李崇文神色古怪的看著他，「之前李廠長跟我說，第一次跟你見面的時候，被你給拿捏了，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

  「你讓他們在那份筆錄上簽字，還不如捅他們幾刀來的痛快。」

  馬海濤笑了笑，「我這也是為咱們保衛處所想啊，萬一事情傳出去，對咱們的影響可不小。」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李崇文笑罵道：「也就你小子鬼精鬼精的！放心吧，後面真要按照領導們的意思處理，估摸著廠里會出面審查候茂青，該走的程序少不了。」

  「這樣最好！」馬海濤可不想因為這件事情，被人找到由頭。

  「到時候做好配合工作就行，該你的東西不會少的。」

  「他們能給的無非就些榮譽……還不如換成糧食實在些！不如到時候我提點兒要求？讓他們換成豬肉發給保衛科的兄弟們？」

  李崇文作勢要打他，「還提豬肉呢？上次因為你發了豬肉，民兵那邊都快炸鍋了。」

  「他們炸鍋什麼？難道都沒看到後勤那邊幾人的下場？」

  「你說因為什麼？都是保衛處的弟兄，保衛科的人吃肉，他們民兵天天訓練巡邏，工作一點不少，你還不讓他們有點兒意見了？」

  馬海濤才不怕這個，「要是他們能爭氣些，祁局也不至於要大練兵了！」

  「行了，說你幾句話，你幾百句等著我。」李崇文本就是隨口一說，說完就過，「說到祁局……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

  「按照之前咱們說的來了，這周就把訓練中心的事情定下來。哦對，回頭區里和分局組織開會的時候，您別忘了投個贊成票。」

  馬海濤提醒一句，覺得還不太保穩，又補充道：「咱們東城的國營廠都要參與進來，根據各處剩餘經費出資，針織廠那邊錢可不少。」

  李崇文笑著指著他，「你小子……行，這事情我鐵定辦到！」

  「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犧牲一處，開心大家，相信宋處長那邊會感激您的。」

  「得了便宜還賣乖……」

  接著，兩人又聊了些家常，馬海濤就起身離開。

  李崇文還要忙很晚，看樣子是在做民兵審查的事情，也不知道新任的民兵連長什麼時候到位……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馬海濤回到保辦，歉意的說道。

  鄭新洋拎著包起身道：「沒事兒，今晚馬老弟請客，我們等一會兒不礙事。」

  「我餓了！」倪文艷撇撇嘴，不過這時候也沒甩臉色。

  胡玉雪連忙舉手附和：「海濤哥，我也餓了，感覺能吃下一頭牛。」

  「那別愣著了，趕緊的。」

  馬海濤招了招手，帶著幾人一路到了一家小館子，直到十點多，幾人才吃完。

  「馬老弟，今天沒喝盡興……下次，下次老哥我，我做東，請你……」

  今晚幾人就開了一瓶白酒，沒想到鄭新洋喝了兩杯就醉了。

  馬海濤扶著他，「行，後面機會多的是。你這樣子……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我家就住這附近，走，走兩步就到了……」

  鄭新洋一把甩開他，推著自行車就往前走，還不忘回頭道：「下，下次再聚啊……」

  馬海濤見狀，有些無奈，不過想了想還是推上摩托車準備跟過去。

  「艷子，小胡，你倆回去沒問題吧？」

  「沒問題！」倪文艷搖了搖頭，接著說道：「你趕緊去照看下鄭主任吧，我帶胡玉雪回去。」

  晚上她們倆女孩兒又沒喝酒，雖然天色很晚了，但騎車回去的膽子還是有的。

  而且胡玉雪也沒騎車，剛好可以跟她作伴……

  「我有問題！」胡玉雪笑嘻嘻的說道：「海濤哥，我跟你一起，你送我回去吧？剛好我也想坐一下摩托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