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日暮黃昏歸桃源
2024-06-01 00:52:51
作者: 君無期
聽著白衣劍俠的問話,蘇擒龍暫且沉默,倒持聖劍,強行將劍柄塞進李純陽的手裡,平靜地說道:「聖劍開鋒,這是公孫大師臨終前的唯一願望,我尊重他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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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人命,比不得一柄劍器麼?」
李純陽五指緊握聖劍,搖了搖頭,顯然是不肯接受這個已成事實的答案。
「純陽,我和公孫大師都很清楚,以你的性格,如果你剛才在山上,肯定會竭力阻止他的行為,可如此一來,他所做的一切都將前功盡棄,不久後則會帶著這樁遺憾離開人世。」
聽到這裡,李純陽心中五味雜陳,而在這時,聖劍的劍柄處,金色小劍感受到李純陽的真氣氣息,迅速脫離劍體,繞著李純陽周身飛旋,好似在等待主人的回應。
李純陽緩緩伸手,將金色聖劍引至掌心處,面容悲色難掩,啟唇道:「他老人家沒有親眼看到殘血夕虹的毀滅,又何嘗不是一樁遺憾啊。」
「你不要忘了,殘血夕虹也是公孫大師親手鑄成的,南宮胤用它殘害了太多的無辜百姓,若沒有鑄造出一柄克制殘血夕虹的劍器,那他無論是否活在世上,都無法保全自己的聲譽,如今聖劍歸你所屬,他日再逢劍魔時,親自將他誅殺,方不枉公孫大師一片苦心!」蘇擒龍面色凝重地說道。
「好。」
李純陽語氣平靜,自顧將劍靈收回聖劍之中,一步步走向公孫大師鑄劍時所用的那件打鐵錘,彎身之際,順便用衣袖拭去眼前的一片濕潤。
「總該為公孫前輩做些什麼,這件打鐵錘,我會帶去桃花源。」
「純陽、蘇大俠,神工蒼巒附近,有很多修士和官府的人,正朝這裡趕來!」西陵雪沿著山崖環顧一圈後,秀眉微蹙,道。
「嗯,此地不宜久留,若是他們知道公孫大師仙逝的消息,又見到聖劍出世,恐怕會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誣陷我們謀害公孫大師,屆時,不知要生出多少麻煩。」蘇擒龍言語間,望向了白衣劍俠。
少頃,李純陽收起滿臉悲色,開啟劍匣,收了聖劍。
「走,回桃花源!」
話甫落,幾人陸續朝著山頂小築,微微欠身,抱拳致敬,隨後馭劍離開了神工蒼巒。
半日世間,李純陽四人飛過八百里路程,黃昏時分,終至春風楊柳岸。
楊柳垂枝細葉青,江水粼波映霞紅。
四人落地後,李純陽立在岸邊,九月深秋當值,見此滿目春色,一路上沉重壓抑的心情,這才有所舒緩。
「咱們都能馭劍,直接飛到桃花源不就得了?何必再到岸邊兒等漁舟過來接應?」燕小七不禁問道。
「呆瓜,桃花源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去的,不然怎麼會被譽為隱居聖地?」西陵雪白了燕小七一眼,答道。
「我想起來了,純陽的父親在這一方天地設下過結界,貌似天人境修士都闖不進去。」
「不是結界,是劍陣。」
李純陽輕輕搖頭,解釋道:「此地群山相抱,四面環水,最初是幾位厭倦了江湖紛爭的老人,為了躲避戰亂而來到這裡隱居,於方圓十幾里水域設下霧障,經久不散,後來秦國統一天下,父親遊歷於此,為了保護眾隱士的安危,他請來了月滿弦、凌絕頂、暮成雪和沐逢春四位高手,設立了一座極為玄妙的天羅劍陣。」
「不錯,據師父所講,秦九鼎被封為徽王,下江南之時,曾率軍經過春風楊柳岸,他麾下的兩位天人境將軍,想要入桃花源找師父切磋槍法,二人聯手也未能突破天羅劍陣。」西陵雪輕笑道。
「哎?這件事情怎麼沒聽你提起過?那後來呢,那二人可有見到漁翁前輩?」李純陽頓時也來了興趣,問道。
「當時,兩個闖陣者在劍陣里沒討到便宜,卻也執意不肯放棄,師父顧忌到徽王性情乖張暴戾,勢力浩大,他不想桃花源與朝廷之間發生衝突,便讓負責主持劍陣的劍宗前輩,撤下了劍陣,他帶兩人到了一處山頭,分別和他們過了幾招,那兩人才肯罷休。」
「是漁翁前輩贏了?」燕小七眨了眨眼睛,問道。
「那當然,師父他老人家的《漁舟唱晚》槍法,招式變化玄妙至極,拋去境界不談,單論長兵造詣,除了蓬萊仙島的那位神槍散人,應該沒有人敵得過他。」西陵雪的美目中,划過一抹得意之色。
「人來了。」
蘇擒龍淡淡一語,三位年輕俠士便停止了交談,齊齊望向水面,只見朦朧霧色中,一位頭戴斗笠,身著布衣的老者,口中吟棹歌,撐舟划槳而來。
「師父!」
西陵雪站在岸邊,望著漸行漸近的老人,俏美的小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朝著老人不斷揮手。
踏!
漁舟靠岸後,漁家傲單手握槳點水,縱身便落至西陵雪面前,皺紋斑斑的蒼老面孔上,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青衣姑娘直接撲進他的懷裡,眼角泛紅,竟是輕聲抽泣起來。
「好好好,師父在這裡,不哭了。」
漁家傲伸出一隻枯瘦手掌,輕輕拍著愛徒的後背,旋即目光落在李純陽身上,輕聲道:「看來,我的好徒兒跟著你吃了不少苦頭啊。」
還不等李純陽回話,西陵雪趕忙後退一步,也顧不上擦去臉上的淚花,焦急地解釋道:「師父千萬不要誤會,是姐姐想要見我,我才會被官府的人帶進仙陽皇宮,和純陽無關。」
「你這丫頭,你在外面受了委屈,險些回不來桃花源,我這個當師父的還不能說他兩句了?」漁家傲淡淡一笑,道。
「晚輩沒能照顧好雪兒,抱歉。」李純陽微微欠身,面露歉意,道。
「呵呵,你小子態度倒還算誠懇,看在你對雪兒一片心誠的份兒上,老朽就不與你計較了。」
說罷,漁家傲回首望向蘇擒龍,二人對視之際,臉上均是有著多年未見,竟已物是人非的遺憾之色。
「久違了,蘇擒。」
漁家傲道出老劍客以前的名字,蘇擒龍不禁搖了搖頭,蒼濁的眼眸里露出一抹苦澀。
「十多年未見了啊。」
蘇擒龍喃喃自語,眼眶發紅,仿佛有著千言萬語要與這位老人傾訴,可最終只是化作一聲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