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這是你的權利

  迴避申請駁回當天下午，原告王女士便到法院來找姜芮書。

  聽劉一丹說王女士找她有事，姜芮書從滿桌子的案卷里抬起頭，只見王女士臉上堆滿了笑容，全然沒有之前的惱怒。

  姜芮書大概猜出她過來的目的，淡淡問道：「王女士有什麼事？」

  王女士搓了搓手，爽朗笑道：「姜法官，我今天過來是給姜法官你道歉的，上次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由於我認識不足，對你產生了嚴重的誤會，給你的工作帶來了困擾，真的非常非常對不住，現在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希望姜法官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這種不懂法的人計較。」

  「申請迴避是你作為原告的權利，你不必道歉。」

  姜芮書壓根沒放在心上，雖然有些人喜歡在法庭上故意找茬，但規則允許他們這麼做，姜芮書尊重規則，畢竟這種人是少數，不能因為少數人的作為否定大部分人的權利。

  但是王女士聽在耳中卻覺得姜芮書心裡沒消氣。

  她之前覺得姜芮書沒收自己的好處，肯定對自己有了偏見，怕姜芮書開庭的時候偏幫小保姆，所以才會提出迴避，結果申請迴避沒成功，還是姜芮書做主審法官。這肯定把人得罪得死死的了，原本他們就出於不利局面，如果姜芮書再記恨他們，那他們想贏官司還有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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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女士頓時著急，「話不能這麼說，犯了錯誤就得勇敢承認，知錯改錯，我現在知錯了，可我這人文化水平不高，不怎麼懂法院的規定，姜法官你說我怎麼才能改正？」

  聽她把自己放得這麼卑微，姜芮書皺起眉頭，抬頭看她，便見王女士沖自己露出討好的笑，念頭微微一轉便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說到底是怕她記恨，不相信她會秉公審理吧？

  人總是喜歡如此以己度人。

  「你不必如此，我說了這是你們作為原告的權利，那麼你們行使自己應有的權利就沒有錯，只不過希望你們下次行使權利的時候能有更充足的理由，延誤開庭對誰都沒有好處。」

  「那是一定的，我們一定牢記。」王女士連連點頭，隨後覷著她的神情，小心翼翼問道：「不過這事的確是我們不對，雖然有這麼個權利，但也不應該亂用，我這次真真實實認識到錯誤了，心裡真的很過意不去，不如等庭審結束，我請你吃個飯道歉，到時候就不違反規定了吧？聽說姜法官你還沒有對象，我有個侄兒是開公司的，長得可帥了，也單身呢，到時候正好介紹給你認識認識，交個朋友。」

  姜芮書端起茶杯，一邊潤潤嗓子，一邊聽她說，前面還挺正常的，聽到要給自己介紹對象，姜芮書一口茶噴了出來，「咳咳咳……」

  王女士見狀連忙上前，要給她拍拍，「姜法官你小心點。」

  姜芮書連忙擺手，「你別動。」

  王女士跟中了定身術似的，頓在原地不敢動。

  姜芮書急忙抽了一團紙擦拭案卷和電腦，還好還好，濕得不嚴重。

  「姜法官，你這沒事吧？」王女士見她手忙腳亂，不由問了句。

  姜芮書很想翻個白眼，敢情說了半天，這人一點也不相信自己沒記恨，給好處行不通，就改用美男計？還庭審結束後，要她判了原告敗訴，這也不好意思見面吧？

  主意打得可真好。

  不過，她單身這事雖不是秘密，但也沒有到處宣揚，法院公示法官的信息也不會透露法官的私人信息，便是多次打交道的人，也不一定會知道法官的私人信息，為了打聽這事，他們花了不少心思吧？

  姜芮書的心情真的有點不美妙了，她實在不喜歡這種被人覬覦的感覺，王女士來這裡也沒什么正事，姜芮書不想跟她談下去，乾脆直接跟她說：「道歉和介紹都不必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不會偏向任何人，不論你是否得罪我，也不論被告是怎樣的人，都不在我考慮的範圍——法庭之上，我只看證據。」

  王女士走的時候，臉色不算好看，姜芮書知道她始終不相信自己會秉公審理，或許她自己平時就是個喜歡公報私仇的人，也或許是對法官群體的不信任，這些都不是一兩句能解釋清楚的，所以姜芮書也不想多跟她解釋。

  開庭當天，姜芮書看到一個熟人。

  說熟人也算不上，只是趙思雨跟在秦聿身邊辦過兩個案子，姜芮書對她印象挺深刻的，年輕的實習女律師，充滿朝氣和幹勁，或許還充滿了正義感，在秦聿做某些辯論打擊對手的時候，她會露出不贊同的神情……

  姜芮書才想起被告的代理律師蕭然，好像跟秦聿是一個律所的，也難怪趙思雨會跟來開庭。

  發覺姜芮書在看自己，趙思雨抬頭對上她的視線，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她對姜芮書感官很不錯，這次又遇到她做主審，不免有些高興。

  「你認識這個法官？」蕭然覺察她的小動作，小聲問道。

  「之前跟秦律師打官司的時候遇到過這位姜法官做主審，姜法官挺公正的。」說到秦聿，趙思雨心情有點不好，秦聿嫌她煩，打發垃圾一樣把她打發給了蕭然，蕭然是律所專業的離婚律師，水平自然也是一流的，跟在蕭然身邊，她漲了不少見識，但在蕭然這裡，接觸到的案子大多都是離婚案，可把她給憋壞了。

  這次秦聿接了個刑事案，她特別特別想跟著做辯護的，但秦聿理都不理她，讓她重新樹立了三觀再說。

  什麼叫重新樹立三觀啊？

  她一個社會主義價值觀薰陶下長大的大好青年，三觀正得不能再正了，難道要長歪成黑心律師才叫正確？

  蕭然笑道：「別看姜法官年輕，她可算是老法官了，辦案很有一套，知道是她做主審法官，我心都放下了一半。」

  「哎？」

  「有些法官情感充沛、比較意氣，也不能說他們不好，相反他們是極其注重公平正義的，只是我們做律師代理和辯護的案子，委託人不一定是好人，很容易引起公憤，這種情況還是姜法官這種理性的法官做主審更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