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敦煌文物圈子最大手筆

  趙盾提出了一個讓別人無法拒絕的建議，當然，他一定跟茉莉溝通過，知道我需要什麼，也知道我過去做的所有的事情。

  我搖搖頭，此時此刻，除了唐晶，我別無所求，但是趙盾肯定無法給我想要的，他只是遵從米利唐的安排，到敦煌來購買那些流落在民間的國寶，然後秘密運送出去，充實米利唐在英倫三島的埃及文化博物館。

  他們這些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並且知道很多文物販子是可以拿錢收買的。

  趙盾笑起來：「葉開，看起來你對我還不夠了解，無法相信，但以我在江湖上的名氣，只要答應你的事情一定做到，絕對不會讓你失望。我知道你對唐晶失蹤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這次我到敦煌。也懷著同樣的目的，一定要把她找出來，不但是幫你也是幫我。米利唐先生已經下了死命令，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讓我找到她，玉門關下陰兵陣在我趙盾的手上算不了什麼——」

  他重提這個話題，讓我覺得心頭一震，我們在魔鬼城已經遭遇了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卻沒有一個完善的解釋，如今趙盾是陰陽大師，如果他親臨其境，一定能夠看出端倪，把西夏人的陰謀一個一個揭穿。

  我剛要開口，茉莉就笑起來：「趙先生，我們還是不要節外生枝，先完成米利唐先生的一個任務再說，他既然想要收購敦煌壁畫，我也聯繫好了那些做文物的朋友，更何況我們還有周鯤周小姐幫忙，只要她出面，那些流落在民間的好東西一定能浮出水面。」

  趙盾點點頭：「那倒是，所有的文物販子只認準了錢，如果我們肯出雙倍的價錢，他們恨不得立馬跟咱們達成交易，這種手法在歐洲的其他國家早就試驗過，從無例外，大獲成功。來，為我們將來的勝利先干一杯！」

  他舉起了咖啡杯子，貌似真誠地望著我。

  

  我淡淡地一笑：「趙先生，你在歐洲各國試驗過的例子，或許在華夏大地上就無法執行，這裡的人的確很愛錢，但卻知道國寶絕對不能外泄，他們跟你交易只會拿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東西來充數，一旦牽扯到重大項目，誰也沒有膽量觸犯國法。」

  我的態度讓趙盾有些不快：「葉開，你這種做法肯定發不了財，茉莉說過，你跟崔衛東也不過是探險加上販賣文物，你們的所作所為跟現在敦煌的文物販子比起來，不過是五十笑百步，還是不要被道德綁架，只要有錢，任何事情都能做到，這是中國古代祖宗的經驗，不是嗎？」

  我當然希望趙盾能夠達成心愿，運用他的財力，把民間寶藏搜羅過來，不管最後落在誰的手裡，總不至於明珠暗投。

  那些東西代表著敦煌的歷史，很多人深藏家中就是不想輕易賣出，囤積居奇，最終賣一個好價錢。

  如今趙盾來到敦煌，就仿佛是一個很好的引子，把這些人全都引出來。

  我想到魔鬼城發生的那些事，就覺得在那片神奇的土地上，一定埋藏著巨大的機密，他們三個人進入地下不是為了自殺，而是為了永生。

  從當時他們的表情就看得出來，我和茉莉能夠僥倖逃生，不是因為他們仁慈，而是因為在那種時刻，他們根本顧不得其他的事情。

  我沒有跟趙盾說得太詳細，或許茉莉早就代替我說明了情況，最讓我感到難受的是，這些外國的文物販子實在是太囂張了，以為憑著大把的金錢和支票就能夠橫行無阻，把那些歐洲的經驗也搬到華夏大地上來用，簡直是數典忘祖，不再承認自己是中國人。

  以趙盾的名氣，就算是不做這些生意，不聽米利唐的安排也會錦衣玉食，名揚四海，但他還是來了，就證明這個人還有私心和凡心，總想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包括他想控制黑旗軍。

  西夏的黑旗軍牽動著各方勢力的神經，也包括遠在英倫三島的米利唐在內。

  「葉開，我們已經聊了很多，或者隨著合作深入，你一定會相信我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也能夠給你帶來巨大的財富，讓你的人生從此變得與眾不同！」

  趙盾胸有成竹，一口喝乾了咖啡，然後笑著離去。

  茉莉望著我，神色有些尷尬：「葉開，趙先生是米利唐先生的好朋友，他們彼此信任，已經合作了十幾年，每一次都合作順利，各取所需。米利唐先生說過，只要跟陰兵有關的事情，全都可以請教趙先生，他是這方面的專家，天下雖然這麼大，但他所到之處任何事情都能擺平，如果這一次趙先生能控制了黑旗軍，剩下的利益全都屬於米利唐先生。」

  我連連苦笑，事情還沒進行，他們已經分贓明確，簡直是太可笑了，就好像過去華夏大地孱弱的時候，那些外國侵略軍還沒有開戰就已經瓜分中國，踐踏華夏，如今到了二十一世紀，這些人仍然懷著這樣的想法，簡直無恥。

  我正色告訴茉莉：「你最好好好勸告趙先生，這裡是華夏而不是歐洲，他過去所有的經驗用在這裡只會觸犯法律，鋃鐺入獄，最後不可收拾，他以為揮舞支票就能打敗一切，在這片土地上恐怕行不通。」

  茉莉非常為難，輕輕握住了我的手：「葉開，我當然知道你是一個純粹的愛國者，但我並不以為敦煌這些文物販子會像你一樣能夠抵擋金錢的誘惑，趙先生說了，他會以二至五倍的價格收購文物，這種消息放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趨之若鶩，飛蛾撲火。」

  我當然了解敦煌的文物販子，甚至是全國的從事這一行的人，他們的確為了錢可以出賣靈魂，但現在大家面對的是外國的文物販子，一定能團結起來同仇敵愾，不讓國寶外流，同時我會告訴周鯤，一旦發現這種苗頭馬上上報，絕對不能讓趙盾得逞。

  「葉開，還是不要想太多了，趙先生會幫你找到唐晶，這次他來的主要目的也是如此。至於黑旗軍，既然你無法控制安田生，他們又進入地下，如果趙先生出手，相信你會給我們面子吧？」

  茉莉終於說到了核心，我們討論的就是黑旗軍的歸屬問題。

  我搖搖頭：「茉莉，我們都沒有這個權利決定黑旗軍的歸屬，我相信西夏人也早有安排，如果趙先生跟他們發生衝突，我們只能坐山觀虎鬥。」

  我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絕對不會幫助趙盾作奸犯科，他拯救唐晶是因為受了米利唐的囑託，我不會因為唐晶而受他擺布。

  茉莉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她沒想到我竟然寸步不讓，在這件事上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最終，茉莉只能苦笑著告訴我：「本來米利唐先生的確為你準備了一張大額的支票，但是這是江湖，必須利益交換，才能拿到屬於你的支票，如果你一意孤行，根本不給他們面子，支票的事情就黃了。」

  這其實正是我希望的，我不願跟趙盾發生任何金錢上的來往，更不會被他收買，區區幾百萬對我來說還不是問題，假如他們救了唐晶，我會欠這些人一個情，卻不至於為了這件事出賣自己的國家。

  這場臨時會談草草結束，雙方都不滿意，只好各自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半夜，我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涔涔。

  在夢裡，我看到唐晶，她就在西夏人的黑旗軍隊伍里。

  趙盾拯救了一切，但也控制了一切，敦煌所有的文物販子也成了趙盾的朋友，所以有了一百個億作為後盾，趙盾肆無忌憚，完全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其他人無法阻攔，我看到這樣的結果無比心痛，但是救回了唐晶，讓我欣慰。

  當我向著唐晶跑去的時候，黑旗軍突然圍過來——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似乎再一次陷入了烏雲的陷阱，動彈不得，四周全都是面目猙獰的惡鬼，而唐晶站在外圈，對我不加理會，任我扯破了喉嚨叫她的名字，她的神情都是那麼冷酷，仿佛從來都不認識我……

  這不是我記憶中的唐晶，而是另外一個人，甚至不是人，而是一個鬼魂，也變成了陰兵的一部分。

  我瞧不起趙盾，但是在這場陰陽術的攻防中，他勝利了，我失敗了……

  最終，在黑旗軍的簇擁下，唐晶飄然遠去。

  我知道自己再次失去了她，猛然一驚，這才醒來，四周靜悄悄的，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我覺得自己在敦煌孤立無援，已經跟任何人分道揚鑣，變成了孤家寡人，進退兩難。

  我甚至覺得，唐晶和崔衛東的消失也是一種解脫，至少他們不用再面對境內外的各種勢力，也不用計算自己的得失。

  在敦煌文物這個圈子裡，很多高手都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果他們不能參與主要的交易項目，只過一兩年就會被人們忘記，這就是事實。

  我相信趙盾收購敦煌文物的消息散出去，恐怕房間大門就要被擠破，這些文物販子好久沒有遇到這麼大手筆的買家，一定是傾囊出售，絲毫不留。

  我突然睡意全無，覺得自己考慮問題過於膚淺，完全忘記了一件事——唐晶的訴求到底是什麼？

  此前，周鯤懷疑過唐晶，認為她和米利唐早有勾結，要對敦煌不利。

  除了「玉門關下陰兵陣」，除了敦煌殘卷，除了捨身飼虎圖……在這之外，唐晶要什麼？

  這個噩夢，似乎讓我看清了唐晶，認識到她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僅僅是敦煌殘卷研究所的教授。她是個情商智商雙高的人，做某件事，一定會獨闢蹊徑，而非墨守成規。

  「她要的，是不是就是趙盾要的？」

  我從趙盾灑脫的言行當中意識到，米利唐已經向敦煌撒開了一張大網，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定要達成目標。

  在這個過程中，唐晶充當了馬前卒的角色，但以她的智慧，又豈肯只做個馬前小卒？她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我和崔衛東曾經夜探唐晶的辦公室，當時的發現雖然混亂，但還是指向了唐晶的內心世界。

  「唐晶要什麼？我要什麼？除了拯救唐晶，我們葉家肩上的重擔一直都在——」我的臉突然開始發燒，因為過去的一個月，我心裡滿滿當當，全都是唐晶，竟然忘記了「尋找天子寶庫」才是我來到敦煌的最重要目標。

  「篤篤，篤篤」，我的房門突然被人敲響。

  那種聲音很輕，如果不是我恰好醒著，根本聽不見。

  我對突如其來的危險極其敏感，外面的人沒有按鈴，只是發出輕輕的敲門聲，就是一種試探。

  電光石火間，我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不但沒有起床開門，而且斜躺在床上，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只過了兩分鐘，外面的門開了，有人閃身進來，隨即輕輕關門，無聲地站在黑暗裡。

  我的視線穿過臥室和客廳之間的門口，能夠看到那人的大概樣子。

  「秦祖龍的母親，那個老女人……她來幹什麼？跟西夏神殿有關聯嗎？跟安田生他們的消失有關係嗎？」一瞬間，我腦子裡轉過各種念頭。

  到了最後，我暗自決定，如果對方半夜刺殺，我絕不姑息，立刻反殺，讓對方徹底失去戰鬥力。

  曾幾何時，謙遜低調、溫和善良已經不再是江湖人的優點，反而變成了弱點。越是對這些人忍讓，他們就會得寸進尺。秦祖龍死了，是因泄露天機而死，絕對不是為我所累。

  老女人想報仇，實在是找錯了人。

  嚓地一聲，老女人點亮了打火機。

  我愣住，如果她用手電筒照亮，沒有任何可奇怪的。可是，現在她站在客廳中央，用打火機點亮了一個兩尺長的火把，然後舉著火把，在客廳里緩緩地尋找，同時，嘴裡還在不斷地念著咒語。

  「靈魂永生……借我慧眼，發現財富，敦煌永遠不可能守住，一夜之間，就會變成別人的地盤。陰兵降臨，風沙狂暴……找到陰兵，獨善其身，他們一定就在這裡，絕對不會錯……」

  我愣住，老女人認為陰兵就在這個房間裡，所以才會半夜前來。

  老女人很快就進了臥室，火把輕輕揮動，從我頭頂掠過。

  我相信，自己能夠瞬間幹掉她，讓這些古怪的儀式滾出房間。

  「祖龍死，倔強者稱王，水低成洋，人低成王……孩子，你死了，但你的思想還在，我知道，這就是你，一定是你……皮囊不重要，只是表象，你失去了皮囊，卻得到了永生……看到你去得很安詳，我也放心了……現在，我就讓他到九泉之下去照顧你，你等著，你等著……」

  刷的一聲，老女人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高高地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