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超級大買家

  我沒有輕易作答，對於賀蘭將軍，我們還是非常陌生。他送來金子，恐怕不是一件簡簡單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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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蘭將軍，無功不受祿，還是請收回吧。你肯幫我們的忙對付安田生，已經感激不盡。我只想提出一句忠告，奇術師做任何事，都要在法律允許框架之內。」我淡定地笑著告訴他。

  「收下金子，我們就兩清了。至於安田生，他在路上——這是他生前最後一次旅行了，我們都是善良的人，當然希望這一路上他走得安心，不是嗎？」賀蘭將軍臉上的表情仍然淳樸而木訥，但每一句話，都好像是殺人不償命的軟刀子。

  我不知道賀蘭將軍跟安田生之間有什麼過節，或許他們都是敦煌這邊的奇術師，從前一定有過接觸。

  按照我對安田生的了解，他一直隱藏得很深，沒有暴露，尤其是那個女子在醫院裡治病，他已經沒有能力顧全其他的事，只是窮於應付。

  賀蘭將軍咄咄逼人，很快就能把安田生置於死地，如今他就像高明的獵手，看著獵物瘋狂奔跑，但卻逃不出他的掌控。

  當下，賀蘭將軍站在我的面前。

  這個人仿佛一塊戈壁灘上的石頭，沉穩冷靜，無法打敗，有這樣一個敵人，的確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葉先生，周小姐，剛才的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現在我在敦煌城內外全都布下了鬼打牆，不管安田生他們逃到哪裡，都在我的手心裡。剩下的事情你們不要管了，我會記住你的話，一切都要在法律允許的情況下進行，絕對不會給你們惹麻煩。」

  賀蘭將軍轉身走出去，那個箱子放在原處，這就是我們的酬金。

  周鯤困惑地搖搖頭：「葉開，為什麼不阻止他？這件事是由我們來主導的，根本沒有他發號施令的餘地！」

  我搖搖頭，周鯤想得太簡單了，我們無法控制安田生，更無法控制賀蘭將軍，對於敦煌來說，本地這些普通人都算是過客，只有那些根基很深的奇術師門派，他們才是敦煌真正的主人。

  安田生和那個女子為代表的古西夏人，也是其中之一。

  他們占據了這塊貧瘠而神秘的土地，任何外來者都難以打敗他們，這也正是從兩漢到隋唐、從隋唐到兩宋，中原都沒有征服西北的最大原因。

  我陷入了沉思，主要是因為安田生在逃命的途中，非要去往莫高窟，似乎那裡是最重要的一站。

  在我的腦海中，緩緩浮現出莫高窟所有洞窟的樣子，我希望他們的目標是二五四窟，那麼大家還是處在同一戰場之內，誰都不可能獨占鰲頭，我就能夠繼續纏住安田生，不讓他全身而退。

  發生在墳頭村的那件事還沒有結果，必須讓他付出代價。

  周鯤又問：「葉開，現在我們要不要調集線人，跟蹤賀蘭將軍，看他要幹什麼？」

  我再度搖頭，現在敦煌城內外都布下了鬼打牆，線人們盲目出擊，只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我親自體會過鬼打牆的厲害，一旦對方動了殺機，這些線人就會飛蛾撲火一樣，紛紛倒下，那我們的罪孽就深重了。

  周鯤跺了跺腳：「葉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怎樣想的，給我一個交代，讓我也放心？」

  我現在內心一片平靜，沒有任何欲望，也沒有任何衝動，甚至可以說沒有一點想法，只想靜觀事情變化。

  下一次戰鬥肯定發生在莫高窟，戰鬥雙方肯定是賀蘭將軍和安田生，那麼我們暫時還有機會坐山觀虎鬥，所以我希望周鯤也能冷靜下來，兩個人一起面對這種困局。

  雖然周鯤的智慧比不上茉莉，可是她是敦煌人，對於敦煌的局勢更為熟悉，提出的每一個建議，都更符合實際情況。

  茉莉敲敲門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個服務生，推著一輛餐車。

  「葉開，我知道這幾天你很辛勞，所以叫了一頓豐富的晚餐，大家好好補一補，未來的戰鬥或許更複雜，更激烈，所以我們得做好準備。」

  她揮揮手，命令那個服務生，把所有的菜餚擺在餐桌上，琳琅滿目，香氣撲鼻。

  周鯤氣得冷哼了一聲：「都到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吃飯這件事？火燒眉毛，就在眼前，戰鬥即將打響——」

  茉莉搖搖頭：「既然那些事是我們無法控制的，又何必焦躁？還是坐下來，安靜地吃一頓飯，靜下心來思考，看清敦煌的形勢，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行動方向。周小姐如果沒有食慾，那我就只能和葉開單獨進餐了？」

  周鯤又冷笑了一聲，走到餐桌邊坐下，然後向我招手。

  這頓晚餐足足吃了兩個小時，其實我們都在等待消息，每個人都心不在焉，吃到嘴裡的是什麼，已經不重要。

  我的電話遲遲沒有響起，就證明賀蘭將軍和安田生之間的戰鬥還沒有開始。

  周鯤把手機放在手邊，每隔十秒鐘看一次，但也始終沒有新消息傳進來。

  時間過得十分漫長，我們吃完飯，又叫了咖啡，坐在客廳里一直等待。

  最後就連茉莉也變得不安起來：「葉開，不應該等這麼久，就算安田生被困於鬼打牆，也早就突破了，這件事必定有一個結局，對不對？」

  我點了點頭，其實我相信最終的勝利者一定會是賀蘭將軍。

  他的出現，打破了長期以來的平衡，變成了收割韭菜的人，不管是安田生還是秦祖龍的母親，都是他的手下敗將。

  站在我的位置，必須本著公平正義之心擔任裁判官的角色，不然，大局一邊倒，賀蘭將軍就成了最大的勝利者，我連他的底細都不知道，怎麼可能任由他大殺四方？

  周鯤猛地一拍桌子：「這些線人都是酒囊飯袋，拿了我的錢，沒有一點成績，我讓他們每隔十分鐘報告一次，到現在為止沒有一點動靜！」

  茉莉的手機響起來，聲音分外驚人。

  她接通電話，只說了幾句，神色大變：「先生，大買家真的到了？敦煌的形勢如此複雜，他直接過來，恐怕對我們不利，現在唐晶沒有露面，大家都很被動，我認為大買家過來絕對不合適……」

  我帶著周鯤走到露台，避開茉莉，這是禮貌，其實也正好給了我們單獨交談的機會。

  「周鯤，米利唐對於敦煌的寶藏志在必得，我們對於任何人都得防備，敦煌這邊都是國寶，再也不能任由國寶流失了。」

  周鯤深深點頭：「這也是我最擔心的，國家寶藏不容流失，一旦出事，你我都受牽連，此前崔衛東想要購買黑旗軍的消息傳到我耳朵里，我就覺得很不靠譜，幸好那件事沒有成功。」

  提到崔衛東，我的情緒瞬間下降。

  如果安田生就這樣離開敦煌，太便宜他了。

  他設下陷阱，讓崔衛東失蹤，卻沒有一個交代，怎麼可能放任他輕鬆離開？

  這也正是我支持賀蘭將軍的原因，雙方交戰，互相糾纏，安田生就走不遠，我還有很多辦法可以實施。

  「周鯤，必要的時候我們就跟茉莉劃清關係，她代表的是米利唐，不是自己，做出任何決定，都受米利唐的遙控指揮。剛才茉莉在電話里提到大賣家，我也知道一些情況，英倫三島那邊有人企圖收購米利唐的敦煌文化博物館，出了一個天價，米利唐還在猶豫，如果博物館轉手，敦煌殘卷有可能就永遠都湊不齊了。」

  周鯤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敦煌殘卷對於研究敦煌歷史來說非常重要，假如在這個時代還湊不齊，時間繼續推演，兩百年、三百年過去，只可能產生國家寶藏外流，在世界的另外一個角落，湊齊敦煌殘卷，那就不屬於我們的華夏大地了，這才是最可怕的事。

  「葉開，你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出手阻止他們的交易，就算來的是超級大賣家，也不用給米利唐面子？」

  我的確是這種意思，所有的探寶家和文物販子，如果只是在小範圍內進行交易，小打小鬧，無傷大雅，也不會給國家文物造成流失的危險，那麼這個行業就能平安發展下去。

  一旦危害到國家利益，所有人都難以獨善其身，潔身自好，都會被牽扯進來。

  作為一個探險尋寶專家，我希望這個領域能夠萬年長青。每個人都嚴守底線，不做那些禍國殃民的事。

  「葉開，我們現在就去找安田生，讓他交出秘密，也交出崔衛東。他們想一走了之，世界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我冷靜地下了命令，吩咐周鯤，讓她的線人四散開來，占據敦煌每一個出口，假如安田生逃脫了賀蘭將軍的掌控，想要從陸路或者機場逃離，我們就能得到消息。

  總之一句話，不能讓安田生離開敦煌，否則，黑旗軍的問題就永遠成了懸案。

  周鯤見我終於有了行動，眼中露出喜悅的光芒：「葉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肯定會大顯身手，不讓賀蘭將軍肆意妄為，你放心，我的線人無窮無盡，只要有錢，隨時招募都來得及。」

  茉莉打完了電話，在客廳里走來走去，不住地唉聲嘆氣。

  我隔著窗戶望著她，知道她心裡十分憂慮，可惜的是她來自英倫三島，接受米利唐的指揮，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已經站在另外一個陣營里，不可能全心全意為我打算。

  這是一件很無奈的事，我們相遇太晚，不得不接受老天的捉弄。

  周鯤打完電話，眼中又恢復了自信：「葉開，我又調集了二百個線人，分別把守敦煌通往外地的路口以及機場。安田生走不了，我甚至懷疑他此刻被困在莫高窟千佛洞，其實我可以打電話到管理處，讓他們加強警戒，不斷巡邏，讓賀蘭將軍和安田生之間的戰鬥受到騷擾，無法全心全意進行，破壞他們的行動……」

  這當然都是好辦法，但面對賀蘭將軍那麼強大的對手，這些辦法似乎有些小兒科。

  我預感到，賀蘭將軍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無論安田生怎麼反抗，最後結局都是一樣的。

  我又下了命令：「周鯤，調查賀蘭將軍所有的勢力範圍以及他能夠作為巢穴的地方，我們可以假定，他抓住了安田生和那個女人，甚至找到了莫高窟里的秘密，最終凱旋，會回到哪裡去？」

  周鯤猛地擊掌：「太好了，我們黑吃黑，不管他做了什麼，最後勝利成果總是我們的。」

  黑吃黑是江湖上最通行的做法，也是最有效的捷徑，我通常只有對付那些十惡不赦之徒，才會出此下策。

  當下賀蘭將軍亂中取勝，我偷襲他的老巢，也是無奈之舉。

  周鯤辦事效率很高，十分鐘內找到了賀蘭將軍在敦煌城內的十二個地下巢穴，其中一個作為重點，就是在敦煌博物館附近的別墅區。

  「葉開，他們有可能把人帶往這裡，我們要做的恐怕就是提前進入，等待他回來。只是你真的有十足把握嗎？他會不會直接在莫高窟處決安田生，而不是帶回來慢慢審問？我們也許能夠抄近道，也許會失去這一切……」

  我沒有開口說話，繼續思索見到賀蘭將軍之後發生的每一件小事。

  最後確定，這個人沉穩到了極點，就好像是蜘蛛一樣，雖然用蛛網困住了獵物，但必須在一個絕對安全的情況下才開始處置獵物，享受自己的戰鬥成果，所以我肯定，他就算別在別的地方抓住了安田生，也會把安田生帶回自己的巢穴，在毫無壓力的情況下，慢慢拷問，最後得到準確答案，然後再殺人滅口。

  分析賀蘭將軍的過程，其實是一次豪賭。

  放過了二五四窟那樣的主戰場，直接殺到對方的大後方，一旦賭錯了，我就會失去一切。

  如今，米利唐已經向敦煌派出茉莉後，又引入超級大買家，似乎拿定主意，志在必得。

  那麼，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周鯤忐忑不安：「葉開，這一次，你有沒有把握？賭二五四窟還是賭賀蘭將軍的老巢，快拿個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