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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鬼踏月牙泉

2024-05-31 23:07:07 作者: 作家夕夕

  我當然希望一百萬能買下那個可憐女子的命,但越是到了這種生離死別的時候,越得保持理智。不然,被人騙到死,然後那女子也嗚呼哀哉,灰飛煙滅。

  在江湖上,各種門派的騙術層出不窮。

  安田生這麼嫩,其實就該活活被人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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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都低伏著身子,默默地排隊,等著月牙泉主人接見。

  「安田生,剛剛電話里幫你說話的老男人呢?」我耐著性子問。

  安田生向院子裡指了指,嘴角抽搐了一下,沒再應聲。

  我撇開他,穿過竹林,大力扣響了紫銅的獸頭門環。

  很快,腳步聲響起,有人開門,瞪著眼睛上下打量我。

  這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男人,鬚髮皆白,豹頭環眼,滿臉都是不耐煩的模樣。

  「我是敦煌來的,病人在醫院躺著,安田生說能拿一百萬買命。我們直接一點吧,如果可以買命,我再加四百萬,能買多少?」

  男人瞪著我,猛然間捋著鬍子哈哈大笑:「你這廝,好不懂規矩?你說買就買?那麼多人都該死,誰能買得了?我只不過是跟那小子聊過,覺得他要救的是一個古西夏國余脈的大人物,能與不能,要看他朋友的造化。你是誰?他們跟你是什麼關係?」

  我自報家門:「葉開,一個盜墓探寶的行內人。如果你就是月牙泉主人,那咱就做筆交易,你負責幫忙買命,我負責拿錢,行不行?」

  男人臉色一變,勃然大怒:「不懂規矩,滾開,滾開!」

  其實,所有的江湖人物都是同一種伎倆,說不過就發脾氣,讓人滾出去,根本毫無用處。

  我越來越確定,月牙泉主人買命是一種騙局,只會騙那些愚昧無知的鄉下人。

  安田生把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月牙泉主人這裡,簡直是糊塗透頂。

  「老兄,既然你不能幫助安田生的朋友續命,那我現在就帶他走,你也不要繼續招搖撞騙了,當心有些江湖人看不慣,直接帶人過來剷平了這裡。月牙泉是敦煌的名勝古蹟,從古代流傳至今,盜用它的名氣行騙,真是太過分了!」

  既然話不投機,我也不想給對方留面子。

  那男人冷哼了一聲,向後退了一步,猛地關門,發出「砰」的一聲。

  我退回去,拉起了安田生。

  現在我們必須回醫院,那個女子的壽命真的不多了,最多只有二十四小時,這是科學不是玄學。

  安田生掙扎,右手抱住一棵竹子,就是不撒手。

  周鯤站在一邊苦苦相勸,但我們兩個僵持不下,誰都說服不了誰。

  旁邊的人表現出可怕的漠然,似乎我們之間的爭吵只是一場電影或者電視劇,他們是看客,並且是最不關心的那一種,就算我們吵到天崩地裂,也跟他們無關。

  最終,那個男人又開門跑出來,指著我的鼻子尖:「小子,不要在這裡鬧事,他的朋友死活跟你無關,也跟我們無關,他誠心誠意在這裡跪求月牙泉主人幫忙續命,你幹什麼破壞他的好事?」

  我終於忍不住,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使出擒拿手,「咔嚓」一聲,把對方的手腕折斷。

  對於騙子絕對不能客氣,此前我在周鯤面前刻意隱忍,現在實在忍不住了。

  我向前一推,那男人仰面跌倒,狼狽不堪。

  四周的看客鴉雀無聲,僅僅是冷眼旁觀。

  我本來想告訴大家這裡是一場騙局,不要在竹林里浪費時間,但是周鯤及時地用眼神將我制止住,低聲告訴我:「葉開,我們不要惹事,只要救走安田生,也就罷了。」

  那個男人爬起來,慌慌張張地跑回了院子。

  只過了兩分鐘,一個穿著翠綠色唐裝的女孩子走出來。

  她的頭上帶著一頂古式的遮陽帽,帽檐上垂著白色的輕紗,遮住了面容。

  從遠處看,她的腰肢十分纖細,仿佛一根春天的柳條,走路的時候輕飄飄的,仿佛腳不沾地一樣。

  那女孩子走到近前,看著安田生:「你到這裡來求助,就是內心充滿著疾苦,我可以現在幫你解決問題。你的朋友身份十分重要,如果能在這個世界上多活一天,都能為世界增添巨大的成就,古西夏國流傳至今,幾乎到了一脈單傳的地步,實在令人可惜,如果沒有她,你也不可能活到現在。所以,現在跟我走吧,我會讓你如願以償——」

  她伸出手,安田生乖乖地放開了那顆竹子,握住了對方的手指。

  我有些詫異,只好放手。

  女孩子向我掃了一眼,微笑著點點頭:「剛剛你說得很對,任何人都以為月牙泉主人買命是一種噱頭,也是一種騙術,但是玄學的世界深奧無比,你我所知的世界未必是真實的世界,你今日說對的或許明日就認為自己錯了。我們這個家族世代掌控月牙泉,如果沒有真本領,怎麼能夠守護這敦煌戈壁灘上的奇蹟?」

  她又轉頭看了看周鯤,周鯤滿臉陪笑,無法開口。

  女孩子笑著:「周所長,我知道你對於敦煌殘卷的研究工作作出了巨大貢獻,但你應該知道,敦煌這片神奇的土地跟天下其他地方不同,既有強大的生命力,也隱藏著深深的殺機……唉,滿地都是潔白的羊群,天上卻下著刀雨。羊群是無辜的,但天上下刀,誰能阻止?換句話說,上天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我們這個家族只是在可與不可之間進行著艱難的調度,有時候成功,有時候不成功,如此而已……但想想看,世上這些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誰又能夠十全十美、萬無一失呢?」

  周鯤只好陪著笑臉,低聲告訴對方:「安田生的朋友躺在醫院裡,醫生已經下了二十四小時病危通知,並且說,極端情況下,八小時內就會撒手人寰,所以我們非常著急,必須把他請回去,讓他送朋友最後一程……」

  安田生夾在我們中間,可憐兮兮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已經不知所措,只能隨波逐流。

  女孩子緩緩地搖頭:「你們都沒有開天眼,根本不知道生和死是怎麼回事?醫生說只要沒有心跳、沒有呼吸就是死了,如果使用呼吸機還能多活一段時間,這是西醫進行甄別人類死活的方法,在我這裡根本行不通。我要讓她活著,就是讓她能跟安田生進行思想溝通,而不是做一個植物人,植物人跟死了還有什麼區別呢?如果我的手段只能做到那樣,甚至不如醫院裡那些學西醫的大夫,那麼月牙泉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如果你們感興趣,就跟我來吧!」

  女孩子拉著安田生走進了院子,我和周鯤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點頭,跟著進去。

  那個院子很大,迎面涼風習習。

  右側有很大的池塘,至少有二十步見方。

  池塘里漂浮著荷花和睡蓮,巨大的綠色葉子下面,錦鯉游來游去,無比愜意。

  這是戈壁灘上很少見的風景,我頓時覺得眼前一亮,渾身放鬆下來。

  那個男人站在前面的廊檐下,手裡拎著一把青龍偃月刀,虎視眈眈地盯著我。

  女孩子擺了擺手,男人就垂下了頭,也垂下了刀。

  「好了,你們之間不打不相識,都是為了朋友兩肋插刀,現在我來救他的朋友,你們站在一邊好好溝通。這個世界上善良的人越來越少了,你們兩個很有緣分,不是嗎?」

  我和那個男人對望著,各自都有些尷尬。

  女孩子年紀輕輕,似乎比我們更有見識,這些話說得輕描淡寫,又像是一把錘子,不斷地敲打著我們。

  我向那個男人抱拳拱手:「實在抱歉,前輩,剛剛得罪了,醫院那邊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我也是心急火燎,毫無辦法。」

  那個男人刀尖點地,話語也軟了下來:「到這裡來的人心情都很暴躁,我能理解,剛剛我沒想到你一個現代年輕人,擒拿手竟然如此純熟,也是大意了。」

  我們相視一笑,他現在能手提青龍偃月刀,就證明手腕的脫臼部位已經接好了。

  大家惺惺相惜,剛剛的不快已經過去。

  女孩子領著安田生進了正面的北屋,然後把門帶上。

  很快我就聽到了念咒聲,那不但是古代梵語的符咒,而且夾雜著很多西夏文字,我仔細聽了十幾秒鐘,竟然不知道那是什麼咒,也聽不懂語言的含義。

  男人雙手抱著青龍偃月刀,靠在房檐下的柱子邊,閉上了眼睛,隨著屋內的念咒聲輕輕點著頭,打著節拍,似乎非常享受。

  周鯤拉著我,走到池塘邊,暫時坐下。

  我們其實毫無辦法,不管醫生還是月牙泉主人,都是那個女子的救星,我們作為幫助者,無法替那個女子做決定,也無法從這兩種救治方法裡選出更好的一種。

  「葉開,我認識那個女孩子,以前開會的時候見過,雖然不知道她什麼來頭,但當時在場的十幾位江湖大佬都對她非常尊重。現在仔細想想,那些人裡面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西北最著名的玄學大師,他們對這個女孩子的態度,就像江湖好漢對待綠林盟主一樣。剛剛我看到她的笑容,就覺得她一定能夠幫助安田生,讓那個女子多活很久。只不過安田生帶來的一百萬,對於這個女子來說應該只是九牛一毛,那些玄學大師個個家財萬貫,身家過億,相比來看,這個女子的家產應該不止幾個億。」

  我現在只能苦笑,等著那扇門打開,女子把安田生送出來,然後就能解決問題。我把手機攥在掌心裡,只要對方開門出來,我就打電話給醫院,讓那邊繼續檢查,看看女子有沒有多活幾天的跡象。

  中醫講究治病救人,而西醫的各項監測手段卻非常先進,直觀地表達了病人的身體狀況,兩者結合才能得出中肯的判斷。

  「撲通」一聲,鯉魚跳水,越過了荷葉,又落入水中。

  看著這一切,我仿佛來到了江南,而不是身在戈壁灘中。

  敦煌實在找不出相似的場景,即便是國際酒店那邊,也只是些很猥瑣的人造風景,絲毫沒有敦煌人的大氣。

  到了此刻,周鯤才認真地向我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葉開,我在病房門外,聽那個女子想把古西夏的陰兵部隊交給你,這可不是個簡單問題。研究歷史的時候,我早就看過黑旗軍資料,那是古西夏最偉大的力量,就好像二戰時候的不死勇士那樣。我分析過,當時天下形勢,北宋的軍隊肯定沒有能力阻擋黑旗軍,假如西夏使用那種部隊進攻中原一定勢如破竹,攻占京城,提前結束北宋的歷史,但他們根本沒有使用這支部隊,竟然一直保留至今——如果你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還是推了這筆交易,讓對方自己處置,你說呢?」

  周鯤眼中透露出滿滿的關懷之意,說到最後,情不自禁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明白她的心意,普通人一旦接觸到陰兵,並且成為陰兵部隊的掌門人,那一定就跟玄學搭上扯不清的關係,整個人的一生都改變了,甚至無法像正常人那樣娶妻生子,幸福白頭。

  周鯤心裡真正有我,才會替我擔心這一類的問題。

  我直言相告:「我根本不貪圖這支部隊的力量,而是因為那個女子告訴我,假如我不幫她處理好陰兵的問題,她將死不瞑目。安田生生理八字很差,不足以掌控陰兵,很容易遭到反噬,這是我們都理解的,假如我能找到另外一個合適的人,替她完成這件事,自然可以推卸責任,可現在急切之間誰能幫忙?」

  周鯤焦躁起來:「葉開,我們給別人幫忙,也是盡力而為,不可能傾家蕩產,甚至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你這樣做,將來怎麼解決婚姻問題?怎麼能為家族傳宗接代?怎麼像一個正常的男人那樣過上幸福生活?假如你找到唐晶,自己還會去掌管這支黑旗軍嗎?如果另外一個女孩子像唐晶一樣愛你,你也愛她,到時候豈不是進退兩難?」

  周鯤說的已經非常直白了,只差向我表白表達真正的愛意,可是這種難以抉擇的時刻,我不能只考慮自己,而是要考慮江湖大局。

  我搖了搖頭:「周鯤,這件事可以從長計議,先把那個女子救回來再說。」

  周鯤緊皺眉頭,用力抓緊了我的雙手:「葉開,求求你,這個時候好好考慮,千萬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幫助別人總要有個限度,更何況,如果沒有安田生向你出售西夏萬卷書這件事,你又怎麼可能認識那個女子?米利唐告訴唐晶玉門關下陰兵陣這件事,已經讓事情變得撲朔迷離,無法解脫,而你又跟古西夏的黑旗軍扯上關係,這豈不是自投羅網?」

  周鯤的語速越來越快,把自己全部的鬱悶都發泄了出來。

  平心而論,她說的很有道理。

  假如沒有唐晶失蹤這件事,此刻大家應該坐在窗明几淨的研究所辦公室里,探討怎麼挽救敦煌的文化?怎麼能夠讓千佛洞的壁畫重見天日?怎麼能夠讓敦煌殘卷恢復完整,成為中華民族的文物瑰寶?可現在我們卻站在鳴沙山下月牙泉,幹這種花錢買命的荒謬勾當。

  「實在抱歉,周鯤,我的心有點亂了,讓我們都平靜下來再說,或許再過幾分鐘,那扇門打開,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無論如何,我對現在的情況還是充滿信心,並沒有崩潰跡象。

  剛剛那個女孩子的笑容當中,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讓我一見面就覺得,她一定內心錦繡,無比智慧,別人做不到的,在她這裡也許就能迎刃而解。

  這是一種冥冥之中的惺惺相惜,就好像是磁鐵的陰陽兩極一樣,不管相隔多遠,不管有沒有見面,只要遇到,就一定會發生奇妙的聯繫……

  周鯤長嘆三聲,知道無法說服我,只能作罷。

  她放開了我的手,兩頰因激動而產生的紅暈慢慢褪去。

  我對她真的深感抱歉,一個如此漂亮大度的女孩子,對我百般遷就,並且處處為我著想,但我因為唐晶、因為自己肩上的家族使命、因為敦煌發生的太多不可預知的咄咄怪事,只能暫時辜負她了。

  「葉開……如果,如果沒有唐晶,你會不會對我……會不會給我一個機會?」終於,周鯤說出了這句話。

  我的心弦被猛地撥動,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魚兒也無情——」她低下頭,指向池塘。

  兩條紅白錦鯉搖著尾巴游過來,在水面上輕輕吐著泡泡。

  「抱歉,我只是覺得,大家是好朋友。周鯤,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只是如今唐晶失蹤,我不想做任何事,只想把她救回來。」我努力地保持淡定,不讓周鯤陷入感情漩渦。

  一個好男人絕對不能腳踩兩條船,而且,我志不在此,一生不變。

  「不要說抱歉,看那兩條魚,人的一生,甚至不如錦鯉快樂呢!」

  我在她的指尖指引下,也看著錦鯉。

  陡然間,池塘水底出現了巨大的陰影,仿佛有個托天巨人正大踏步地跨過池塘,向我們衝過來。

  我一把抓住周鯤,向旁邊急速閃開。

  陰影出了池塘,奔向北屋正門。

  我看不見巨人,只看見地上晃動的鬼影。

  本來抱著青龍偃月刀打盹的男人猛地醒來,向前一躍,馬步弓身,雙手橫刀。

  「呔,何方妖孽?哪來鬼怪?竟然擅闖鳴沙山下月牙泉山莊,報名受死,報名受死——」

  黑影衝到男人身前,男人舞動大刀,劈向黑影。

  我緊盯著屋門,已經洞察了其中關鍵。

  此次鬼踏月牙泉,為的就是那個女孩子「買命」的法術。如果被鬼影闖進去,事情就要敗露了。

  刷的一聲,我彎腰拔刀,替那個男人觀敵掠陣。

  只要他露出任何敗相,我會即刻替補,全力以赴阻擋黑影破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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