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玉門關下陰兵陣

  我沒有過度興奮，因為幾年來，敦煌的文物已經挖掘殆盡，好東西近乎稀有。就算有些新東西出現，也是萬里挑一，曇花一現，很快就會被行家們鼓搗到國外去。

  像安田生這種人手裡的東西，假貨贗品的可能性很大。

  「葉開，怎麼啦？打起精神來，我們可能遇到好東西了——西夏萬卷書，真正的西夏寶書！」

  崔衛東極其興奮，從他剛剛輕易開出九百萬支票的行動就能看得出，他已經被勝利沖昏了頭腦。

  「我去聯絡米利唐。」我淡定地說。

  崔衛東點頭：「是啊是啊，唐晶失蹤，她此前跟米利唐聯繫緊密，這件事他的確脫不開干係。你去吧，我等著安田生，放心，有了好東西，少不了你那一份。」

  我搖了搖頭，走出了茶室。

  過去，我和崔衛東從未因為金錢利益紅過臉，因為我們都是不缺錢的人。安田生這單生意能不能成功，都無足輕重。

  我心裡惦記唐晶，其它任何事情，皆是浮雲。

  

  回到房間，我先打電話告訴周鯤這個想法，她非常支持，馬上給我米利唐的號碼。

  過去，米利唐為了生意上的事，數次與周鯤通過話。

  「葉開，米利唐是老江湖，黑白兩道通吃，小心一點，不要被他訛上。」周鯤憂心忡忡，從嫌惡的語氣可以聽出來，她對米利唐十分忌憚。

  我沒有提及「西夏萬卷書」的事，那是崔衛東和安田生之間的私下交易，越低調越好，千萬不要引起黑白兩道的關注。

  掛電話之前，周鯤向我透露了一個小道消息：「唐晶失蹤，我檢查她的帳目，尤其是她的私人銀行帳號，更是審查重點。結果相當可怕，唐晶的擁有國內、國外總共十二個帳戶，裡面的存款超過……五千萬。現在情況變得很被動，必須馬上把她找出來，不然，我也保不住她了。」

  我的腦力里轟的一聲，想不到唐晶有這麼多事瞞著大家。

  表面看，她是研究學者，博士生導師，但實際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

  「明白，我會跟米利唐交涉，爭取解決麻煩。」我只能如此安慰周鯤。

  我撥打米利唐的號碼，接電話的是他的女秘書玫瑰，一個中英文都很純熟的英籍華人。

  「米利唐先生在開會，請說明來意，稍後我會將通話內容向他匯報。」

  我報上自己的名字，還沒說正題，玫瑰立刻叫起來：「是亞洲著名的古董獵手葉開先生？真是意外，米利唐先生對閣下相當佩服，常常想邀請閣下來英倫三島一聚。據說，葉氏一族是亞洲江湖上的黑道望族之一，曾經在長達七百年的時間裡，稱雄中原，睥睨南北，幾代人都是當朝皇帝的座上客，品鑑古董不在話下，更重要的是，葉家的每一代都會出現一位超級古董獵手……幸會幸會，剛剛怠慢了。請稍候，不要掛斷電話，我馬上通知米利唐先生！」

  葉家的過往的確如玫瑰所說，曾經輝煌一時。

  準確算來，不是七百年，而是一千四百年左右，都是帝王將相的座上客。從大隋朝建立至1840年之前，情況大致相同。

  能成為古董獵手的人，不僅僅具備勇猛、膽識、知識、勤奮，最重要的是過人的天賦。

  我和崔衛東是好兄弟，從不跟他比較個人本領，但是，我永遠都知道，他再努力，也只能是古董販子，而不可能更進一步，成為古董獵手。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成為古董獵手這件事，給我帶來的除了璀璨榮耀，更多的則是滅頂災難。

  電話中傳來一個中年人雄渾有力的聲音：「我是米利唐，是葉開嗎？唐晶多次提起你，想不到，這麼快就能跟你通話。說吧，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對方快人快語，我也沒有遮遮掩掩，直接說明了唐晶失蹤的事實，而且把最近發生的幾件事，也一五一十說了。

  「玉門關下陰兵陣——唐晶一直在追查這件事，她是個很有野心的女孩子，一心想要恢復唐家的聲譽。你應該知道，我和她的祖輩都來自川中，是最大的唐氏宗族嫡系。過去的唐家聲勢浩大，黑白兩道都給面子，可現在，大家族人丁不旺，漸漸式微。她說過，不但要堆積屬於個人的巨大財富，更想重振唐家聲威。我考驗過她十幾次，她都從容應對，於是，我最後下了決心，支持她重振唐家，就把唐家最大的秘密『玉門關下陰兵陣』送給她，讓她展開行動……」

  聽到這七個字，我頓時苦笑不止。

  那其實已經不算是川中唐家獨有的秘密，而是屬於整個江湖的黑白兩道。

  事關「陰兵」，已經不是普通人能介入的，並且，那也不是古董範疇，而是世界上最高深的玄學，比個人生死更重要。

  「你……米利唐先生，你真的是為唐晶好嗎？把這秘密給她，難道你不知道，『玉門關下陰兵陣』是鬼谷子玄學的最高神境界之一，會死人的，會死人的……」

  我已經無話可說，而唐晶能夠奮不顧身地接下這個秘密，簡直就是以死相搏，與人生厄運火併。

  米利唐哈哈大笑：「葉開，人生百年，人定勝天，必須看開生死。唐晶能夠有這種膽識，是我唐家榮幸。可惜，她身邊沒有太好的幫手，那些江湖人都是鼠目寸光，跟她不是同一檔次。她只看好你，但……命運顛沛流離，很多東西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必須聆聽上天旨意。」

  我攥緊拳頭，突然有了打人的衝動。

  很多人把「人定勝天」掛在書齋里，作為自己的座右銘。其實，這是悖論，人本來就是「天」造出來的，怎麼可能逆潮流而動，將自己的發源地打破？

  「你會害死她的，現在，她不知所蹤，或許已經被困死境，離死不遠了。你遠在英倫三島，鞭長莫及，怎麼幫她？你……你把『玉門關下陰兵陣』的秘密給她，就像拿一把上了膛的槍送給三歲的孩子，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我無法跟米利唐心平氣和地交流，如果早知道唐晶接觸「玉門關下陰兵陣」的事，我一定會阻止。

  陰兵出世，天下九悲。

  若沒有鬼谷子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本領，根本統御不了陰兵，更何況是玉門關下身經百戰的「陰兵陣」？

  不知唐晶的行動到了什麼步數，假如只是初期調研還好，一旦正式開啟了「陰兵之門」，那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