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人都有一死

  新疆地廣人稀，每個城市相隔都極遠，對於在緊密的大城市生活慣了的人，到這邊會覺得出行很不方便。

  但正因人煙稀少，對於大自然的破壞不像工業化城市那般，這裡的景色才如此美麗。

  遼闊的大草原，荒涼的戈壁沙漠，澄清的高原湖泊，壯麗的雪山雄風。

  這裡天高海闊，萬里無疆，是一眼就能讓人愛上的地方。

  莊凌雲抱著她睡著以後，她輕輕的從他懷裡退出來。空姐遞過毛毯，蕭瑤輕輕的為他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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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麼睡意，就一直坐在窗前朝下望，腦袋裡想著很多事，眼睛卻看著各樣的美景在稀薄的雲縫間偶爾一展而過，大概六七個小時後，飛機落地了。

  此時已是夜裡九點，但新疆的上空仍舊亮如白晝，太陽甚至還掛在天邊，尚未降落。

  蕭瑤以前從來沒來過新疆，對這一奇景雖然早有耳聞，卻還是初次見到，頗覺新奇。

  不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沒什麼心情欣賞美景。

  下了飛機後還要在座兩個小時的車程才能到達三叔蕭劍波所在的城市，繁華的街市與北濱城沒什麼大不同，添加了更多少數民族的風采。

  是蕭文星下樓接的她，看見隨性的莊凌雲，也沒說什麼，只是略點了點頭，轉身在前面帶路。

  「蕭文星，奶奶到底怎麼了？」蕭瑤追上他，急聲問，「是不是知道我爸的事了？」

  蕭文星偏頭看了她一眼，哭過的眼睛早已恢復如常，但是臉上的疲憊焦急之色卻絲毫未減。蕭文星本以為這一次離開會好久才能再見，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到了她。

  聽到蕭瑤的問話，他搖了搖頭，「不是。」

  「那到底怎麼回事？電話里問三叔，他也支支吾吾的。」

  蕭文星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爸的親兒子，你知道吧？江禹。」

  蕭瑤自然是知道的，當年三叔一家搬到新疆，就是為了尋找流落在外的親生兒子。雖然這個人才是她名義上的堂哥，關係本來應該很近的，但蕭瑤卻從未見過他，只知其人，沒什麼了解。

  她自小是和蕭文星一塊長大的，心裡更多的還是認定他才是自己的堂哥，縱使沒血緣關係，可多年的親情擺在那裡。

  「江禹很得奶奶的喜歡，他最近出了點事，奶奶一急之下，急火攻心，才病倒了。」話落，蕭文星又看了蕭瑤一眼，「一會見到我爸，你別提他，我爸已經很愧疚了，現在只盼著奶奶能度過這次難關。」

  然而，每個人都知道，八十幾歲的老人，能挺過的機率微乎其微。

  莊凌雲上前了幾步，站在蕭瑤與蕭文星中間，「既然生病了，怎麼不送醫院救治，還在家裡？」

  莊凌雲剛湊過來，蕭文星就下意識的向旁邊挪了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才答道：「送過醫院了，大夫說沒什麼治療的必要，讓回家準備後事了。」

  蕭瑤心一沉，眼淚就忍不住要湧出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現在醒著麼？」

  「時而睡著，時而醒著，走吧。」

  蕭文星在前面另路，莊凌雲落後了一步，牽著蕭瑤的手跟著乘坐電梯上了樓。

  屋子裡有不少人，認識的和不認識的，蕭瑤只朝三叔和三嬸點了點頭，目光卻忍不住看向坐在窗口附近的幾個男人，煙抽的很猛，屋子裡都嗆鼻子。

  蕭文星一進屋也看見靠窗而立的幾名高裝大漢，先是一愣，繼而眉頭皺起，「你們怎麼又來了？」

  「人沒找到，事沒談完，我們怎麼走？」為首的一個光頭壯漢攤了攤手，打量了一眼蕭瑤和莊凌雲，摁滅了菸頭說：「哥們，一千多萬呢，是小數嗎？你也得體諒體諒我們不是嗎？」

  蕭文星連續深吸了幾口氣，最後只吐了一句，「我奶奶病著呢，都說話小聲點。瑤瑤，你跟我來。」

  蕭瑤點點頭，看著窗邊的那幾個壯漢，又看了看莊凌雲。

  莊凌雲知道她什麼意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先進去看奶奶吧。」

  外面的煙氣很刺鼻，但是關了門的臥房裡卻是難得的清淨。窗子開著，微涼的夜風徐徐吹進來，床上的老人滿頭白髮，嘴唇泛青，眼窩深陷，眼角的皺紋都有些平了。

  蕭瑤一看，心裡就知道完了。

  她輕輕的走上前，坐在床邊，將老人微涼的手攥在掌心內，輕輕的叫了一聲奶奶。

  沒有任何反應。

  「奶奶，我是瑤瑤啊，你不是想我了嗎？我來看你了，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

  蕭瑤不死心的又推了推老人的身子，似是感受到了什麼，漸漸的睜開了一雙渾濁的眼，目光是看著蕭瑤的，卻完全沒有聚焦，很快又閉上了眼睛，再怎麼叫都不在醒了。

  要不是胸膛還有微弱的起伏，蕭瑤幾乎要以為人已經沒了。

  她抹著眼淚，看著瀕死的人難免又想到自己可憐的父親，心底就覺得更難過了。

  莊凌雲就站在蕭瑤的身後，她哭的時候他遞過去手帕，一隻手始終搭在她的肩頭，似是無形的支撐，傳遞給她力量。

  「人都有一死，不過是早一步或者晚一步。」蕭文星開口，聲音是低落的，「看開一些吧，奶奶這歲數也算賺到了。」

  「奶奶吃東西了嗎？」蕭瑤看著兩腮都深陷下去的老人，心疼的不行，擦著眼淚起身，「我去給她弄點吃的。」

  「別費心思了。」蕭文星攔下她，「已經兩天油米未進了，現在只靠輸營養液和喝水吊著一口氣。」

  蕭瑤一聽，眼淚又斷了線似的流出來，好半天都難以平靜。

  莊凌雲突然開口，「外面那些是什麼人？」

  「債主。」

  「江禹欠的債？」莊凌雲一點就通，「這可不是一筆小數，他怎麼欠了一千多萬？賭博？還是詐騙？」

  「我和他沒什麼來往，具體的我也不知道。」蕭文星看了看莊凌雲，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聽我爸媽的意思，好像是被人做了套，他被頂出去當了替罪羊。現在債主只認他，找不到江禹就堵在我們家門前。」

  蕭瑤抬起淚眼問，「報警了嗎？冤有頭債有主，江禹欠的錢就讓她們去找江禹，為什麼堵在這裡？」

  蕭文星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我爸媽可能有別的打算吧。」說完轉身出了房間。

  蕭瑤重新坐回了床前，看著奶奶安詳的熟睡，心裡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