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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安靜的讓人瘮得慌

2024-05-31 22:04:17 作者: 再戰一回

  天陰著,飄著細碎的雪,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雪很軟,落地即化,化成水以後讓瓦房店的街頭變得泥濘不堪。

  駕。

  一輛驢車緩緩打回春堂後門走出,狗剩子趕著驢車頭也不回的往前走時,老鷂鷹在其身後喊了一嗓子:「到了地方趕緊回啊,別讓我惦記。」

  「放心吧師父。」

  得到了這聲肯定回答,老鷂鷹這才轉身進入回春堂,一屁股坐在火爐旁。

  他身上的衣服變厚實了,心思也重了許多,總鎖著眉。

  「老登!」

  許銳鋒一步邁入回春堂內,滿臉喜悅的湊至近前,眼見屋內無人,從袖口掏出了那封密電遞了過去:「瞅瞅。」

  老鷂鷹接過密電看了一眼,隨後抬起頭望著身旁的許銳鋒,此刻的他似乎腰杆也直了,人也陽光了,曾經籠罩在頭頂的陰鬱完全消散,像是這雪天裡的一尊暖陽落了地。

  

  「瞅給你嘚瑟的。」說著話,老鷂鷹伸手拿起爐鉤子,勾開爐蓋就把密電文塞進了爐子裡。

  「你幹啥!」

  「幹啥?」老鷂鷹回過頭:「揣這東西在身上,你是怕別人不知道白建武誰整死的麼?還是想讓溫婉看看他男人多有尿兒?」

  「這要是讓狗漢奸和日本人看見,立馬就能把城封了,到時候咱們這拖家帶口的誰也出不去,你信不信。」

  許銳鋒看著爐內逐漸燃燒的信紙,手掌慢慢握成了拳頭,直至那封密電文化為灰燼,這才惋惜的嘆了口氣。

  「老登,這麼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有點高興的事,你怎麼就……」

  「看不出個眉眼高低,是吧?」

  老鷂鷹極為不屑的回應:「那我問你,你現在立了這麼大個功,在南京那邊混了個什麼官?」

  「官?」

  「廢話。保家衛國鋤奸逆,求的不是登堂入室名垂青史麼。」

  許銳鋒不說話了,他根本沒想這些。

  老鷂鷹一擺手:「行,您高尚,這麼幹就是為了洗滌內心。那我再問你,即便是喪盡天良沒給你個官,總得有個身份吧?」

  許銳鋒立即回應道:「北滿別動隊。」

  「哦,那你單槍匹馬做了白建武,為什麼這嘉獎令上只寫北滿別動隊,對你許銳鋒隻字未提?」

  「那是為了替我們隱瞞身份……」還沒等許銳鋒說完,老鷂鷹再次張嘴:「拿來。」

  「拿什麼?」

  「證件、徽章、任命書,什麼都行,一切能證明你現在隸屬南京政府北滿別動隊的身份。」

  「沒有。」

  「那你見沒見過類似的東西,那個喪盡天良給沒給你做過登記,好報給他們的上級……」

  老許二次啞然。

  「王八犢子。」老鷂鷹張嘴罵道:「你捨生忘死的給他辦了這麼大事,到頭來還是個殺手,老許啊,還看不出來麼,咱們弄死了白建武除了能得到點錢,其他的什麼也沒得到。」

  許銳鋒不爭辯了,目光呆滯的勉強應答:「也許是事情緊急,一切從簡?」

  「南京是個什麼章程我不知道……」老鷂鷹一板一眼說道:「反正我知道狗剩子家大妮兒、二妮兒想要讀書,得要學籍,想要嫁人得要戶籍,就算是要去火車站搭火車都得拿良民證。」

  「老許,你這麼熱血沸騰的往上沖,怎麼到頭來咱倆沒什麼區別啊?」

  許銳鋒有點坐不住了:「我找他要去。」

  「回來!」

  「孩子死了來奶了,大鼻涕到嘴知道甩了,車撞牆上知道拐了是吧?你現在前腳走進魚水歡,後腳就得讓人用一屁眼子話給哄出來。」

  「這個喪盡天良的,是瞅准了咱們滿身污穢,急於洗清,特地設了個套讓咱往裡鑽。」

  許銳鋒想了很久,這才反問:「不能吧?」

  「能不能的,先放一邊。」老鷂鷹起身看著許銳鋒:「有個事是不是得抓緊辦了?」

  「啥事?」

  「啥事?回門兒!」

  老鷂鷹放下兩人之間的一切理念衝突,嘮起了家長里短:「你把溫婉買回來以後,還沒領著人家回過門兒呢吧?這都拖了半年了,人家肚子都大了,怎麼著啊,不打算和娘家人說一聲啊,以後人家挑起理來,你有的說麼?」

  「等過完年吧……」

  「過完年該生了,還能走了麼!」

  老鷂鷹看著許銳鋒的眼睛:「現在天兒也沒冷透,路也沒上凍,弄個車,拉上溫婉你倆奔鄉下住兩天,也給娘家送倆錢兒買點年貨兒不好麼。」

  「就說啊……」他琢磨了一下:「馬幫年前不打算接買賣了,給你們都發了分紅,也省得跟溫婉說不明白錢是哪來的,你覺著怎麼樣?」

  這有什麼不行的,人家老鷂鷹的話句句都說在理上:「倒也行。」

  「我給你換好了。」

  他起身去看診台拿出一個包,用手一晃,銀元聲『嘩啦嘩啦』直響:「這兒有三十個銀元還有些綿羊票,一會狗剩子回來還會拉半扇豬。」再一翻手,那把博查特也讓他亮了出來:「把這個拿上,用著順手,省的碰上了麻煩沒法應對,然後踏踏實實去鄉下住幾天。等回來了,你該報國報國,該鋤奸鋤奸,日子不得先過踏實了麼。」

  「師父,我回來了。」

  門口,狗剩子拴好了驢車連蹦帶跳的進屋,小臉兒讓風吹的紅撲撲的。

  「狗剩子,你這是上哪去了?」

  老鷂鷹趕緊接話:「就許你帶著媳婦回家過年,不許我給徒弟家送點年貨?」說著話,趕人一樣推搡許銳鋒:「你啊,麻溜趕驢車回家和你媳婦商量『回門兒』的事,有什麼話回來了再說。」

  許銳鋒這叫一個納悶,自己明明是來報喜的,怎麼還讓人攆出來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總覺著老鷂鷹往心眼裡藏了話沒說,可擺在明面上的又全是人情世故。得,回家。

  「師父,你怎麼把許叔攆鄉下去了?」狗剩子顯然什麼都不知道,一臉茫然。

  「不攆行麼?」

  「才殺了張紅岩,算是給了小鬼子一嘴巴,掉過頭來又幹了白建武,這不是往人家嘴裡吐粘痰麼?擱誰身上誰不急眼?」

  「更何況身邊還有個讓人不放心的喪盡天良,我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不舒服。」

  狗剩子沒聽懂,擠著眼睛繞回到櫃檯里拎著小鍘刀開始鍘藥,也不敢多說話。

  「狗剩子,你多大了?」

  「師父,我十七了。」

  「十七了……明兒啊,我趕緊找個媒婆給你說一房媳婦,看著你給老楊家揣上個崽子,就算是出點什麼事我也能閉上眼了。」

  狗剩子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師父,你今兒咋啦?」

  「咋了?這北滿安靜的讓我瘮得慌。」

  嗚~

  一陣狂風呼嘯而已,街頭以無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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