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事兒誰家好老爺們能讓!
2024-05-31 22:03:18
作者: 再戰一回
「我不行。」
「為什麼!」
陽光下,繡娘坐在裁縫鋪的後院緊盯著溫婉,她並不覺著自己的要求有多麼難以辦到。
「漢奸商人曲光設宴宴請日本關東軍運輸署三木求車皮,這是多好的機會,我們通過兩人的交流沒準就能推測出日軍軍事運輸的情報,再讓北滿地區抗日武裝配合,便可以有效的重創日軍運輸線,所獲物資可以增強抗日武裝實力,你為什麼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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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婉,你知不知道為了拿到這次的翻譯名額,我們動用了多少資源?可現在整個北滿只有你是外國語學院畢業的還專修日語,這個時候你告訴我你不行?」
「這又不是搞刺殺那種危險的任務!」
繡娘很不理解。
溫婉轉過頭看著她,一字一句的回答:「我結婚了。」
繡娘立即回應道:「我知道啊。」
「我男人是個傳統的東北漢子。」
「我也知道啊。」
「還懷了孕。」
「你到底要說什麼!」
溫婉氣的啊!
「哪個好老爺們會讓自己的女人晚上出去參加酒宴,更何況我眼下的身份是個居家婦女,還懷著孕?」
一句話,繡娘啞口無言。
她把這件事給忘了。
「你以為這是戲台上的二人轉呢?張生和鶯鶯想什麼時候見面就什麼時候見面,讓丫鬟打個馬虎眼他們倆就能暗通款曲。我和老許天天睡一被窩,什麼樣的老爺們才會讓自己媳婦天黑以後還出門?」
繡娘穩了穩神,問道:「能不能想想辦法?」
「曲光設宴,是不可控因素,我們沒能力將晚宴改成午餐。」
溫婉馬上回懟:「那我也不能為了出任務給老許下蒙汗藥吧?」
「蒙汗藥我們可以找到……」
突然間,溫婉傻了。
繡娘趕緊解釋:「當然了,我的意思並不是讓你傷害老許……」
「晚宴什麼時候?」
繡娘面對著突如其來的詢問,有些沒反應過來:「啊?」
「哦,晚上七點。」
溫婉勉為其難的說道:「我自己想辦法吧,六點去胡同口接我。」
她走了。
拎著包,邁著平穩的腳步,可眉頭卻緊鎖著。
真要給老許下藥麼?
那自己成什麼了?潘金蓮啊。
但不下藥怎麼才能去執行任務呢?
她想不通。
說回娘家?
不可能。回娘家的確可以創造出充裕的時間,但自從劉滿貴死了以後,鬼子的巡邏越來越頻繁,這種情況下老許不會讓自己一個人回鄉下。
說出差?
一個家庭婦女連工作都沒有,出哪門子差!
帶著一腦門子官司,溫婉回到了家,她推開房門時,腦子裡所想的一切都被拋諸了腦後。
因為許銳鋒正在收拾行裝。
「回來啦。」他很正常的打著招呼:「要我說啊,你沒事別總往裁縫店跑了,衣服上的花樣錯了就錯了,有了身子就應該安心在家養胎,出點什麼事後悔都來不及。」
溫婉看著有點不對,老許身上的長衫不見了,換上了一套短衣襟小打扮,這會兒正蹲地上綁褲腿呢,腰間還別著走垛時需要的火銃……
「你要幹嘛去?」
她隨手把包放在桌子上問道。
許銳鋒蹲在門口,將一把匕首塞進了褲腿子裡,綁緊後回應:「這麼回事,北滿鐵路不是讓鬼子給占了麼,城裡的卡車什麼的也都被徵用了,說是運送什麼軍用物資。這商戶們就急了啊,沒了車皮怎麼進貨?這不,有人找到了我們東家,讓我們走一趟垛。」
「往哪走?」
「還能走哪,我們東家只走濱綏圖佳這條線,別的地方不熟,一邁步就得讓綹子給吃了。」
聽見這話,溫婉立時掐起了腰:「我跟你說的話都當放屁了吧?姓許的,我告訴你啊,不許去!」
濱綏圖佳是指哈爾濱、綏芬河、圖門、佳木斯鐵路交會處,屬於東北交通命脈,所以常鬧匪患。
「姑奶奶!」
許銳鋒惋惜的喊著:「一趟十塊現大洋,早回來一天就多給一塊,那可是銀元,甭管什麼時候都是硬通貨啊!」
嘩啦。
他隨手從兜里掏出整整十塊現大洋扔在了桌面上:「你聽聽這聲多脆。」
溫婉看都不看,抬手就把錢推到了地上:「別跟我說沒有用的!」
「濱綏圖佳那是什麼地方?許大馬棒、座山雕、謝文東,光有名的綹子十好幾處,各路鎮山好不計其數,奉系的散兵游勇隨處可見,許銳鋒,你要是出點什麼事,讓我們娘倆怎麼活。」
許銳鋒彎著腰、撅著腚,在地上一個個把銀元撿起來,重新擺放在桌面上,賤次次的一摟溫婉……
溫婉頂著小脾氣晃動肩膀說道:「別他媽碰我。」沒晃開,也就讓他抱住了。
「前兩天你都捨不得往菜里放肉了,還憂國憂民的在死了一個漢奸以後做了一大桌子菜,咱們家那錢袋子裡剩幾張法幣我心裡沒數麼?」
許銳鋒繼續道:「加上這幾天你做的衣裳,我要是再不出去掙點,孩子生下來你連養奶的錢都沒有。」
溫婉明明很感動,明明在為自己找了一個心裡有家的男人而驕傲,卻依然犟眼子似得說道:「什麼意思,我花你錢心疼了唄?」
「說什麼呢?」許銳鋒還得安慰她:「老爺們掙錢老娘們花,天經地義,我是什麼意思呢,我的意思是,不能光老娘們花錢啊,老爺們也得掙,是不?」
不知道是孕期反應還是怎麼了,溫婉這眼淚順著眼眶開始往外淌,一把摟住了許銳鋒的腰:「我不讓你去。」她把腦袋貼在了許銳鋒的胸脯上。
許銳鋒笑著拍打她的後背:「這是怎麼了,就是走垛,也不是生離死別。」
「什麼時候走。」
「天一黑就走。」
「怎麼還天黑走?」
「不懂了吧?現在這局勢,天黑走能繞過狗子的關稅,要不這一路上得多花多少錢啊,那真是層層設卡、處處攔截,哪處小鬼兒你不給伺候明白了都不行。」
在許銳鋒懷裡的溫婉抬起頭,用下巴搭在他胸肌上看著說道:「你信不信,早晚這個國家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讓你們這些走垛的人無論走到哪都安安心心的,不用擔心鬼子、更不用擔心狗子,也沒有土匪……」
許銳鋒突然想起了死在自己面前的那個男人,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懷裡的女人和他竟然如此之像。
但,他們說的那個世界……真的有麼?
「好了好了,別抹眼淚蒿子了。」他鬆開了溫婉,生怕自己情緒上暴露什麼的轉過了身。
安慰完,許銳鋒又開始收拾,被褥卷、水壺全都準備妥當之後,又開始檢查身上的裝束。
「你……」溫婉想了很久,她本該把人留下的,可這一刻說的卻是:「早點回來。」
「放心吧,早回來一天能多拿一塊現大洋呢!」許銳鋒回頭說著,臉上掛著憨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