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生來就是這般苦
2024-05-31 21:44:05
作者: 萬千之幻
龜言此地之寒,鶴訝今年之雪。
滿山白盡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值此清冷之際,萬物蕭條,人們都喜歡倦縮在屋子裡,守主著小火盆過冬。
凌宵好似不覺得冷,還穿著一襲單衣,在菜園子裡忙碌著,旁邊站著穿得像個粽子的顏思思,好似一個監工一般,一直盯著他幹活。
「都閒了三天了,姑奶奶,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做個廢物?」
若真是這樣,他不得不考慮怎麼處置才行,他又不是做慈善的,一直養著一個閒人算什麼。
顏思思不情不願的伸出了白玉般的爪子,搶過凌宵手裡捏得熱乎乎的鐮刀,
「哼!誰說我不幹活了,是你自己太勤快,活都被你幹完了,讓我做什麼。」
這話凌宵還真沒法反駁,很多活其實他都趁著夜深人靜時,派那些個不怕冷,也不怕累的豆兵幹完了,白天的時候,他自己都只是做個樣子,認真說起來,也沒多大的活兒,最多就是把地里長好的蔬果,挑選最好的出來,準備好讓玲瓏閣的小廝來挑下山。
至於別的砍柴煮飯,別是一些體力活,凌宵也沒打算讓她干。
顏思思正準備好要收割一顆大白菜時,就聽到有人叩響了柴扉,興奮的把鐮刀插腰間,「我去開門。」
推門一看,來的是一個面若冠玉,身材修長的公子哥兒,正一臉驚悚的看著她,從靈魂深處發出了一串破音,
「嘶……你是誰~~~為何為出現在此處~~~凌老頭呢?」
「老頭在呢,瞎嚷嚷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顏思思沒好氣的白了對方一眼,「你又是誰?報上名來!」
「我是誰,你管不著,讓開,別擋路。」
說完,粗魯的就要往門裡鑽。
顏思思雙手插腰,堵著那個門,「沒我同意,何人敢擅闖?」
「嘿……你個醜女人,也不去打聽打聽本大爺是誰,惹火了我,把你攆出這山去,信不?」
公子哥兒也來勁了,若論蠻橫傲嬌,在這悟萊山,他還沒輸過任何人。
「哈!大言不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清虛觀里的掌門大人呢,這山頭的事兒也歸你管,你手伸得可真長,屬八爪魚的吧!」
「你這女人……懶得和你掰扯,敢緊讓開,不然動強了啊!」
公子哥伸出手就要去推顏思思。
「喂喂餵……男女授受不親,你再這樣,別怪我不客氣了啊!」
顏思思抽出腰間的鐮刀,威脅著公子哥兒。
「粗魯、野蠻、無禮……」
公子哥兒雖然嘴上罵罵咧咧,其動作卻往後退了去,不敢直面其峰芒。
「現在,乖乖的告訴我,你叫誰?找的誰?有何要事?」
面對那明晃晃的鐮刀,公子哥只能臉色很難看的妥協,一字一字從嘴裡蹦出來,「我叫~李~梓~染,找~凌宵,傳個話~而已!」
「中,有啥話你就直說,我給你轉告!」
顏思思把玩著鐮刀,死活就是不願意放人進去。
她就是要報復凌宵,這傢伙就知道使她,讓她還債,不給他找點碴,如何對得起自己。
那邊,凌宵耳朵好使著呢,對於門口發生的小爭執,如何會不知道。
這兩人都不是好東西,讓他們自己鬧去吧,他樂得清閒,索性誰也不理會,跑去弄一個火窯。
這山上,一有雨雪,道路就變得濕滑泥濘,那幾人每次進出都會帶著很多黃泥,一不小心還會滑倒,為了住得舒適一些,他也就自己燒磚,打算鋪整齊一下。
燒磚需要火窯,而燒火需要先蓋窯子,還要有無數的木材,那些修建牲口棚剩下的材料,一絲不落的都被凌宵用了上去。
那窯子也沒修多複雜,因為他也不是為了燒精美的瓷器,只是一些粗淺的地磚而已。
等顏思思把那李梓染打發走了後,這才慢悠悠地走了過來,這丫的良心壞透了,竟然沒有如實轉告李梓染的話,只是看著凌宵忙活,而她自己則洗了個類似小蘿蔔的藥材,吧唧吧唧的吃起來,還不住的抱怨天太冷,吃到嘴裡感覺像冰碴子,一點苦味嘗不出來。
凌宵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好像是第一次見識女人這種生物,「你應該沒爹娘才對。」
有爹娘的話,如何會這般沒教養。再如何,她也是個女人啊,女人天生該有的溫婉如水,在她的身上一點影子也看不見。
「咦?你咋知道?我還真的沒爹娘唉。」
顏思思不以為意,大大咧咧的道:「我自從有記憶以來,就是一個人,天生地養的,就這樣了,習慣就好。」
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也沒覺得多苦,人生也就這樣吧,忍忍也就過去了,等一個月後,誰也不知道她又將會流浪到什麼地方去,將要面對何樣的人生。
天地之大,她哪裡都去得,不會為誰而停留,也不會有人對這樣的她挽留。
她早就有了這樣的領悟。
看到她那張醜臉上,努力揚起的笑臉,凌宵突然有些不得勁起來,「不管命運待你如何,你都得抱有感恩之心,畢竟你還健康的活著,還能領略這人世間的美好。」
「呵……老頭,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若也像我這樣,生來就遭人白眼,走路上被人扔爛番茄菜葉子,視你為不祥,還能這般輕鬆說話?
沒有對比就不會有傷害,你應該聽過一句話,沒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有的事,只有感同身受了,你才能發表言論的自由,不然的話,就閉嘴吧,別讓我討厭你。」
她顏思思從來不會去遷就任何人,只為自己的感受而活,她若不高興,憑什麼給別人好臉色。
這一路上,但凡有人願意遷就她一點點,別拿有色的眼睛看她,她又何至於會有今天。
吃完藥蘿蔔後的顏思思,那黝黑的嘴唇終於有了絲微不可查的血色,她拿起鐮刀去了菜園子,繼續剛才沒幹的活。
她不是想偷懶,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欠了人,她只是身體不好,有些扛不住而已。
只是那張臉皮,一如既往的難看,無人能看到上面的病態,自然也不會有人會多關心。
世人皆愛美,誰願意去關注一個醜女的死活。
好在,這院子裡曬的乾草藥挺多,她拿來當零食吃補補身子,凌宵也不說她什麼,這才讓她緩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