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千帆過盡復歸來

  悟萊山，乃有名的天下第一山，山中仙氣飄渺，靈禽環伺，是世間少有的靈山寶地。

  享譽天下第一的道門清虛觀，就坐落於主峰。

  凌霄離開師門三千載，歸來時破衣爛衫，鬍子拉碴，門人弟子相逢不相識，只當是路人。

  且修為虛藏，被宗門管事當做一個廢材趕到後山荒廢的一個院子裡做個雜役。

  此時，凌霄無語的看著眼前荒蕪的田地，野草足有一人深，也不知道被棄了多久，才有如今這規模。如果不是在這裡還有一些牽掛，他真想甩手離去。

  山野鄉民的生活，無非也就是伺弄花花草草，蟲鳴鳥獸，和他需要的心境修練有映照，凌霄這般想著，倒也看開了些許，甚而還忍不住高歌一曲，

  「歸來物外情，負杖閱岩耕。

  源水看花入，幽林採藥行。

  野人相問姓，山鳥自呼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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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去獨吾樂，無然愧此生。

  好詞！好句！多麼契合的意境，哈哈……」

  凌霄的大笑聲震得林中鳥兒胡亂撲騰，一陣騷亂。

  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從林間枝頭響起，打斷其笑聲，

  「嘖嘖嘖……好不要臉，此乃名家大師所做，竟然被你竊取，羞也不羞。」

  回頭一看，是一個穿著書生袍，手拿書卷的年輕人，看著斯文儒雅，沒想到一開口就這般氣人。

  凌霄氣定神閒的反擊回去，

  「小子何出此言，這詩人做詩，不就是為了流芳千古，為後人所欣賞，本人只是吟唱一番，並無占有之意，就引得你這般蔑視，真是好沒道理。

  有本事，你別竊取手裡的書，趕緊扔了，那是先賢大能的智慧，豈是你這樣的凡夫酸孺可以碰觸的。」

  一番話懟得酸秀才啞口無言，那手裡的書卷捏得緊緊的，臉頰漲得通紅，繼而甩手離去，「切！懶得和你這樣的愚夫掰扯，浪費時間。」

  「切！鄙視！」

  凌霄對著書生的後背，於無聲之間，堅定的贈送了一個中指，隨即挽起袖子，準備清理這一片荒地。

  正百無聊賴的幹著活兒，就見一個宗門管事，帶著兩個弟子前來，且他們的手裡還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放了很多物件，有四季常服；有勞作工具，鐮刀、鋤頭等；更有一疊厚厚的帳冊。

  「你就是凌霄？」管事的很是嫌棄的看著邋裡邋遢的凌霄，捂著鼻子道，

  「我乃後勤大總管周年，這是新人補給，快快領了去，別耽誤。」

  也不怪總管這般作態，凌霄現在的樣子，和路邊的臭乞丐有得一拼，若不是看在其身板還算強健，可以做點重活，管事的又剛好缺人，不然的話，才懶得收入門牆。

  凌霄撓了撓有些發癢的頭皮，咧嘴笑笑，

  「有勞周管事，恕在下手髒，放地下就好。」

  周年使喚著身後的兩個童子，把東西「嘩啦」一下，全給倒在了地上，隨即翻開手裡的帳冊，慢條斯理的道，

  「既然入了本門，該有的規矩你得記住了，不然什麼時候丟了小命，別怪我沒有提醒你，第一條：不得做出叛宗之事，輕則處以魂拘之刑，重則打入九幽，承受無量業火之焚身。

  第二條：不得頂撞師門長輩，管事……

  第三……」

  周年一口氣把那一本厚厚的門規宣讀完了後，兩個童子見機得快，一人獻上一壺茶水，一人獻上一顆甜果，把周年伺候得相當妥帖，看得凌霄咋舌不已。

  區區後勤管事而已，本事不大，排場不小，這般會享受，怪不得宗門力量日漸薄弱，囊蟲多也。

  周年吐出果核，待小童拿布巾幫其擦了嘴後，又取出一本帳冊，開始記錄凌霄的個人資料，逐一問答起來，

  「姓名？」

  「凌霄。氣凌霄漢里摘取的兩個字。」

  對於自己的名字，凌霄還是挺滿意的，這可是初入師門時，他那德高望重的師傅掐指一算給取的。

  想到這裡，他還頗有些感觸，一別三千年，生死兩茫茫，再回首，故人駕鶴已西遊，當年感情深厚的師兄弟們，就只剩下他一個。

  大道我獨行的孤寂感撲面而來，讓他有些恍惚起來。

  周年對於這名字意見頗大，「哼！一個臭乞丐用這麼好的名，顯得你很能一樣，叫個狗蛋，鐵柱的不挺好，賤名好養活，就這麼定了，以後你就叫凌……鐵柱，便宜你了，狗蛋已經有人了，還輪不到你。

  記住了，進了宗門學了道後，別恃強凌弱，不給宗門抹黑，就算你對宗門做了貢獻。」

  凌霄無辜被教訓了一頓，連名字都給改了，眉頭一皺，微不可查的動了動手指頭，那周年落筆的時候，絲毫沒見到筆尖處已經蒙上了一層氤氳之氣，那模糊間看的是「凌鐵柱」三個字，仔細一看，還是「凌霄」二字。

  這只是個簡單的障眼法而已，周年平素只知吃喝玩樂，哪裡懂什麼道法，根本就看不穿凌霄的這個把戲。

  別說他看不穿，就是那宗門第一強人，魏仙君來了，也休想看出其中端倪。

  周年胡亂瞎搞一通後，興致盎然的道：「繼續下一個問題，年齡？」

  「三千…呃……三百，不對，三十，好吧……我三十了。」

  凌霄這一番反覆改口，不是很確定的樣子，又是招來一番貶損，「流浪久了，傻了吧，連自己幾歲都記不清，我看你像個二百五。」

  當然，周年可沒真的寫二百五，就寫了個二十五。

  這宗門裡，年紀最大的老祖也才三百來歲，給凌霄個二百五，非但不是侮辱，反而還抬舉了幾分，他才沒那麼傻。

  問完這些基礎資料，又把事關個人的職責大體講了一遍，

  「你給我聽好了，關於你的具體職責和待遇，最後的定案是這樣的，保證第一個季度白菜產出五千斤，南瓜三千斤，番薯八千斤，若是低於這個數，當季薪俸十塊靈石將會被沒收，還可能會面臨扣下季薪俸的懲罰，若是扣完一年的，你就可以滾蛋了，聽懂了嗎？」

  凌霄就算再是白痴，也知道農作物的生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周管事，現在離著第一季度，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即使在下拼死拼活，也絕無產出的可能，這實在是太過……」

  「哼！誰說不可能，別拿凡間那一套來衡量咱們道門手段，但凡捨得用點靈石加以灌溉，別說一個月，就是十天半個月也不是不可能。」

  「我身無分文，哪來的靈石？管事大人，這可難辦！」

  凌宵也很無奈，他在回來前，傾盡所有渡了個小劫，如今窮得只剩下半條命，那雷傷一時半會還好不了。

  沒有靈石，就不能交付任務，完不成任務，他就沒法拿到薪俸，到最後，他白干一年，還有可能會被這個周年以無所出為由趕出去，這哪裡還有道門氣度，地主老財也沒這麼兇殘，摳得太厲害。

  周年合上帳冊，清了清喉嚨，重新取出了一本鑲金的帳簿，從腰間拿下一根絲絡，上面掛有一把小巧精緻的白玉算盤，被其撥弄得整整齊齊。

  「咳咳……想要完成任務，本管事這裡可以提供貸款服務，後山這麼大一個菜園子，想要在一個月內種出這些作物的話，大概需要八塊靈石磨成粉，再進行澆灌。而一個季度四個月的話，不趕時間只需要兩塊靈石就能辦到。

  你只要第一個月貸款八塊靈石，還我十塊靈石，而下一個季度，兩塊靈石的貸款，只需要還四塊，剩下的六塊就都是你的收入，再往後所有收益都歸你。這個帳你可算明白啦！」

  凌霄當然聽明白了，這個管事的其實就是想撈點好處而已，還沒絕到家。十塊靈石勉強也能在這個世界過活，總比在外面流浪強。

  關鍵是他不是來掙靈石的，是來找傳人的，想了想，凌宵當場畫押，貸款了八塊靈石。

  「凌鐵柱，清虛的未來，就靠你這樣的人發揚光大了，你可得努力幹活，千萬別偷懶，我會時常來巡查的。」

  周年好生叮囑了一翻後滿意的帶著童子離去。

  開玩笑，他當然要來巡查，萬一這人拿著八塊靈石叛宗離去，他找誰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