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再談過去

  燈火通明的大都市背後，沉溺著不為人知的黑暗。

  江家今天的事鬧得極大，幾乎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就傳遍了整個圈子。從江家赴宴後回去的寧夫人，第一時間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寧樂山。

  寧婉借著寧樂山之口得知了事情的全過程，又恰巧收到許震發來的一張張現場照片，別提心裡有多爽快。

  一種解脫的快意湧上腦海，幾乎要讓寧婉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少女蜷縮著身子跪倒在地上，纖細十指死死捂住臉，血絲蜿蜒向下，似乎還能從照片上看到濃硫酸腐蝕產生的絲絲白煙。

  等到她鬆開手昏死過去之後，那已經灼爛的半個眼眶，任誰看了都心驚膽戰。

  

  為了記錄清楚細節，許震甚至還給她拍了視頻。

  昏暗的房間裡，形容狼狽的女人捂住自己的腹部，捧著手機，笑得瘋瘋癲癲。

  她口中念著，「寶寶，媽媽替你報仇啦，把你害死的人得到報應了。」

  寧婉已經被興奮沖昏了頭腦，全然沒有注意到尚未關緊的門縫間，露出一雙驚恐擔憂的眼睛。

  林素素見此情形，哪裡還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為報復做了什麼。可以江家的勢力，查出真相只是早晚的事情，到時候以寧樂山現有的權力，根本保護不了她們母女兩個。

  想到這裡，林素素慌了神，急忙下樓找到寧樂山。

  她帶著哭腔，細聲細氣地和愛人說了她所聽到的，眼見寧樂山露出驚怒的表情，又急忙撲進他懷裡。

  「樂山，不管婉婉犯了多大的錯，她都是你的女兒呀。更別說我現在肚子裡還有你的孩子，如果江家到時候查到婉婉頭上，我們一個也跑不了啊。」

  「就算你這麼說，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呢！寧家和江家的勢力差距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況寧家，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說到這裡，寧樂山痛心疾首地看著懷裡的心上人，臉色為難。

  他一方面震驚於小女兒的所作所為，一方面又對林素素的求助感到無力。

  寧夫人強勢，這些年來從他手裡拿走了不少權力，為的就是逼他放棄林素素，重新回到寧家。

  寧樂山的言下之意就是，雖然他想救，但是他做不到。

  林素素咬了咬牙，緊緊攥住他的衣襟，試探道。

  「那如果能求到本家的那幾位出手呢？」

  聽到她的這句話，寧樂山身子一震，眼裡閃過痛色。

  當初，他為了娶寧夫人，不惜脫離寧家本家，來到S市獨自打拼。這麼一算，他也和父親有十幾年沒見了。

  可過去那麼久，父親真的還會願意幫他嗎？

  但想到林素素腹中未出生的孩子，和這麼年輕就已經遭此挫折的寧婉，寧樂山最後還是發出一聲嘆息。

  「我試試。」

  ......

  和寧樂山這邊的沉重氣氛截然相反，寧知薇招惹江凜招惹得狠了，到了後半程，不管她怎麼求饒，都沒能讓江凜心軟半分。

  女人的臉上帶著濃濃倦意，烏髮半散，整個人無力地蜷縮在被褥里，睡容乖巧。

  江凜看著她的睡顏，無端想到了那天在醫院時，寧知薇說過的話。

  寧知薇說，就算兩人之間要有什麼關係，也不是她能確定的。

  可她想有什麼關係呢？

  人心都是肉做的，江凜又不是真蠢，自然能隱隱察覺到寧知薇對他的不同。但小騙子嘴裡的話總是真假半摻，江凜分不清，她到底想要什麼，自然也不敢輕易邁進一步。

  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是一場博弈，在激情和溫存的背後，都有各自的計量。

  「小騙子，到底什麼時候能對我敞開心扉呢。」

  情慾氣息沒有散盡的房間，響起男人的輕嗤聲。

  埋在被褥里的女人似乎聽到了他的話，迷迷糊糊地嘟囔幾聲。

  寧知薇只覺得渾身都酸，幾乎連做夢都在罵江凜今晚的無節制，以至於等到第二天正午她才醒過來。

  午間溫暖的陽光透過紗簾照到她身上，溫暖舒服。

  寧知薇一睜眼，卻發現床的另一側已經沒人了。

  她微愣，不知道怎麼的，心裡也有些空。

  寧知薇在床上賴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余媽昨晚提起的再過幾天就是江凜的生日，立馬回了神，準備開始著手操辦。

  但思索半晌，又開始發愁。

  像江凜這樣的人，什麼都不缺，到底送他什麼樣的生日禮物才能讓他滿意呢？

  寧知薇思索半天，卻沒有一絲頭緒，她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麼了解江凜。

  她嘆了口氣，認命地到樓下找余媽。

  在聽明白她的來意後，余媽沉思半晌，同樣陷入了沉默，隨後才無奈地說。

  「你要是讓我說他小時候喜歡什麼，我還真能說出幾個來。但是自從他媽媽去世之後，就好像沒對什麼東西表現出過興趣了。」

  「為什麼？」

  寧知薇先前聽鄒毅說起過一些有關江凜的事情，但也只是聽了個大概，眼下不由得起了追問的心思。

  「我是陪著小姐在前夫人去世之後才到江家的，老大和老二也懂事了肯定有自己的心思。所以少爺剛出生的時候，沒少被偷偷欺負。」

  「我印象最深的還是阿凜八歲那年，才多大的孩子，被鎖在枯井裡面整整兩天，出來的時候身上全是傷。更別提那年夫人自殺，是硬生生摔死在他面前的。」

  余媽越說越心酸。

  人人都說他手段殘忍、談笑間決定他人命運，可這樣的江凜，曾經也是陽光愛笑的啊。

  在聽到余媽說被關在枯井裡兩天的時候，寧知薇的心也逐漸下沉。

  那么小的孩子，他們怎麼下得去手。

  「對了，阿凜被關在井裡那天，正好也是他的生日。所以我倒是真的不知道給你什麼建議，但是我覺得只要是你準備的，他都會喜歡的吧？」

  老人收起眼淚，臉上閃過一絲欣慰。

  寧知薇點點頭，給余媽拭去殘餘的淚痕，對江凜這次的生日準備多了些別的想法。

  當年沒人能阻止那場苦難。

  或許她可以用微不足道的力量，將其粉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