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寧樂山的決定

  寧知薇對上江凜的漆黑幽深的眸子，一顆心漸漸冷卻下來。

  先前共度險境的那一抹悸動即刻潰散。

  江凜說得對，他一時興起的優待，竟然讓她忘了這段露水情緣背後隱藏的黑暗了。

  「小叔這是哪裡話？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徐四想對我動手，可不得先跨過您這一關嗎？」

  寧知薇梗著脖子，識趣地賣了個乖。

  她都真把自己比成狗了，江凜總不能還繼續較真吧。

  後者嗤笑。

  「瞧你那慫樣兒。」

  好在他沒繼續說什麼，寧知薇也就此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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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該想到的，江凜雖然不喜歡刻板無趣的東西，卻同樣不喜歡有人妄自揣測他的心思，蹬鼻子上臉般顯擺他一時興起施捨下的恩情。

  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接下來回寧家的路，寧知薇都不敢再吭聲。

  前面就是寧家，寧知薇遠遠看去，才發現門口比他們先一步停了一輛車。

  「小叔就在這裡把我放下來吧，這幾步路我自己走回去。您要是回去之後有什麼事兒，隨時叫我。」

  她笑得諂媚，可一雙明眸流轉間，讓人生不出厭棄。

  「行。」

  江凜瞥她一眼，雖是沒說話，卻抬手示意鄒毅停下車。

  寧知薇小聲道了謝，隨後忙不迭打開門躥了出去。

  透過前擋風玻璃，能看到原本行動靈活的女人在跑向寧家大門時像變了個人一般，一邊跑，一邊扯爛上衣、揉亂頭髮，一瘸一拐的模樣，好不狼狽。

  伴隨著寧樂山的驚聲質問。

  她滿臉哀色地回答。

  「父親，我和她被賭場裡的人刁難，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可是半路突然有人把她帶走了，她回來了嗎？」

  車內目睹全過程的兩人，神色各異。

  鄒毅驚得嘴巴大張。

  剛才還在車上又是撒嬌，又是賣乖，現在到了寧家又唱上苦情戲了。

  嘖嘖，要不說女人心海底針，變臉跟唱曲兒似的。

  江凜饒有興味地倚在窗邊，把玩著指尖夾著的煙。

  有意思。

  也希望，她能一直這麼有意思下去。

  ......

  寧宅臥房。

  寧知薇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寧婉，暗自腹誹寧樂山到底還是疼寧婉這個小老婆生的女兒，就顧青衣把人送回來的這陣功夫，醫生也請了，滋養的補品也準備好了。

  「你們在賭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為什麼兩個人都搞得這麼狼狽。」

  寧知薇已經將自己收拾乾淨，聽到寧樂山問話，立馬擺出那副和順的模樣，眼裡透出恐懼。

  「我們去了才知道那賭場裡的勢力早已經被割裂成了兩半，您叫我們去見的那位顧青衣先生沒能接到我們，反而讓另一個叫徐四的人搶先一步，他從我們嘴裡套不出有用的消息，就打了婉婉。」

  寧樂山最先和顧青衣暗中接洽，出入都有人保著，根本沒有受到徐四刁難。

  聽了寧知薇的話，他面色悚然，終於意識到自己對阿努比斯這地方了解有多淺薄。

  「那你們後來是怎麼逃出來的？」

  一旁，沉思了許久的寧夫人話音凝重。

  寧知薇聞言，露出了自己也不甚疑惑的神情。

  「徐四當時想要殺我們，但是那顧先生竟然帶著小叔來了。後來，我只記得我被打暈過去，再睜眼的時候就到了一輛陌生的車上，接著才回了家。」

  「那為什麼你和婉婉是分別被送回來的？」

  寧樂山雖然後怕，但依舊有些疑惑。

  「興許，是因為小叔找她有事，所以才把我和她分開了。」

  寧知薇神情微妙地回答。

  橫豎寧婉什麼都沒看見，那今天的事，她不就能隨意捏造了。

  既能瞞下江凜和她的關係，又能給寧樂山個交代。

  「那顧青衣居然還藏著這麼多事兒沒告訴我！早知道賭場裡面吃人不吐骨頭到這種地步，我就不該單獨讓你們進去！」

  寧樂山受到隱瞞，險些賠了兩個女兒進去。

  他又驚又怒地嘆了口氣，看向二女兒那像極了他心上人的眉眼，臉上滿是心疼。

  寧夫人見他這偏心到不值錢的模樣，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寧知薇好歹在名義上是她的女兒，這一趟回來身上的磕磕碰碰不比寧婉那個小賤人少，偏偏寧樂山這王八蛋從來只問寧婉，不問寧知薇。

  無非就是心裡還惦記著外頭那個狐狸精罷了。

  她啐了聲，帶著怒氣離開。

  房間內只剩下寧知薇和寧樂山兩人。

  想到先前縈繞在心中的顧慮，寧知薇斟酌了兩下，還是沒忍住問道。

  「那父親，顧先生瞞了您這麼多事兒，你還要繼續和他合作嗎？」

  寧樂山替寧婉整理碎發的動作一頓，半邊臉都藏在陰影里。

  良久後。

  「要。」

  這幾天回家來都對她端著笑的中年男人像是被戳中了什麼心事，一雙細長的縫縫眼裡透出隱忍。

  他叮囑寧知薇好好照顧寧婉後便起身離開，全然沒有注意到大女兒晦明難分的神情。

  寧知薇的思緒在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里不斷徘徊。

  向來做明路生意的寧樂山，為什麼會突然想到接觸地下買賣？

  後腳才出現的顧青衣，為什麼會直接站隊江凜？

  蝴蝶揮動翅膀，於是整個世界開始跟著變化。

  江凜是蝴蝶，而她只是蝴蝶效應下身不由己的塵埃。

  半刻鐘後，寧婉悠悠轉醒。

  她似乎還沒從徐四帶來的陰影中走出來，剛一睜眼就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嘴裡還在胡亂叫著。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你們要殺就殺寧知薇！」

  「......」

  坐在一邊削蘋果的寧知薇差點被她蠢笑，淡淡道。

  「殺我做什麼？徐四叫人打你嘴的時候不小心打到你腦子了？」

  她這才意識到早已脫離險境，情緒便逐漸穩定下來，只一雙眼警惕地盯著寧知薇。

  想到神志不清時脫口而出和在賭場房間內說的話，寧婉便知，她和寧知薇這回徹底撕破臉皮了。

  於是，寧婉也不再偽裝，冷嗤道。

  「寧知薇，你不就是在身份上壓我一頭嗎？有什麼好得意的！」

  寧知薇放下蘋果，用刀尖挑起她的下顎，唇角笑意清淺。

  「我名正言順地當我的寧大小姐不能得意，那你這個在背地裡勾引姐夫的貨色，就有資格得意嗎？」

  寧婉一愣，隨後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