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2024-05-31 21:40:23
作者: 一片口香糖
不到萬不得已,乘坐夜航不可能會在葉崇光的考慮範圍內,但這次,他帶著馮曉棠從酒店收拾好個人物品,沒有逗留,訂了機票連夜飛回了上海。
馮如至在那邊有一個高校的運動醫學學術交流會,尚早早和劇組眼看收工在即,主動勸馮曉棠先回家休息幾日,她們很快就會合的。
這一整天,葉崇光無疑是舟車勞頓的,實打實的早去晚歸,待飛機平穩飛行時,他對馮曉棠說:「我休息會兒。」
馮曉棠笑著點點頭,到底是沾了年輕的光,一身活力。
等葉崇光閉上眼睛,她才窸窸窣窣從小包里翻出一對無繩耳機來,準備聽音樂打發時間。
她一點不困,僅管只訂到了經濟艙,座位又擠又窄,她坐在最里靠窗的位置,能欣賞廣袤深沉的天際。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一排三人的位子,只坐了她和葉崇光。
馮曉棠看了會兒夜色,扭頭去看葉崇光,他的頭偏向里側,微微靠近她的姿勢,睫毛濃密卷翹,眼皮下是淡淡的烏青,可絕不影響他的顏值,依舊連睡著都是迷人的樣子。
這麼些年在一起,說起來,馮曉棠能見著他睡顏的時候屈指可數。
她是典型的晚睡晚起作息時間,葉崇光則是晚睡早起,他倆在早晨的交流是極為稀少的。
馮曉棠大半的時間是在懶惰地享樂,葉崇光大半的時間卻是在奮鬥中度過。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分析,他倆的人生都處於涇渭分明的兩條線上,葉崇光對未來有清晰的憧憬與規劃,他無疑是務實主義者,馮曉棠不同,她從畢業後就不需要在工作與生活中找一個平衡點,她對二者的界線模糊,如今亦如此。
結果是,他們從陌路一直踏入了婚姻,他們沒有因為懸殊的學歷、家境、身份等外力因素被打敗。
假如是愛情來了,不存在所謂的誰在向誰向下兼容,誰又在向誰勇攀高枝。
葉崇光曾說過這樣的話來打消馮曉棠內心的顧慮和掙扎:「向下兼容不應該被用於伴侶之間,感情不是權衡利弊之後的產物,這聽起來就很荒唐。現實是,一個男博士和一個女博士坐在一起吃飯聊天,他們更大的可能性只是同行而非夫妻。」
葉崇光的說法當然是片面的,理是這麼個理沒錯,不然灰姑娘的故事不可能有如此大的魅力流傳至今。
真正的愛情是幻想,是不切實際;卻也是只能猜對開頭,並無法猜中結局,這是它的妙不可言之處。
說到底,葉崇光在歐洲求學漂泊十幾年,他的視野和價值觀是受一定西方影響的,不說別的,至少在人與人的相處之中,他身上從未有過高人一等的優越感流露過。
無繩耳機里的歌曲切到了《Hindenburg Lover》。
【 1937年5月6日,興登堡號飛艇在一場事故中被大火焚毀,飛艇旅行時代被宣告終結,從此人們出行用飛機代替飛艇。
如同某段愛情,來臨之際,每個人都曾經渴望天長地久,卻難免一日墜毀。
彭學洲和方曉晗的故事就像Hindenburg飛艇一樣,從浪漫到墜毀,只用了短短几十秒。
幸好邵一舟和方曉晗的故事,才剛剛登場。】
上述一段話,馮曉棠曾落筆於劇本的篇章旁白,後來被尚早早否定,她說開頭的基調,悲劇色彩過於濃烈,會把劇迷們一秒鐘勸退。
馮曉棠沒有反駁,考慮到市場需求,她不是個執迷不悟的編劇,尚早早說不好,她就聽話刪除,不覺半分可惜。
只是忽然聽到這首歌,她會莫名聯想到彭學洲和方曉晗這兩個虛擬的人物來,他們仿佛生活在她相鄰的城市,是兩個真實存在的生命多過於她的想像。
他們有時離她很近,她經常睜眼就看見他們;他們有時離她很遠,她無法在這個星球與他們共存。
同樣的,馮曉棠也聯想到了葉崇光父母和外公外婆的婚姻以悲劇告終,不過她始終相信,所有的開頭,都是因為浪漫。
她下意識去抓葉崇光的手臂,換來對方夢囈一般的一聲「唔」。
在馮曉棠印象里,葉崇光是個有輕度睡眠障礙的人,遑論在公共場所能進入深度睡眠,這是不可想像的事。
她不見外地想,是因為她在他身旁的緣故嗎?
他對她深信不疑,她讓他倍感心安。
半分鐘後,葉崇光幽幽轉醒,眼神不見一點疲憊之下的困頓,低低問她:「怎麼?」
眼見將葉崇光巴巴吵醒,馮曉棠心下多少生出幾分歉意,可也只是轉瞬即逝,既然醒都醒了,她大不了回放一遍《Hindenburg Lover》,並將一隻耳機不由分說塞進葉崇光的耳廓。
他們之間的舉止已經熟稔到浸潤到了對方的血肉里,戀愛久了,你和對方,成了彼此身體裡的一部分自己。
機艙里有輕輕的嘈雜聲,音樂就在一隻耳里播放,歌手安靜的嗓音,伴有細微的燃燒感,像冬天壁爐里點燃的火柴聲,有一種在兵慌馬亂的逃亡里,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就能感到安穩。
他們聽著歌一時無言。
直到收尾,馮曉棠才說:「我們之間,只有浪漫,沒有墜毀。」
葉崇光握緊她的指尖,鄭重其事:「當然。」
馮曉棠抓住機會提要求:「以後都聽我的。」
葉崇光允諾:「都聽你的。」
馮曉棠見他這麼好說話,心滿意足到就差原地轉圈圈了:「拿了行李先去吃個夜宵再回家!」
「……」
未等葉崇光消化這個消息,馮曉棠自顧自說:「突然好想吃個麥辣雞腿堡,想得都快流口水了!」
葉崇光無語問蒼天,他醒來就是為了聽她說這個?
早知道他怎麼也得裝睡到飛機降落。
上了車,馮曉棠左手一杯可樂,右手一個漢堡,吃得不亦樂乎,久違的快樂回來了!
馮曉棠邊啃漢堡邊叮囑:「老公,明天早上你千萬不要吵醒我,我要一覺睡到傍晚,千萬記住了!」
「明白。」葉崇光說完,卻不縱容下一次:「僅限於明天。」
好漢不吃眼前虧,先答應下來再說,能不能做到就另當別論了。
回到家,馮曉棠和葉崇光分別洗了澡,這張床她可太想念了,想念到她幾乎是急切地飛撲上床的,然後呈大字型趴在那兒一動不動,細細嗅著床被之間淡淡的柚子香,別提多麼的息神安寧,她根本不想再動彈,簡直想醉生夢死在上面得了。
幻想是美好的,下一刻就被覆上來的人給打破了這份美好,葉崇光將她緊緊禁錮在懷裡,嘴唇已經從她後頸穿過,重重吸吮著她水潤的雙唇。
「想我沒?」
馮曉棠剛想開口,不成想是跌進了葉崇光的陷阱,她哪還有什麼多餘開口的機會,悉數的嚶嚀都被他吞骨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