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上海和舊金山隔著十六個小時的時差，現在這個點，葉崇光剛回到酒店，收到了馮曉棠發來的在天台燒烤的照片。

  在葉家，馮曉棠和所有人相處得不差，更別提同齡的葉迦樹，而葉承德沒有食言，他把外婆接到這裡過新年。

  

  馮曉棠和他報了喜，說外婆今天沒有認錯她哦，說她今天的快樂乘以100倍了。

  除此以外，她抓緊時機和外婆合影留念，各個角度看去，兩個都是美人兒。

  這是葉崇光近期以來收到過最好的消息，他盯著照片凝神端詳了許久，想著做完正事後給馮曉棠撥個視頻電話過去。

  他想看她，也想看外婆。

  陳立嬌回到車上，給葉崇光撥去了電話。

  「媽媽，新年快樂。」葉崇光很快接通。

  「新年快樂。」陳立嬌因為心情低落，只是撥了語音電話，此刻她不想讓葉崇光看見興致缺缺的自己。

  她的半生，是要強的半生。

  「你和外婆在一起嗎？」

  「是的，我同意你爸帶外婆去他家吃飯了。」陳立嬌私下不再迴避葉崇光的婚事，於是提起，「本來你爸的意思是，幾個家長在一起簡單商量一下你的婚事，但你怎麼這個時候出差了？」

  「事情比較急，所以決定得匆忙。」

  「我就是和你確認一下，你是願意結婚的吧？」

  葉崇光自知和父母疏離，連這麼顯而易見的答案，他們還在暗自揣摩，反覆疑慮，可見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拉近的。

  他沒有繞彎子，語氣不由自主冷了幾分：「是的。」

  陳立嬌得到了她想要的結果，將鍋推給葉承德，連聲抱怨：「我就說你爸這人總疑神疑鬼的，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錯什麼藥了，在我跟前叨叨個沒完沒了，天天打電話讓我催你結婚。兒子願不願意結婚，他當爸的沒長眼看不明白？」

  葉崇光被這兩句罵，提升了一點心情指數。

  陳立嬌又說：「你這段時間和你爸見過面沒有？」

  「我回他那裡拿書，見過幾次。」

  「他找你說什麼沒有。」

  「沒說什麼。」葉崇光不著痕跡一筆帶過葉承德的聽說，「他問了句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陳立嬌不打算隱瞞他真相，葉崇光有知情權：「不算男朋友，只是在初期了解和接觸當中。」

  「挺好。」

  「但我沒有再婚的打算。」

  「你決定就好。」

  陳立嬌別想從葉崇光那裡得到什麼情緒和意見反饋，便又說到另一個問題：「你爸要轉一部分財產到我名下，我還沒有簽字。」

  葉崇光問她：「為什麼？」

  陳立嬌心情複雜，她知道或許葉崇光不愛聽關於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可這事上，她唯一能溝通的對象只有葉崇光。

  葉崇光是她和葉承德離婚以後，二人之間唯一的橋樑。

  假如沒有葉崇光，他們之間只剩下不可逾越的鴻溝。

  「於我而言，這些已然是身外之物，沒人會因錦上添花而高興一整夜。」陳立嬌換上嚴肅的談正事的口吻，與他商量：「假使你同意，我希望這部分財產直接轉到你的名下。當然，這跟我以後再不再婚不衝突。」

  葉崇光問她：「你是因為財產原因怕麻煩才不考慮再婚嗎？」

  「我不否認，這占據了大部分原因。」

  葉崇光不因她是自己的母親而有所保留：「那你剛才說的身外之物，並不成立。」

  「所以你拒絕？」陳立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皺起了眉頭，這個兒子有多難搞，她一清二楚。

  「你總是認為，你的所有財富將來遲早都是要給我的，我不否認父母對孩子的真心。但你的未來也還很長，即使日後你會給我一些什麼，我不希望是現在。」他不喜歡體驗自己的長輩提前交代後事般的場景。

  「我知道了。」失望難免，陳立嬌接受了他的決定。

  「對了，有個事我想問問你，你和曉棠有沒有討論過生孩子的話題？」

  葉崇光：「結婚後不會馬上就要。」

  「行吧。」

  葉崇光解釋：「我和棠棠有新的工作安排。你應該還不知道，棠棠現在在寫劇本。」

  陳立嬌果然嚇得不輕，實在沒往這方面想過。

  「我聽說編劇在創作期間很苦很累，經常要熬夜，頭髮也很容易掉，你多關心著點兒。」陳立嬌在教他做事。

  「嗯，我請了家政阿姨。」

  「你脾氣也好點，別動不動不理人。」

  「沒有的事。」

  陳立嬌說：「我生的兒子我還能不知道？」

  「……」那你說有就有吧。

  母子倆難得東拉西扯聊得久了些，陳立嬌問他：「你是明天回來嗎？回來倒好時差來外婆家裡吃飯，過年期間我把外婆接回家裡住了。」

  「好。」葉崇光應下，又問：「你沒和外婆在一起嗎？」

  「他們在屋頂燒烤，曉棠帶著外婆，林睿也過來湊熱鬧了。」她沒有說得太全，還有周欣和葉迦樹等人，何況葉崇光何等聰明，不必她說透。

  「那沒什麼事我掛了，我想和棠棠視頻一下，看看外婆。」

  「好，再見了。你在外要注意安全。」

  「再見。」

  掛了電話，葉崇光直接發給馮曉棠視頻請求，她完全吃嗨了，全程都是葉迦樹和林睿在干粗活累活，她沾了外婆的光，全程給外婆講笑話逗悶子，聽得外婆笑得合不攏嘴。

  林睿被她一個接一個密集的段子也給逗笑了，他見外婆精神狀態出奇好，因為馮曉棠照顧得當的緣故，她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連午覺都不肯睡，而且和他們年輕人打成一片，一點沒有違和感。

  林睿忍不住嚇唬馮曉棠：「曉棠妹妹，外婆笑得肚子痛了你得負全責，小心你家那位找你算帳。」

  馮曉棠沒來得及說話，找她算帳的那位雖遲但到。

  馮曉棠朝林睿舉了舉手機，林睿瞄了一眼，不是葉崇光的頭像是誰。

  「你的烏鴉嘴是開過光的咩？」馮曉棠揶揄道。

  馮曉棠接通後，將攝像頭對準了在烤盤前穩坐釣魚台的林睿，示意他你趕緊向他告我狀，你看我怕不怕。

  「Hello？」林睿怪腔怪調和他打了個招呼。

  葉崇光輕扯嘴角，只問：「棠棠呢？」

  林睿氣得要命，對馮曉棠揮了揮手：「拿開拿開！」

  有異性沒人性的選手他見過很多，加起來也沒葉崇光過分。

  「Happy new year!」馮曉棠笑容燦爛，第一句就跟他道了新年快樂，興致頗高，「話說，你英文名叫啥來著？」

  林睿噗嗤笑出聲，可真樂呵。

  「Happy new year，棠棠。」葉崇光故意一般，如是回應她。

  這麼多人，馮曉棠也不能和葉崇光聊些私密話題，於是走到外婆身旁，給外婆看屏幕上的葉崇光：「外婆，看！是光光！」

  馮曉棠替外婆舉著手機，外婆看了一眼，記得他，馮曉棠看見那端的葉崇光笑時兩個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證明他此刻的心情愉悅。

  葉崇光對外婆耐心又細緻，道了新年祝福，誇獎了她今天的著裝搭配，又事無巨細關心她的生活起居，外婆有問有答，還讓他回來後去她家裡玩兒，她要給他做幾道他小時候特別愛吃的家常菜。

  「你還記得外婆做的桂花肉嗎？」

  「當然，我迫不及待想飛回來吃了。」

  林睿聽見了，自然不肯錯過這個蹭吃蹭喝的好機會，他嚷嚷著也要一起去外婆家裡吃桂花肉。

  外婆連聲說好，順便邀請葉迦樹到時候也一起去。

  上了年紀的人，尤其在意自己被別人需要的感覺，仿佛對自己還能發光發熱既感到不可思議，又感到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