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大逃殺之夜
2024-05-31 21:34:39
作者: 瘋丟子
徐心烈猛地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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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全身被裹得緊緊的,旁邊就是火堆,周圍是一圈擋風的斷壁,本來應該夠暖和,可她還是感到全身發涼,這涼意從心底里滋出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醒了?」旁邊的十三見狀,遞過來一片烤饢,「吃。」
徐心烈探出手來接過烤饢,指尖碰到了十三,被他反手握住,十三皺眉:「冷?」
「沒,嚇得。」徐心烈恍恍惚惚的,任他握住,手還掂著那塊熱烘烘的烤饢。
「噩夢?」
「唔……說不上來,」徐心烈還沒回神,遲疑道,「我夢到,我哥了?」
「紹均?」十三的聲音低低的,在火焰噼啪聲中還帶著一絲磁性,「他怎麼了?」
「好像是……他一個人,在走,然後,碰到狼了?」徐心烈捂著自己胸口,緊緊皺著眉頭,「感覺到處都是黑的,很冷,很嚇人,我都不知道突然冒出來的是不是狼,模模糊糊的,就聽到他拉風箱似的喘氣,他……」徐心烈深吸一口氣,再說就有些艱難,「他,他好像很危險。」
「再睡會。」十三中肯地建議,「現在我們也幫不到他,你們兄妹心有靈犀也好,至少知道他還活著。」
徐心烈嘴角抽搐,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安慰道,只能伸了個懶腰:「行了,不想那麼多了,你歇會兒吧,兩個時辰我叫你。」
「好。」十三也不客氣,奔波了一天,又守了前半夜,他本就是最累的那個,此時二話不說直接在徐心烈身邊躺下。
徐心烈站起來抖了抖腿,順便把自己已經睡暖了的毛皮褥子蓋在他身上,十三隨便一滾,整個人便卷了進去,居然又睜開眼,認真的看著她。
徐心烈:「幹嘛,不困啊,不困換我。」
「困的,」十三木木地道,「學你。」
「學我……哦,捲鋪蓋啊?」
他微微一笑,帶著絲絲得意。
徐心烈哭笑不得:「好的不學學壞的,你這樣手都伸不出,我分分鐘可以打死你誒!」
「無妨,」十三閉上眼,頭往她這兒蹭了蹭,頂住她的大腿,長長的嘆了口氣,呢喃,「這樣死,也挺好。」
「……」徐心烈翻了個白眼,撿起棍子撥了撥火堆,默默的吃起烤饢。
烤饢讓十三料理得很好,脆而不焦,還帶了點韌勁,吃起來很香,她就著化開的雪水很快就吃了半飽——不敢吃太飽,吃太飽又容易犯困。
十三顯然是累極了,很快陷入深眠,但奇怪的是居然連鼾聲都沒有,至少徐心烈知道自己累極了睡覺也是會打小呼嚕的。徐心烈有心捏他的鼻子試試,但想了想終究沒繼續手賤。
佟六最終沒追上來,她身邊只有十三了。
本來以為浩大的「護駕」陣勢,因為獻王追兵的攔截陡然耗去幾乎大半,雖然那是計劃好的,她也相信那些高手自有保命之道,但心裡終究不是滋味。
她始終堅信自己是在為「世界和平」而奔波,可為什麼一路走來,卻越來越不和平,是她真的生不逢時,還是自己確實選錯了路?
如果徐紹均出什麼事……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徐心烈壓抑的長長的吐了口氣,又撥了撥火堆,凝神注意起四周的動靜。他們在官道旁邊一處小林子中的破屋裡,這破屋也看不出過去是什麼用處的,天花板都沒了,只剩下殘破的斷垣,擋風不擋雨,幸好北方的雪干,之前的旅人留下的草墊撣了撣還能用,才讓他們勉強有了個休息的地方。
她知道現在休息是多奢侈的事情,沒有在追兵中看到李再安等人讓她很不安,這意味著他們有可能回到了封地,更有可能的是趕在了他們前頭,如果到時候來個惡人先告狀……她根本想像不出到時候會是個什麼景象。
「簌簌」,一陣細小的動靜突然傳來,像是枝杈上的雪花掉落地面,聽起來平平無奇。
可徐心烈莫名的緊繃起來,她沒有往那邊轉頭,而是繼續假裝全身專注的撥著火堆,隨後自然的放下木棍,摸向了腰間的劍,另一隻手去拍十三。
然而剛一動作,她就僵住了。
不知何時,頸間已經搭上了一個劍尖。
身後的人此時方露出一些氣息來,極冷,勝過寒冬。
徐心烈一動不動,實在那劍離自己太近,她連咽口水都擔心動作太大會被劍刃誤傷,而旁邊的十三不知怎麼的,居然絲毫沒有反應過來,繼續睡得香香的。
不知對方情況,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看著圍牆後又轉出兩個人來,皆黑衣蒙面,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徐心烈劍已經拔了一半,此時只能維持著拔劍的姿勢靠牆坐著,冷冷的看著他們。
她正對面的蒙面人抬了抬下巴,身後一陣粉塵刮來,徐心烈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褐色的粉塵糊在了她的臉上,一股藥味還是進入了鼻腔。
「哼,」那人冷哼一聲,微微歪頭看著她。徐心烈盯著他的腰間,發現什麼裝飾都沒有,但是手臂處卻鼓鼓囊囊的。
不知怎的,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感覺自己發現了一個一直忽略的事實!
亦或者最有可能是事實的發現!
她的表情變化自然讓面前的人捕捉到了,沒等徐心烈釐清思緒,來人就動作了起來,他一步跨前,手一揮,冷不丁又往徐心烈臉上灑了一把粉!
徐心烈:「……」至於嗎你!
十三自然沒能倖免,粉末甚至沒把他嗆到,臉上一片褐色的粉末,看起來像是被人把臉按在泥里過!
不出所料,徐心烈逐漸感到腦子有些昏沉,她努力睜了睜眼睛,卻沒有死扛,既然對方要迷昏他們,那說明暫時不想要他們的命,她完全可以先假裝昏睡再探探他們的反應和身份。
這是極為艱難的一招,就好比吃了安眠藥,閉上眼自然會加深困意,要在這種沖頂的困意中保持著清醒,真的只有她這種上輩子有充分熬夜經驗的人才敢挑戰。
徐心烈左手本就在往十三那兒探,此時乾脆往他身上一搭,頭一撇閉上了眼睛。
頸邊散發著寒氣的劍尖動了動,就聽她面前的人悶聲道:「等等,不要輕舉妄動,小心這女的有詐。」
都灑了兩遍蒙汗藥了還能詐什麼?!
哦,好像咱確實想詐他們。
徐心烈心裡無奈,她已經開始感受到以前課堂上春困夏倦秋乏冬眠的滋味,那種想那根牙籤撐住眼皮的強烈困意,像是一把巨錘重重的敲打著她的意志,把她的靈魂一點點砸進深淵。
與困意作鬥爭,一瞬宛如萬年,她連咬牙都不敢,唯恐自己真的睡了過去,而此時,終於有腳步聲靠近了自己。
一個帶著一絲檀香味的氣息忽然靠近了自己,甚至有呼吸在自己臉上吹拂,看了一會兒又離開,耳邊聽到低聲下令:「殺了ta。」
ta?!哪個ta?!他?還是她!
徐心烈下意識的咬緊了牙,立刻聽到一聲冷笑:「果然沒……額!」
隨著一陣布匹碎裂的聲音,徐心烈睜開眼,恰看到十三如破繭的蝶一般從鋪蓋中飛起,手裡的蛇刃在那黑衣人的大腿上劃出長長的一道口子,隨即往旁邊一轉,直接揮開了她頸間那柄正要劃開她血管的劍尖!
「找死!」黑衣人怒喝一聲,拔刀向十三砍去,卻是徐心烈在十三過來給自己解圍之時,居然想也不想也抽劍橫劈,架住了那人的刀!
兩人的動作驚人的一致,卻又恰好打斷了對方進攻的步調,轉瞬間就一起掌握了進攻的節奏!
徐心烈強行振奮精神,架住刀後絲毫沒有猶豫,身也不起直接就地一撐,連抖劍尖直刺對方下盤,那人大腿被十三劃傷,閃躲之時動作略微遲滯了一下,就被徐心烈再次刺中另一條腿,傷上加傷!
「臭娘們!」他低吼一聲,忽然整個人往後一倒,兩把短刀從他空出的位置突然伸出,交叉著「剪」向徐心烈的腦殼!
徐心烈當然沒有忘記第三人的存在,她撐地的手一松,直接趴在了地上,躲過短刀後手又一撐,整個人往前一滑,劍尖直接扎進了眼前人不可言說的部位!
「啊啊啊啊啊!」驚駭的慘叫震落了一林子的雪,相比面色大變的其他人呢,徐心烈的神色反而更差:「該死!十三!」
她話說出來時,驚覺自己竟然有些大舌頭了,其實她現在全身軟綿綿的,全靠一份求存的信念苦苦支撐。若不是十三偷襲的適逢其時,他們這個情況鐵定打不過對面!
解決了一個,她完全沒有喘息的機會,直接向那使短刀的第三人攻去!雖然那慘遭「淨身」的男人的尖叫不知道會引來周圍的什麼魑魅魍魎,但她現在必須凝神對付面前的人,因為他方才一直在旁邊掠陣,並沒有受傷,戰鬥力還是滿格的!
縱使手軟腿軟,腦子裡每一次動就像是晃蕩著一碗水,可徐心烈還是在發黑的視線中努力捕捉著對方的身影,揮劍的動作幾乎是機械的,若不是從小練的公道劍已經融入骨血,她恐怕早已死在對方詭譎的刀法下!
約莫是心急,亦或是絕境爆發的意志,徐心烈一改往日苟且偷生的打法,這一波打得極為激進,一路狂放的揮劍,每一個招式都隨心所欲,居然將對方步步逼退,打著打著,她心裡居然產生了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雖然雙刀並不是特別小眾的武器,但她對戰過的卻不多,不至於有這麼熟悉的感覺,方才對方還被迫應付著她的亂招,可如今回過神來,已經逐漸找回了節奏,漸漸的有了條理,但是偏偏是這條理,卻帶的徐心烈也回到了一個熟悉的節奏,一個……她很有信心的節奏。
這熟悉感甚至讓她清醒了不少,因為太過興奮,她甚至一邊打一邊默念了起來!
「左遞,右揮……壓,蹬腿,旋身落地,踹腰眼,回身……臨淵絞!」
沒錯了!那凌空旋轉雙刀直奔喉口的刀法!不就是陸家莊的水淵刀法嗎?!那可是讓她從陸家大姐陸紫霄手下死裡逃生四次的刀法!也是她這輩子可能最有信心能從容應對的門派殺招了!
徐心烈幾乎不需要思考,仿佛時空迴轉那般,低頭探身,長劍一遞,哧的一聲,就連肉體的阻力都與當初刺入陸紫霄胸口的感覺一模一樣!
而這一次,她沒有被嚇到鬆了劍。
也不理會後面十三戰況如何,她上前一步狠狠的將劍貫穿了這人,冷聲道:「你怎麼會陸家的刀法?!你不是霧谷的刺客嗎?!」
沒錯,她方才就看出這三人出身霧谷了。
「呵,呵呵!」這人笑了一聲,忽然腮幫子一鼓,徐心烈暗叫不好,一把扯下那人的面罩,卻見他口中的鮮血逐漸被白沫覆蓋,是直接咬毒自盡了。
「X的!晦氣!」徐心烈一把甩開他,回頭看去,卻見後面已經沒了聲息,她心裡一滯,直接跑過去,路過那個被她割了蛋的男人時她腳步一頓,正猶豫是補刀還是逼供,卻發現他的面罩也溢出了白沫,胸前早已沒了起伏,她只能咬牙繼續往十三那跑,發現十三和挾持她那人都仰天倒在地上。
「十三!?」她撲過去,直接摸向十三的脈門,確定他還活著,而他的對手頸間血肉模糊,似乎就剩一絲皮連著了。
……可見十三不清醒時下手之狠。
「十三!?十三!醒醒!」她料到十三是吸入了太多的蒙汗藥,畢竟對方灑藥時他閉著眼看不到,可這真的不是睡覺的時候,這三個人分明是前哨,有了剛才那聲慘叫,之後肯定會有更多的人!
可不管她怎麼打他的臉,拿雪糊他,或者塞他衣兜,他就是不醒!
沒辦法,徐心烈只能將他背起來,行李也不拿了,直奔他們拴馬的地方。跑了幾步時她不由得擔心為了斷他們後路,這幾人會不會順手殺了他們的馬,可在看到樹旁她的大黑馬那雙純良發光的大眼睛時,她鬆了口氣。
幸好,這群人居然沒對她的馬動手!
要麼是太蠢沒想到,要麼就是怕殺馬的動靜驚動了他們。
艱難的把十三抬上馬,她跨上去,把十三的雙手綁在自己的腰間,徐心烈左右看了一下方向,這次沒有再發善心,狠狠的夾了一下馬腹,馬兒嘶鳴一聲,帶著他們往黑暗中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