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兩個頻道的男男女女

  徐心烈這邊，當然並不是她表面看起來那麼泰然。

  經過華貽樞的指點，他們選擇了在亓天方的偏院隔牆對峙，那偏院位置很獨特，就在一處懸崖上，兩面臨崖，臨崖的一邊空著，可看山海，還有一邊立著主屋，背靠懸崖，放武器雜物用；有兩堵牆將這偏院圍了起來，一堵連著書房，一堵立了扇門，可讓他人進出。

  徐心烈剛進來就覺得自己應該會死在這，亓天方要是凶性大發指揮圍攻，自己估計都撐不過一輪，但是眼看著江湖人這麼湊巧在找事，還省了他們煽風點火的麻煩，如此天時人和，這點不利地形也只能認了。

  但現在看來，人和居然都快沒了，因為除了她一個人在那和亓天方打嘴仗，其他人自己人看起來都無所事事，很無聊的樣子。

  佟六以及兩個鏢師都留在他們落腳的地方，陪著江逐客和四喜一道看守李再安。來的便只有徐心烈、十三、奚澤、肖敏、米鍛舟和華貽樞。

  如今肖敏和米鍛舟倒還兢兢業業看守著大門和圍牆，奚澤卻和十三盤腿坐在樹下把脈，華貽樞在一旁饒有興致的旁觀。

  顯得絞盡腦汁和亓天方鬥智鬥勇的自己好傻。

  尤其是所有人不是站就是坐，唯獨她攀著樹趴在牆頭……

  「心烈！你既叫我一聲亓伯伯，我也不想為難你，畢竟我與你爹還有些交情，不如你現在過來，我們擺了桌椅點心，大家圍坐一圈，好好談一談，如何？」亓天方還真不至於被徐心烈幾句話牽著鼻子走，此時還是擺出了長輩的姿態，朗聲道，「放心，如果真相大白，亓伯伯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那我先問問亓伯伯，誰告訴你是我滅了小周天的？」徐心烈不動，她臉皮厚，一點都不介意自己姿態丟人。

  「小周天被滅門後，從掌門的屋裡搜出了禁武函。」亓天方道，「本來我也不願相信是你做的，但是小周天隱世多年，與世無爭，一直都不曾有什麼仇家，唯獨禁武函最有可能帶去紛爭。而其他被你禁武的門派也有人作證，說你身邊一直帶著霧谷的高手，供你驅使。小周天亦是被霧谷所害，此事如今看奚真人的行事便可證實。你說這江湖上除了你，還有誰比你更有嫌疑？」

  「就憑嫌疑，就下了行道令？」徐心烈笑了，她低頭看了看。院裡的人把亓天方的話聽個分明，奚澤自然也在其中，他聽完眉頭都沒動一下，還是繼續認真的與十三說著話。

  這倆人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徐心烈疑惑了一瞬，又轉頭去應付亓天方。亓天方笑了一聲：「江湖不是公堂，你看你覺得冤屈了，不也沒去公堂敲鼓，而是來了我這嗎？」

  「這麼聽來，亓青天大老爺會給我個公道了？」徐心烈也笑。

  「那也要看你能拿出什麼證據，證明你的清白！」

  「好呀，那不知亓伯伯願不願意讓舒音姐姐出來一下？」

  亓天方眼睛一眯：「叫她作甚？」

  「我與舒音姐姐自小認識，感情好，我可不想她誤會我。況且，我說的證據，說不定她能給我做個旁證呢？」徐心烈摸不清亓舒音到底有沒有和亓天方提過她們在英豪會上見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亓天方皺了皺眉：「舒音一直在山上呆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能知道什麼。」

  「都說了她能做旁證了，亓伯伯卻不願讓她出來，這……不合適吧？」徐心烈似笑非笑。

  在眾江湖人的注目之下，亓天方太陽穴青筋抖了兩抖，咬牙道：「好，我這就叫她出來！」

  說罷，他轉頭道：「亓祿，去叫舒音過來。」

  他身後的老奴點頭應是，轉身走了。

  徐心烈鬆了一口氣，低頭看向那些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江湖人，招手笑道：「各位前輩英雄好哇！」

  沒人理她。

  「大家吃了沒？哦，對，剛吃過。」

  幾個人瞪了她一眼。

  「麒山好冷啊，大家去看海了沒？哦對了，難得各位都在，誰有興趣禁武的，報個名呀，咱們和平解決，到時候我就不帶打手來拜訪了。」

  這下所有人都看向她了。

  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徐心烈立馬進入工作模式，她從懷裡掏出一張禁武函，後面還附帶一個小冊子，清了清嗓子，大聲念道：「各位英雄！各位門派長老！如今雖然天下太平，但江湖紛爭不斷，習武之人無正經營生只能四面流竄，有正經營生的老百姓無自保之力只能飽受摧殘，如今朝廷頒布禁武令，意在嚴禁私下鬥毆廝殺，而非指俠以武犯禁。我徐心烈受命禁武，為的是讓習武之人有用武之地，讓心懷天下者有……」

  「停停停！少在那妖言惑眾！」人群中有人大吼，「誰不知道你徐心烈打著禁武的名號偷師！江湖上那麼多惡徒就沒比你不要臉的，借著朝廷的名義霸占人家的功法！禁什麼武，禁個屁！老子今天來，就是來為江湖除你這個害！」

  徐心烈炸了，瞪眼指過去，大罵：「您哪位啊！什麼門派的？！報上名來！是有什麼狗屁功法啊！？讓老娘看看配不配給老娘擦鞋！還霸占呢！誰稀罕霸占你們啊！？你這麼厲害怎麼現在禁武函都收不到啊！」

  「臭娘們……」

  徐心烈一句話引發群雄狂潮，罵戰即刻開始，但大家此時都等著亓舒音過來，還保持著理智沒有動手。是以場面變成了，牆頭徐心烈指著下面，牆下面眾英雄指著上面，噼里啪啦對罵了起來。

  圍牆另一頭，隊友們都驚了。

  全神貫注於防止偷襲圍攻，其他人都只注意有沒有人來打徐心烈，卻沒注意徐心烈到底說了什麼，怎麼突然直接就和江湖人對罵了起來，一個人舌戰群雄，又是女孩兒家聲音尖利，居然還沒落下風。

  「這是怎麼了？」樹下，奚澤抬頭看著徐心烈，一手扶牆頭一手叉腰，時不時往下丟丟丟的指來指去，被一群人罵著，還有心思定點反擊，張口時還時不時飛出點唾沫星子，神色傲氣凜然，嘴角保持著譏誚的笑容，看起來發揮很是穩定。

  連對罵都罵出股英姿颯爽的感覺。

  腦子裡冒出這句話，奚澤都忍不住笑了，他問十三：「她時常這樣嗎？」

  十三也看著徐心烈，面上一樣的哭笑不得：「嗯，常有。以前她自認為實力不濟，故不愛動手，只愛動口。」

  「實力不濟……」奚澤沉吟了一下，忽然道，「我之前給她的劍法，她有練嗎？」

  十三：「劍法？」

  「哦，你不知道。」奚澤隨口道，「無妨，我自己去問。」

  十三神色不變，只是看了看奚澤，又看了看徐心烈，道：「不用問了，多半是沒的，她只有練弓的時候才會自覺。」

  「那她公道劍怎麼練的？」奚澤問。

  「父兄盯著，還是會練一練的。」

  「要盯著嗎？」奚澤皺了皺眉，低頭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可以。」

  十三：「……你為何一定要她練那個劍法？」

  奚澤抬頭，神色透著股理所當然的呆萌：「那是我小周天傳家的劍法，給了她，她自然得學，否則誰傳下去。」

  「你傳家的劍法，要她傳下去？」十三語氣更僵硬了，「她又不是你們小周天的人。」

  「你也不是，我為何要給你我們的內門配方？」奚澤歪頭。

  十三咬了咬牙，一瞬間竟然有把藥扔回去的衝動，他摸不清奚澤到底在想什麼，只知道此刻他很不爽，相當不爽，他生硬道：「那你問吧，她若願意，自會上心用功。」

  奚澤此時也有些回過味來，他端詳著十三的表情，忽然道：「你對她有意？」

  十三已經破罐子破摔：「是又如何。」

  奚澤嘴角翹了翹：「那我是不是不該給你治病？」

  十三一震，猛地抬頭瞪向奚澤，殺氣嗖的蔓延開來，頭頂徐心烈罵著罵著，忽然來了句「老娘就是瞧不……嘶怎麼這麼冷……瞧不起你們這群蠅營狗苟的，蹭飯就蹭飯，還什麼共襄義舉，笑死！」

  「嗤！」奚澤笑了聲，又立刻收了笑，挑眉看向十三：「你威脅我沒用，就算你的陽·物恢復如常，也不過是與我等普通男子站到了一個起點上。徐心烈人如其名，胸有丘壑，你便是殺得天下就你一個男人，也不一定入得了她的眼。」

  十三深吸一口氣，殺氣頓消，冷聲道：「我曉得。」

  「所以，藥還是繼續吃，還有，」奚澤頓了頓，神色破天荒的有些複雜，「待某日夢遺了，便要記得偶爾，練習。」

  「……」這些對十三來說都是生詞，他的生長環境絕不會有人跟他提這些，知道什麼在影響自己做男人已經是他的常識極限，以至於他完全沒聽明白，「何謂……夢遺？練習什麼？」

  「你們特娘的在討論些什麼呀？！」頭頂突然炸響徐心烈的聲音，兩個男人虎軀一震，都抬頭望去，就見她一手扶牆一手扶樹，看起來正是要和他們說話的樣子，此時卻低著頭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我怎麼聽到了一些很奇怪的詞！？你們男人都瘋的嗎？！這什麼時候，討論夢遺？！」

  「……」奚澤、十三。

  「噗！」周圍隊友。

  還好徐心烈理智還在，說話時已經隔了牆，聲音還控制著，但還是被小夥伴們聽個正著。米鍛舟和肖敏一臉震撼，華貽樞卻直接噴笑一聲捂著肚子轉過身去，雙肩抖動不停。

  徐心烈本來就舌戰群雄一身戾氣，此時更是完全混亂，她和底下兩個男人對視兩秒，翻著白眼吐了口氣：「得得得，呼！我還沒瘋！我得繃住！呼！跟你們說，等亓舒音來了，都支棱起來，她到底什麼立場我不好說，看亓天方的態度估計不會有好事，咱們隨時準備撤，妥？」

  十三現在不用解釋也知道夢遺不是什麼好詞兒了，全身如火在燒，夢遊一樣回了句：「……妥。」

  奚澤到底是醫者，坦然不少，平淡道：「嗯。」

  此時，隔著牆，亓天方朗聲道：「心烈！舒音來了，你可有什麼要問的？」

  徐心烈精神一振，再次爬上牆頭，果然看到亓舒音走進院子，身邊緊跟著一個老奴，她先抬頭看了看亓天方身邊，隨後順著眾人的目光，才看到攀在牆頭的徐心烈，一臉驚訝。

  她憔悴了不少，神色有些頹喪，和過去那明光四射的武林盟主大小姐判若兩人，徐心烈有些尷尬，擠出個笑容，朝她招招手：「嗨，舒音姐……」

  「心烈！快跑！！」話音未落，卻見亓舒音忽然直直的衝到牆下，抬頭瞪著她大喊道，「他們找到世子了！他們要來抓你！快跑！」

  徐心烈愣了一下。

  「舒音！」亓天方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快，攔住小姐！」

  「快跑！」其他江湖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叫亓祿的老奴跑上來一把抓住舒音往後拖，亓舒音掙扎著大吼，「快跑！他們要我拖時間！你別讓他們抓住！快！別發愣了！」

  說罷，她轉頭衝著眾人尖叫道：「小周天不關她的事！滅門那幾日她就在……」話沒說完，亓舒音忽然昏了過去。

  亓天方冷著臉收回手，抬頭陰狠的瞪向徐心烈，忽然大吼道：「徐心烈你綁架世子！要挾皇親！我武林盟受朝廷所託，要捉拿你歸案！諸位！捉拿朝廷要犯，大功一件，今日，行道令，該收回來了！」

  徐心烈與亓天方對視了一瞬，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果決，她感到不寒而慄，忽然腰一緊，十三跳下來，抱住她就下了樹，一行人自然沒有走門，他們早有準備，掏出繩索系在腰間，直接往懸崖那一面去，那兒只要往下攀爬一點，便能跳到旁邊一塊岩石那，有一條天然的小徑，直通旁邊山的樹林。

  他們就是這樣爬上來的。

  十三自然是打頭陣的，他把徐心烈從樹上帶下來後，細心的把自己和她綁在了一起，轉頭就要順著來路下去，可剛走到崖邊，一個仿佛魔音一樣的聲音驟然響起。

  「十三，我的好徒兒，你許久不來看師父了，讓為師我，好生想念啊。」

  屠青蓮！他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