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厲害的徐不義
2024-05-31 21:31:13
作者: 瘋丟子
青山,綠水,林間小路,難民一樣的大部隊。
「西湖美景,三月天吶,風雨如酒,柳如煙吶~」
「換一首換一首!聽膩了。」
「額,那麼,山丹丹個來著開花兒喲,紅~艷個艷咳咳咳這太高了……我再換個。」
「……」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這什麼淫詞艷曲,別唱了別唱了!」
「喂!」徐心烈伸手拍了下徐紹均的頭,「別給臉不要臉啊,看你辛苦給你唱歌的!」
徐紹均背著妹妹還要挨打,苦著臉:「你也太欺負人了,我夠累了,你還在我耳朵邊嗷嗷的,魔音灌耳啊!」
「有那麼難聽嗎!?」徐心烈抬高聲音,「爹!那麼難聽嗎?!」
徐浚泉憋著笑:「尚可。」
後頭肖敏笑著道:「我倒更喜歡你之前唱過的一首。」
「啊?哪個?」徐心烈興奮的回頭問。
「就是那個……」肖敏歪頭想了想,「人生短短几個秋,不醉不罷休?」
「哦!愛江山更愛美人!」
「你還給你肖姨唱過歌?」徐浚泉斜眼看過來,他一直以為自己這對兒女和肖敏關係並不好,而且對此還挺無奈。
「也就那麼一次,我閒著在院子裡彈琵琶,她過來問我能不能伴個奏。」肖敏解釋道,似乎挺不好意思。
「我也是閒,」徐心烈也附和,「就是突發奇想而已。」
說完覺得有什麼可解釋的,怎麼讓老爹整得跟捉姦在床似的。
「唱唱。」徐浚泉當然不糾結那個,反而直接道。
「嗯?現在?」徐心烈撓撓頭憨笑,「我不是很記得清詞兒啊。」
「你的歌你不記得詞?」
「不是我的,我也就偶然聽到。」
「我還當那怪腔怪調的歌全天下獨你一份呢。」徐紹均忍不住又嘴賤。
徐心烈乾笑一聲,還真不好解釋,古代的曲子她多年薰陶下來也習慣了,能分辨好壞,但真要說,她還是喜歡現代的動次打次,現在唱的幾首還是硬從自己記憶深處挖出來的,是媽媽的曲庫。曲調依然怪,但好歹詞不出界。
「那我瞎唱了啊,」在場都是自己人,她也不矯情,「覺得詞不對的,那多半我現編了,你們可以幫我填上。」
「快唱吧,」徐紹均撐了撐她,「你怎麼越來越沉了。」
徐心烈又拍了他一下,沒等他開罵,張口唱起來:「道不盡紅塵舍戀,訴不完人間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緣……愛江山,更愛美人,每個英雄好漢寧願孤單……」
「咦?這兒不對,怎麼能說每個,應該說哪個吧。」徐紹均先發現問題。
「哦哦對對,哪個英雄好漢寧願孤單,好兒郎,渾身是膽,壯志豪情四海遠名揚……」
等徐心烈開始重複第二遍時,徐紹均和肖敏已經能跟著唱了:「人生短短几個秋啊不醉不罷休,東邊我的美人啊西邊黃河流……」
徐浚泉在一旁聽著,一邊微笑,另一隻手在劍柄上輕輕的打著拍子。
十三在後頭跟著,看著前面的徐心烈,嘴角掛著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意,一旁水鬼幫的幫主見他好像出了神,用力扭了扭手上的草繩,卻立刻被十三看都不看掐住了脈門。他張口就要痛叫,又被十三手快的一石頭塞進嘴裡,嘴唇都撞出了血,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其他水鬼幫的見狀,意識到打擾前面大小姐唱歌比試圖逃跑下場還慘,立刻噤聲,大氣都不敢喘。
徐心烈哪知道十三在後面一個人押送十多個人的辛苦,她只覺得風吹樹響,水流湍急,還有鳥叫蟲鳴,有斷斷續續的陽光曬乾衣服,還有時不時徐紹均和肖敏的合唱,若不是後頭有一個流放大隊,這可真是難得舒服的郊遊。
到後面她有些唱累了,漸漸退隱,聽徐紹均意猶未盡的跟肖敏討論這歌的歌詞:「總覺得有些地方詞兒接得不對,你看紅花配綠葉,和這輩子誰來陪,這夫妻本該相敬如賓,誰是紅花,誰是綠葉?」
「那我倒覺得紅花綠葉也沒有孰高孰低之分,意思到了便成。」
「這作詞的人倒也有趣兒,」徐浚泉可能是在場最純正的文藝青年,忍不住加入進來,「能將江山美人的取捨說得這般纏綿悱惻又盪氣迴腸,當真有點遁入紅塵又置身界外的通透之感了。」
「愛江山,更愛美人,哪個英雄好漢寧願孤單……嗯?」徐紹均歌聲與腳步同時停下,此時徐浚泉也微微抬手,擋在了最前方。
徐心烈在徐紹均背上,立刻看到是什麼讓他們停下了腳步。
四個和尚正直挺挺站在路中間,頭戴斗笠,穿一身短打僧袍,腳上還打著綁腿,手裡握著一根長棍,標準的武僧打扮。
而他們邊上,還盤腿坐著一個穿著棕色袈裟的老和尚,正握著佛珠,閉眼休憩。
若是都在路邊也就罷了,可他們這般站著,攔路意圖一覽無餘,就讓徐家不得不警惕了。
「前面各位師傅,可否借個道?」徐浚泉朗聲道,「亦或是有事相商?」
四個武僧一動不動,旁邊的老和尚卻緩緩起身,朝他們微微一禮道:「貧僧一行途經此處,遇到幾個施主說前方有歹人劫道,方過來看看。如此看來,那幾個歹人,便是後面那些了?」
徐浚泉神色立刻緩和了下來,同樣回以一禮:「大師有心了,這幾個歹人自稱水鬼幫的,早就占了這段水路搶奪不義之財,方才還鑿了我們的船企圖殺人越貨,幸而我們還會點拳腳,已經將他們制服,這就準備將他們交予官府。」
「官府?」老和尚抖了抖眉頭,卻沒說什麼,只是又立掌微微頷首,「既然各位已有決斷,那貧僧自然無可置喙,只不過貧僧從那幾位施主那兒偶然聽聞,諸位乃公道劍徐家人,可有此事?」
擦,有完沒完!
看老爹又緊張的擋在了面前,徐紹均箍著自己大腿的兩個手臂驟然繃緊,徐心烈翻白眼的衝動都有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就見水鬼幫幫主剛露出一臉不懷好意的興奮,就被十三一劍搭在了肩上。
不是吧不是吧,老和尚總不會是來幫水鬼幫的吧?那三觀也太顛覆了!
「在下正是徐浚泉,敢問大師有何貴幹?」徐浚泉語氣依然平靜,手卻已經虛握劍柄。
大和尚搖搖頭,眼睛還是半閉不閉:「實不相瞞,貧僧乃少林羅漢堂首座釋圓,正帶領座下弟子參加普陀山佛會,剛收到寺中消息,要趕回去商榷英豪會之事。卻不想路遇各位施主,便來看看深淺。」
他這一解釋,前因後果自然就清楚了。
羅漢堂的武僧是少林寺的主要戰力,英豪會說是開開會,但江湖人聚會,免不了要友好切磋,如果要派人去,那自然是派最能打的。羅漢堂首座釋圓即便遠在舟山普陀,也得回去親自監督這事兒。卻偏生那麼巧,半道兒上就遇到了英豪會的假想敵,徐家人。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狹路相逢的不是親娘就是敵軍。
這可不是水鬼幫那幾個三腳貓,別說四個釋圓親自帶著的武僧了,就釋圓一個……哦那還不至於一個打他們五個。
徐浚泉神色冷了下來,他們身上大多衣服半干,頭髮凌亂,難掩狼狽:「釋圓大師莫不是想趁人之危?」
釋圓還是搖頭:「出家人慈悲為懷,自然不會做這下作之事。貧僧的意思是,我等隨各位一起將這些宵小送到官府,之後待諸位稍事休息,我們再切磋一二。」
這不像是個和尚會提出的要求啊,徐心烈雖然不懂宗教,但總覺得和尚應該更超脫點,難道武僧就活該好鬥一點?
徐心烈拍拍徐紹均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努力露出平和的微笑:「容晚輩插一句嘴,」她看了一眼徐浚泉,他的臉色並不好,顯得很掙扎,「家父一向敬仰諸位武林前輩,克己守禮,並不贊成晚輩推行那禁武令,是以此事乃晚輩一意孤行,大師提出切磋,應是對晚輩說的,那此事,可否讓晚輩來決定?」
「心烈,」徐浚泉冷聲道,「無論如何,有爹在,也輪不到你出手。」
「我這樣子也出不了手啊。」徐心烈一臉無辜,又對釋圓道:「或許晚輩有個建議,不知大師可否斟酌一下?」
「小施主請講。」
「大師此番試探,應是也想根據我們的表現來決定如何應對英豪會,亦或者,少林還沒有決定是否參加,不知道晚輩說得對不對。」
釋圓點頭:「小施主說得沒錯,我們出家之人,本也不欲參與這些俗世的紛爭,奈何這禁武令對我們少林也頗為不利,若置身事外,實則唇亡齒寒,小施主若是想借這個切磋讓我們不參加英豪會,那便是想多了。」
靠,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一下子就聽出她想玩「賭一把我們贏了你們就不准去英豪會」的把戲。
沒見她後頭十三已經握住另一把劍了嗎,還真是她肚子裡的小蛔蟲。
徐心烈乾笑一聲:「大師厲害,一下子看穿我了呢。」
她這麼利落的承認,倒讓釋圓也驚訝了一下,他微微嘆氣:「既如此,那便就此作罷,我們英豪會後見吧。」
「誒誒等等,」徐心烈叫了一聲,見他們看過來,又立刻虛弱的靠著徐紹均,軟聲道,「其實方才,晚輩是有些懷疑各位的。」
「哦,為何?」
「因為上一個自稱少林弟子的人,便是令我受這重傷之人。」徐心烈西子捧心狀。
釋圓皺眉:「小施主還請不要妄言,我少林從未對你出手過。」
「可他傷我時用的,確實是少林羅漢拳,」徐心烈委屈道,「這也無需我父兄證明,大師隨意打聽一下好了,江湖上應該傳遍了,當時不少大俠看著呢。」
這話說的,一直像被供起來的泥塑一樣的四個武僧都面面相覷,又是疑惑又是驚訝。
釋圓冷下聲:「既然如此,少林自會徹查此事,給小施主一個公道,也還我少林一個清白。」
「那倒不用,晚輩知道少林寺心胸開闊,時常下山給周圍百姓傳授拳法,助他們於野獸匪寇中自保,晚輩一直對此很是敬佩,只不過這一次,晚輩實在傷重不支,隨隊的大夫不會武功,已經事先跟了船回了家,現在若是路上出個萬一,沒人能救得了晚輩……既然方才大師有意幫我們將這些歹人押到官府,不如就行行好,代我們辦了這事,也算是清了之前那冒名弟子的小小恩怨了,」徐心烈說完,還眨巴眨巴眼,「可以嗎?」
好傢夥,不切磋就算了,還要幫你們押犯人?
釋圓灰白的眉毛抽動了一下,四個武僧里有三個嘴角抽動了一下,剩下一個表情茫然,似乎還沒搞清楚情況。
這邊徐浚泉已經對閨女的不要臉麻木了,他輕咳一聲,尷尬道:「心烈……」剛想勸,一和閨女對上眼神,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吞了下去,轉而道,「心烈,無妨,到時候爹總歸會拼死護著你的。」說罷,還握了握自己的拐杖。
很好,老爹被成功帶壞,也會賣慘了!
「哎,」釋圓其實完全可以拒絕的,但他卻還是低頭阿彌陀佛了一聲,忽然露出一抹笑,「行俠仗義之事,我少林寺自然不會推辭,既然小施主有所求,我們應了便是。」
「多謝大……」
「況且,雖然沒有切磋,不過貧僧也已經領教了小施主的厲害,這英豪會,看來還是得參加一下了。」
「啊?」徐心烈傻眼了。
她看著釋圓帶著四個弟子接管了水鬼幫的人,又目送他們往揚州方向漸行漸遠,木木的道:「不就拜託他們押送一下犯人麼,怎麼就說我厲害了?我好冤啊。」
「不,一點都不冤。」不用押送犯人了,徐浚泉的神色卻一點沒輕鬆,反而更嚴峻了,「連羅漢堂首座都敢使喚,你說你厲不厲害?」
「他自己說了可以幫我們押送的……」徐心烈委屈。
「人家是說陪我們押送然後切磋!結果你不切磋還讓人幫你辦事,你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
徐心烈聳聳肩:「他可以不答應的嘛,我也就試試,如果他不答應,那我也不能算厲害呀。」
「那換個說法吧,從立場上講,每一個被邀去英豪會的都是我們未來的敵人,你連敵人都敢使喚,你說你厲不厲害?」
徐心烈啞口無言,靈機一動,指著旁邊的屠十三:「那還不是跟他師父學的!朝廷的人敢使喚江湖的人,為什麼我不能使喚少林的人!」
屠十三突然被點名,無辜的望過來,意識到她在說什麼,又尷尬的撇過頭。
「哎!」徐浚泉一甩袖,這一路第一次真的生氣,「好的不學,淨會學壞!」
說罷,冷冷的瞪了十三一眼,十三剛跟他們平行沒幾步,此時腳步一頓,又縮到了最後面,低頭默默的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