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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逐漸開始的愛情萌芽(四)

2024-05-31 20:28:51 作者: 沐小弦

  「我沒有不高興。」他將盛好的米飯和筷子擺好在她面前,又把勺子交在她手裡。

  「你騙不過我的。」陳嘉已很有信心地說:「從我睡醒之後你就一直擺著臭臉,也不知道在我補覺的期間你遇見了什麼糟心事,要是憋在心裡不爽的話,你可以和我吐槽,我們可以一起抱怨。」

  她用了「我們」。

  這是一個會讓人感到不安,同時又十分喜悅的詞彙。以至於會使他不自覺的想: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逐步縮近。

  但是,黑盒子中的照片令他再度蹙起了眉,他默默地吃著飯,始終沒有回應她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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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桌上的氣氛相當沉寂,倪班亭似乎很怕吃飯的時候沒有聲音,可他自己並不願意承認這點,所以陳嘉已才會在恰到好處的時候誇張地「哇」了一聲。

  他抬起頭,被成功地吸引了注意力。

  「你今天做的鯽魚豆腐湯也太好吃了吧!」她端起湯碗,又咕咚咕咚喝下幾大口,滿足地感慨道:「我好久沒喝到這麼鮮香的魚湯了,薑汁的辣味去除了魚腥氣,豆腐的滑嫩更是與鬆軟的魚肉完美融合,若有若無的香菜味道簡直就是靈魂,滿分!」

  倪班亭看著她,輕聲問:「那另外一道番茄燜土豆呢?」

  「酸甜可口,蒜香入味,一點點辛辣感是亮點。」陳嘉已打了個響指,「下飯神菜。」

  倪班亭沒再說話,只是緩緩地笑了。

  就快二十四歲的陳嘉已是一個戀愛絕緣體,從小到大,她對異性的情感只限於「好感」便停滯不前,再也無法上升到「愛」的層面。

  學生時代,她的的確確對周齊然產生過好感,這是她自己都必須承認的事實。可那份懵懂的情愫之所以會中途夭折,是因為她有一段時間患上過厭食症。

  不能看見食物,不能嗅見食物,可想而知,這對她的生活帶來了極為巨大的不便。以至於在長達五年的時間裡,她要對抗的不僅僅是食物,還有自己內心的情緒變化,以及無數次崩潰和爆發。

  生而為人,最基本的生存必需品,是食物和水。而一個連最簡單的正常吃飯都做不到的人,又如何能有心情去愛上任何人呢?

  即便是會有許多因臉而對她產生過想法的異性,也會在得知她有這種「奇葩」的屬性而瞬間遠離她。畢竟正常人那麼多,何必要選擇一個不正常的來喜歡,誰也沒有自虐傾向,更何況她那段時間一直在與自己的內心做抗爭,也毫不在意身邊人對她的看法。

  大概,是在過了很久很久之後,在二十歲的時候,她才逐漸有了自己要和這種怪異體質相處一生的覺悟。

  索性選擇妥協,至少她只是不能看、不能嗅食物罷了,在滿足這兩點條件下,她可以隨意吃任何飯菜,也沒什麼可不幸的。

  只是,在無數個支離破碎的夜晚,她總是會夢見自己在泄憤般的狙擊各種食物的人類形態。

  那些像異性一樣的怪物頭上貼著名牌紙條,其中有「豬肉」、「雞肉」、「西紅柿」、「茄子」、「西藍花」巴拉巴拉……

  他們像殺不盡的蟲子一般以四腳快速地包圍陳嘉已,全身流淌著黑色黏著的膿液,陳嘉已端起手中的衝鋒鎗,上膛,瞄準,「砰」一聲!

  名牌是「豆角」的異形的腦袋上爆出一片血霧,死得飛快,煙消雲散。陳嘉已再轉身獵殺「油菜」、「豆腐」、「螃蟹」……而她對「香瓜」恨之入骨。

  總是要挑出數不清的「香瓜」來殘忍虐殺,不停地爆頭,直到自己全濺得滿頭滿臉都是血。

  誰讓十二歲那年是吃過香瓜之後才休克暈倒的,她只能把所有的憎恨都賴在了香瓜頭上。

  但這次的夢裡,有些不一樣。

  當她屠戮掉所有食物異形後,如同遺世孤立般站在血海屍骨中山巔氣喘吁吁,以往都會是在這裡便醒了過來。

  反反覆覆的夢,無限循環一般。

  可這一次,她沒有醒。

  低頭去看腳下,食物名牌都染上了血,模糊了字跡。還有幾隻異形在垂死掙扎地發出「嘶嘶」的吵鬧聲,她正打算解決他,槍口卻被一隻手按了下來。

  那隻手的手指很長,關節長得很好看,虎口處貼著OK繃,手腕處也有膏藥。

  陳嘉已眉頭皺得緊緊的,她的夢裡只准許有她一個人存在,為什麼會跑出另外的人?這不符合常態。

  「你反感食物,殺掉它們,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他的聲音很柔軟,聽上去像是春時輕風,瘙癢耳畔。

  不然呢?難道要與它們這群怪物和平共處嗎?

  她不耐煩地看向他,是一張模糊的臉,分辨不出五官的模樣,只感覺他俯身靠近了她,那隻手,轉而捏上了她的下巴。

  「你應該征服它們,讓它們成為你的奴隸,而不是殺盡它們,那樣,你將會永遠失去擁有它們的美好。」他的嘴唇距離她很近,一股奇妙的味道撲在她臉上。

  像陳皮,又像香薰,苦澀中回甘,她竟沒有因嗅到這味道而過敏休克。

  是因為……這是夢的緣故嗎?

  「不是夢。」他的手指順著她的下巴一路摩挲到她的耳鬢,指尖微涼的觸感令她向後縮了縮,他說:「是你心中關於現實的反射。」

  現實……反射?

  「其實你也知道的,你必須要改變,要掌控你不適應的一切。否則……」

  「否則」之後的話斷掉了,因為鬧鐘的聲音響了起來,陳嘉已睜開眼。

  她坐起身的時候拿過手機關掉鬧鐘,發現才六點半。大概是昨晚搞錯了鬧鐘時間,她從來沒有這麼早就起床。

  可是……

  「夢裡那人是誰啊。」她不滿地抱怨道:「跑到別人夢裡多管閒事,以為我很想夢到他嗎?真讓人一大早就感到不爽。」

  「阿嚏!」

  樓下的倪班亭在這時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個噴嚏,他剛剛起床沒多久,瑟縮著披上了一件外套,打開窗簾的時候看到外面空蕩蕩的一片,只有成群的枯樹,沒有半個人影。

  他倒不會因此而感到失落,反而很喜歡這種安寧的僻靜。不管怎麼說,這地方本就人煙稀少,他以為選擇這裡就能相對安全。

  只是,他也許要從長計議一下才行了。

  「如果我離開的話,她又該怎麼辦呢。」倪班亭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這種無聊的小事牽絆住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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