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墨城從未告訴她（三）

  可惜當時的周齊然太過年少，十八歲的他怎麼可能會明白徐依寧遭受過的種種，更不會明白盛承葦話中那深邃的隱喻與悲傷。

  他只覺得氣憤。

  氣徐依寧把自己追求她的事情告訴了盛承葦，那像是一種出賣，踐踏了他的真心。

  同盛承葦分開之後，周齊然在凌晨三點鐘便衝去了徐依寧的公寓。他「咣咣咣」地敲門，被驚醒的徐依寧一開門便見到酒氣沖沖的他。

  周齊然本想發怒的，然而一見著她，他內心總是泛起憐惜。

  仗著酒勁兒，他才敢把她緊緊抱在懷裡。徐依寧有點怕，拼命的掙扎，他卻懇求般地囈語酒話：「我喜歡你，我是真的喜歡。我會對你好的，比誰對你都好。算我求求你，別再拒絕我了。」

  徐依寧驚慌失措，大叫著周齊然你別發酒瘋，你這樣子讓我很厭惡！甚至、讓我想起從前那些……

  話未說完，一吻封緘。

  或許多年之後，周齊然會後悔那晚的所作所為。可惜的是此時此刻，他放縱的沉溺，根本看不到徐依寧眼中的那片淒涼哀絕。

  

  他終究還是折斷了一枝他本想小心珍惜的花，一如少年摘掉野玫瑰，盛開在原野上的，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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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齊然大四畢業那年，徐依寧仍在做著助教的工作。關於她在校園裡的那些流言蜚語漸漸淡了下來，源於汪教授的退休。

  二十歲的周齊然在親媽公司里獲得了一個職位，整天不在崗位卻可以吃到閒飯。

  二十三歲的徐依寧早已經與盛承葦取消了婚期，理由在當時鬧得滿城風雨，全部都是周齊然一手造就。

  周齊然十八歲那年的酒後隔日，他知道自己在前一夜做過什麼。徐依寧的個性儘管倔強，可更多的還是息事寧人。如果說周齊然要拿這件事來威脅她和他在一起會顯得十分卑鄙，但他確實那麼做了。

  天真的，無知的，自以為是的十八歲。那時的周齊然做盡了傻事。

  他病態的把徐依寧拴在自己的身邊，然而他不懂得什麼叫做適可而止，不滿於同徐依寧只能做地下戀人，他非要名正言順。甚至在家族聚會的當天，當著所有親戚的面對盛承葦宣布道：「表叔，現在徐依寧和我在一起，她不能和你結婚了。」

  盛承葦自然是一臉的震驚，周齊然攬著坐在身旁的徐依寧，驕傲地對盛承葦揚起下巴，「不信，你問她自己。」

  徐依寧一言不發，可是她的雙手在止不住的顫抖。

  周齊然親媽搞不懂狀況了，還沒等她問話，周齊然親爸就大發雷霆，站起身來指著周齊然勃然大怒：「你說什麼混帳話，徐依寧三個字也是你能叫的，你不要胡鬧！」

  「我沒胡鬧。」周齊然也毫不畏懼地起身，理直氣壯地對餐桌旁的所有人表態：「這都什麼年代了，訂個婚就等於簽賣身契了？我追求我喜歡的女人有什麼錯。兩情相悅的事，你們這些外人少來狗拿耗子！」

  周齊然親爸火冒三丈的掀了桌子，「她可是你表叔的未婚妻！」

  周齊然反駁著我管她是誰的未婚妻，反正現在她是我的！

  盛承葦滿眼的錯愕，他母親已經是忍耐到了極限，衝到徐依寧面前把酒水揚了她一臉，尖叫著：「你簡直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狐狸精，勾三搭四，你配不上我兒子！」說罷，她便氣勢洶洶地奪門而去。

  盛承葦忙去追她，周齊然也迅速拿出紙巾為徐依寧擦著臉頰，徐依寧卻推開他的手，痛心的閉上眼。

  是啊，一切都變了樣。

  所有人的退路都被斬斷，她當時只是想，她再也沒有臉去見盛承葦了。

  此後的日子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會過的順利。

  周齊然與徐依寧，從一開始就不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

  他揮霍無度，她離群索居。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哪怕硬是嫁接到一起，兩個人的心也是海天相隔。

  周齊然費盡心機的拉著徐依寧走進他的世界，帶她去夜店去狂歡，又時而突襲般的帶著一撥人衝進她的公寓裡群魔亂舞到凌晨。在起初，徐依寧都可以做到去附和。她把他當成是長不大的孩子，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合適的玩伴。

  但是她有她的生活，她有她的追求。每天要上班早起，她不能陪著他通宵瘋鬧。

  而在她二十三歲生日那天，周齊然給了她一個超大的生日驚喜。浪漫的燭光晚餐，漂亮的珍珠項鍊，還有一群人藏在她的公寓裡為她唱生日歌。

  她也是感動的，所以那晚任憑周齊然他們在公寓裡歡鬧到盡興。

  中途她睡著了，迷迷濛蒙聽到房間外的客廳里還在有人嬉笑。但唯獨周齊然的聲音特別清晰，他在同一個女子說著什麼。準確來講，是那女子和他站在門口的角落，姿勢曖昧，那女子應該是在對周齊然求愛，她囁嚅著：「她有什麼好的？當時在學校里被人在背地裡說成那樣，你不也說過她是婊子嗎，那你到底看上了她什麼？」

  周齊然只低低的悶笑了幾聲，徐依寧突然一陣心慌，抓過杯子蒙住了頭，她什麼都不想再去聽。

  這所有的一切，至始至終，都是她的錯。如果她能強硬一些，一切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她終究還是失去了盛承葦，失去了從前的生活，失去了全部。

  也失去了……本就不曾屬於過她，也不該屬於她的那個少年。

  直到周齊然親媽到來，徐依寧才猛然發現該做個了斷。

  所有的豪門母親都會像周齊然親媽那樣做的，對耽誤自家寶貝兒子前程的女人當面下達最後通牒：「徐小姐，我懇請你離開周齊然。」

  徐依寧有片刻啞然，周齊然親媽姿態高貴，語調平緩，「四傻他天生就沒什麼心機，都是被我們當父母的寵壞了。可養兒二十年，我自然希望他有個好未來。若是門不當戶不對也就算了，偏偏你是承葦的前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