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難處
2024-04-30 18:47:36
作者: 金笑
廖塵宇瞟了一眼前方,笑著看跑過來的鐘明葉顏,「你倆來這上網?」
那眼神是探究和玩味。
鍾明有些尷尬,還沒想好怎麼說,廖塵宇就道,「陳河家住附近,你懷疑他?」
鍾明和葉顏驚訝的,「你怎麼知道?」
「禿頂周說的,說學校里的人都瘋了,懸賞線索一出來,大家互相懷疑,說教導主任都從他那開始套話了,聽說還跟蹤過英語老師,所有反常的行為都是為了十萬塊錢,所以你帶葉顏跑這邊來上網,不是為了查線索?不過你倆怎麼會懷疑陳河呢?一般不都該去洪偉那個網吧?」
鍾明和葉顏對視了一眼,「就是一個一個查。」
他倆不能細說懷疑陳河的原因,但廖塵宇也沒往下問。
「你怎麼在這,沒在醫院?」
「我媽的病情穩定了,我也不能一直管班主任借錢吧,出來找份工作。」
廖塵宇指指後面的夜市,「那邊有個燒烤攤。」
他手上的油膩和炭黑很明顯,「從三點半開始烤,都烤了三個多小時了,出來透口氣。」
鍾明才想起來這離三院很近。
「很辛苦吧。」鍾明問道。
廖塵宇一笑,諷刺又有些自嘲,「杯水車薪,說實話,那十萬塊錢我也想拿,要是有十萬塊,不,哪怕三四萬就行。」
自從廖父跑路以後,廖家經濟來源徹底斷了,廖母病倒雪上加霜,現在還欠著外債,廖塵宇從來不說這些事,但,鍾明卻是最懂他處境的人。
「怎麼查的有結果了嗎?」
鍾明下意識的看向葉顏,卻被廖塵宇誤會了,笑道,「還要防著我啊。」
「沒。」
鍾明趕緊說,「排除了陳河的嫌疑,他在洪偉死的那天在這家網吧有遊戲排名。」
廖塵宇點了點頭,想到什麼,「所以你們也想掙這十萬塊是嗎?」
鍾明沒說話,葉顏接口道,「怎麼說也是同學身上發生的事,如果兇手真的是二中的學生,那就是身邊的人,大家主要也都是好奇,實際上十萬塊哪那麼好拿的。」
「可我是真想要那筆錢。」廖塵宇突然開口,目光很坦然,「沒開玩笑,就是缺錢,鍾明難道你也只是好奇嗎?」
鍾明沒回答。
「說白了,你和我現在都一樣的,拼一把吧,拼一把,也許還能留住親人。」
這句話猶如打在鍾明心上。
葉顏在一邊有些著急,「可怎麼查,所有人都想查,警察都查不到,咱們怎麼可能找到線索,懸賞只是讓知道的人說出來,可咱們。」
「你說咱們要是抓住了兇手,是不是比提供線索給的錢更多?」
廖塵宇根本沒聽葉顏在說什麼。直接打斷她自顧自的說著,這話不知是說給他倆聽的,還是在自言自語,「要不然你說去哪弄錢呢,醫院還躺著一個,這就是上天給的機會,而且兇手很可能就是身邊的人,咱們應該比社會上那些人更有優勢才對,說句上不得台面的話,我心裡甚至感激兇手的存在,要不是他,我都沒地方掙這錢去,就只能看著家裡人死。」
廖塵宇擲地有聲,卻句句打在鍾明的心裡,聲調平靜,可每一句話都在他耳邊炸開。
「可是,一個一個找太費勁了,那個人也不一定是咱們班的對吧,也許是學校里的,其實也不一定是學生,萬一是老師穿著校服掩飾自己呢,學校里的誰都有可能,警方不還說也許不是學生,而是下崗工人?」
說到下崗工人的時候,鍾明心裡抖了一下,攥緊了拳頭。
「所以,我倒覺得,一個一個查是最笨的方法,要真想掙這份錢,就不能靠運氣。」
「什麼意思?」
「葉顏說的很有道理,其實大部分人也是,對這十萬塊心動,但多是好奇,還帶著恐懼,所以只能隨便打聽打聽,這樣的人多了去了。
可警方這十萬塊錢就是給那些知情人的,可真有知情人嗎?懸賞過去好幾天了,沒有吧。所以若是真想掙這份錢,就要想想辦法。」
「什麼辦法?」
「你們知道警方破案都會釣魚嗎?」
「釣魚?」鍾明心裡想到什麼。
「警方釣魚執法,就是便衣誘餌,當場抓獲,但兇手這麼狡猾,一定是提防著陌生人的,這也就是警方為何還沒抓到兇手的原因。可咱們就不一樣了,如果那個人真的是咱們身邊的人,知道咱們和警察沒有關係,所以用咱們自己做誘餌,你說會不會引出那個人?」
葉顏心狠狠地沉下去,「你這想法太瘋狂了,那太危險了。」
「你以為咱們現在不危險嗎,兇手很可能就在學校里,就是你的同學或者和藹可親的老師。不是嗎?」
廖塵宇倒是無所謂的,在牙縫裡扣了扣然後朝地上啐了一口,「反正我是不在乎了,不妨告訴你們實話,醫院已經開始欠費了,能借的都借遍了,我要不是學生都想去借高利貸了,我媽的命現在就在我一念之間,要是我再沒轍,左右都是死。
再說了,我一個人做誘餌危險,要是幾個人呢?」
「幾個人,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倆這樣查沒什麼結果,我一個人也沒辦法啊,不如咱們合作,再找兩個相熟的,設個局,把兇手引出來。」
「設局?怎麼設?你以為兇手那麼好上當嗎,警方都沒引出來,咱們就能引出?別痴人說夢了。」
鍾明一下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倒是葉顏拉了拉他搖搖頭。
廖塵宇倒是沒在意,「想辦法就是了,總要試一次啊,富貴險中求,那兇手不也是缺錢缺急眼了才殺人的?我也是逼急了沒辦法,現在說句不好聽的,除非我媽現在死了,不然我不可能不管她。我上不了學,還欠外債,我不敢想像今後日子怎麼過,毫無希望。」
廖塵宇說到最後有些激動,雙眼發紅,他的處境有多難,鍾明葉顏最明白,一時之間三個人都沒說話,各懷心思,「反正有這個想法,我這人也沒什麼朋友,你們覺得我可笑,大可以當我沒說,但我會找別人一起的,你們可以考慮一下。」
廖塵宇看了看表,「我要回去幹活了,要干到晚上十一點,回去還要給我媽換導尿管,半夜要換一次止疼泵,明早上四點帶她去換藥。我有的時候覺得我爸媽說的不對,不是他們這輩子做了孽,沒了親生兒子,是我上輩子做了孽。」
廖塵宇說到這抿住嘴停住了話頭,鮮少看到廖塵宇有如此激動的時候,他總是那麼淡然,哪怕當初知道自己不是家裡親生的,哪怕這麼多年廖家對他的漠視,甚至當面毫無顧忌的哭泣自己從未見過面的親生兒子,他都無動於衷。
可此時才讓葉顏明白,任何人都是有情緒的,哪怕他表現得多不在乎,心裡的傷卻一分沒少。
廖塵宇轉身回到夜市,老闆的謾罵,客人的催促,他自始至終都沒再有任何情緒波動,就好像一個沒有表情的機器。
人在絕望至極的時候,就會想的很少,只有目的。葉顏非常明白這種感受。
但她和鍾明的難處,大概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