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有什麼資格？

  「嗚嗚~~~」

  伴隨著一陣低聲嗚咽，前方林地里的一片泥土隆起，緊接著一個圓滾滾的頭盔頂開泥土，頭盔下，是一張籠罩在暗黑氣流中的骷髏臉孔，它緩緩的從泥土中扒拉了出來，是一個小骷髏士兵的模樣，戴著一個鏽跡斑斑的圓頭盔，腰間佩戴一柄鏽爛掉了一半的斷劍，身後一襲破殘灰色斗篷隨風搖曳，並沒有多少死靈劍士的氣勢。

  林逸欣看著小骷髏模樣的陸塵，禁不住眼圈一紅，喃喃道：「小騙子，你還認得我嗎？」

  「嗚嗚~~~」

  小骷髏只是慘然嗚咽了一聲，他似乎沒有多少殺氣，只是拔出斷劍，對著周圍的空氣一頓亂劈，似乎在保護著什麼人，而就在老丁、林逸欣、林婉兒、東城月睜大眼睛看的時候，卻看到了一片小骷髏的模糊心境。

  彼時，他還是青年陸塵，死死的護著身後的何藝，幾個手持鐵管的年輕人不斷砸在他的身上，陸塵依舊死死的護著何藝，而何藝則哭得梨花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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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一輛私家車經過，陸塵拼命的將何藝推上車，自己卻來不及走了，怕事的私家車車主一腳油門離去，而陸塵卻被亂棍打趴在地，渾身是血。

  「媽-的，這小子竟敢壞事，宰了他！」

  幾個人，再次一人一下用鐵棍猛敲倒在地上的陸塵的頭顱，頓時鮮血橫流，之後，幾個人拖著陸塵的屍體，埋下了不遠處的泥土之中。

  ……

  「嗚嗚……」

  小骷髏身後的斗篷搖擺，他伸出手，依依不捨的看著私家車遠去的方向，大大的眼眶裡透著濃濃的不舍。

  模糊的心境漸漸消失，小骷髏嗚咽一聲，緩緩轉身，蹲在地上，伸出一根白骨手指，在地上寫寫劃劃。

  「小騙子……」

  林逸欣握著拳頭，看著陸塵亡靈狀態的模樣，心頭百味雜陳，她知道，何藝始終在陸塵的心裡占有一席之地，是自己再怎麼做都無法抹去的，愛情的世界裡，有時候真的是講究先來後到的，這一點是她不認也得認的。

  「嗷？」

  忽地，小骷髏抬起頭，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他提起斷劍，一貓身子就鑽入了一旁的灌木之中，緊接著探出一個小腦袋，死死的盯著，而就在遠處，再次出現了一縷模糊心境，那裡，赫然是一個身穿銀色甲冑，披著白色斗篷，整個臉龐都籠罩在斗篷下的家，提著一柄流光轉動的長劍。

  她的頭頂上浮現著「風色幻想」四字。

  「嗚嗚……」

  小骷髏身後的斗篷開始張開，就像是即將獵食的小貓咪一樣，猛然飛掠而出，赦免之後，一劍重斬狠狠的砍向了林逸欣的頭頂上。

  「啊！？」

  模糊心境之中，林逸欣擰身避開，但是還沒來得及反攻，血條就被小骷髏一頓王八劍法給砍光了，一聲嗚咽倒下。

  「嗚嗚……」

  小骷髏從地上撿起了少許戰利品，一貓腰，再次躲進了一旁的灌木叢中，守屍！

  不久後，林逸欣復活，但卻留了一手，反殺了小骷髏一次，然後，林逸欣就坐在一旁的一截斷樹上，一樣守著屍體。

  「嗚嗚~~~」

  小骷髏的靈魂撓撓頭，似乎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為什麼會被反殺，在想明白之後，他馬上轉身復活，再反殺林逸欣一次。

  如此，雙方彼此擊殺了多次之後，終於，握手言和。

  當林逸欣掀開斗篷，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絕美容顏時，小骷髏「嗚嗚」的喊了一聲，他伸手想要去觸碰林逸欣的臉龐，然而心境卻更加模糊，轉眼化為了水中泡影，小骷髏抓了一個空。

  「嗚嗚~~~」

  他再次委屈坐下，用手指在地上寫寫畫畫。

  ……

  「這些，都是陸塵的心魔麼？」

  林婉兒旁觀，皺眉問道。

  「差不多。」

  老丁一聲嘆息：「是他心中最不舍的記憶，也是最困擾他，讓他無法解脫的畫面，陸塵瀕死時，最眷戀的無非也就是這些記憶罷了。」

  一旁，林逸欣看得眼圈微紅，差點就要哭了。

  ……

  「……」

  一縷微風拂過，忽地，小骷髏停止了動作，他緩緩起身，看著遠方，只見林地上空，再次出現了他模糊的心境。

  「來吧，兒賊！」

  心境畫面中，一個中年人停下手中的動作，把刨子放在一旁，拿起一個剛剛做好的木馬放在了地上，笑道：「來試試好玩不！」

  說著，他舉起了一個小小的陸塵，下一秒，小陸塵騎著木馬，嗷嗷的開心。

  「嗚嗚~~」

  林地里，小骷髏伸手抓向心境畫面，露出了無比嚮往的神色。

  心境中，畫面開始模糊，再次變幻時，出現了雞叫聲。

  畫面漸漸清晰時，是一個農村婦女正在殺雞的場面，而一旁的陸塵撅著腚，目不轉睛的看著，當看到婦人取出雞心、雞胗的時候，他的目光中也充滿了渴望。

  中午，小陸塵回到家裡，但不時的轉身看著隔壁鄰居家的圍牆。

  而他的爸爸，陸木匠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端著一碗燜四季豆和一碗米飯，笑道：「兒賊，吃飯了~~」

  小陸塵點點頭，捧起大米飯就是一大口，但卻又不時的望向鄰居家，鼻間已經能夠聞到那雞肉燒毛豆的香味了。

  陸木匠皺了皺眉，似乎也明白了什麼，笑道：「兒子，你先吃，爸爸給你王姨送點東西。」

  說著，木匠拿起了兩個剛剛做好沒幾天的木凳子，一路小跑去了鄰居家，那邊傳來了一陣寒暄聲，那王姨一頓輕笑：「你也太客氣了啊老陸。」

  木匠回來了，兩手空空。

  小陸塵大口刨飯。

  幾分鐘後，牆頭上探出一個腦袋，是那王姨，她將一碗香噴噴的雞肉放在了牆頭上，笑道：「欸，老陸老陸，我家今天殺雞，給我們家大塵子盛了一點，趕緊拿過去。」

  「這多不好意思啊他王姨。」

  「客氣什麼，趕緊的。」

  「好。」

  木匠一臉羞赧的接過雞肉，一頓感謝，轉身將雞肉放在了陸塵面前，笑道：「快吃，多吃點。」

  「爸爸也吃。」

  「不了。」

  木匠笑著：「梅豆好吃，爸爸吃梅豆。」

  「哦……」

  小陸塵不再搭理爸爸，一頓大快朵頤，而木匠的筷子始終沒有向雞肉甚至是毛豆伸出一筷子。

  ……

  「嗚嗚~~~」

  模糊心境漸漸消失，小骷髏伸手想要觸摸一下木匠逐漸蒼老的臉龐，但隨著畫面的消失，他再次抓了個空。

  「嗚嗚~~~」

  小骷髏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亡靈劍士宗師的風範了，兩手抱著膝蓋，嗚嗚的叫著，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懷念。

  「陸塵……」

  不遠處，林逸欣淚眼朦朧。

  ……

  小骷髏嗚嗚的哭了一會，再次抬起頭，似乎又看到了什麼，模糊的心境之中，是一片血流滿地的戰場，戰場內，一人跪倒在地，渾身滿是刀槍傷口，正是生死決谷中的李承風。

  此時李承風，已經戰死，帳號數據歸零。

  一人飄然而落，正是陸塵。

  他看著李承風等五萬古劍公會成員的屍體，臉上滿是自責與愧疚。

  「是陸塵！」

  一旁，屍體堆里有人隱藏著，瞬間十多人翻身而起，一起攻殺向陸塵。

  「你們還想怎樣？」

  陸塵低吼一聲：「還嫌殺的人不夠多，還想加我一個？」

  說著，長劍奔流般遞出，伴隨著「嗤嗤嗤」的聲音之中，陸塵連殺十三人，自身絲毫未損，但他轉身之間，卻仿佛看到了五萬道亡魂在看著自己，他們的身軀正在飄然被天地間的罡風絞碎，一個個的臉上充滿了眷念。

  「我的五萬兄弟……」

  陸塵緩緩單膝下跪，已是淚流滿面。

  ……

  「嗚嗚……」

  林地里，小骷髏看著心境中的畫面，神色頗為痴迷。

  「嗚……」

  他低下頭，似乎在自責，忿忿的用斷劍在地上連續砍了幾下，濺出泥土落在眼眶裡，頓時像是沾水的貓一樣猛然搖頭，將泥土全部甩出來之後，這才再次看向心境，但心境已經消失了，他一臉失望，頹然再次蹲在地上，用手指在泥地里寫寫畫畫。

  ……

  「陸塵的心魔，真的是太多了。」

  林婉兒道。

  東城月則看了一眼林逸欣，道：「難怪……林逸欣會這麼愛他。」

  林逸欣抿了抿紅唇，沒有說話。

  ……

  很快的，空中「叮」的一聲像是響起了一陣螺號聲，小骷髏馬上起身，仰起頭看著空中的方向，口中「嗚嗚」的嘶啞叫著，似乎想要抓著一點什麼。

  下一秒，模糊心境再次出現。

  是陸塵立於一座巍峨城池的上空，手握主宰城池生死的道具，而遠方，則是一個名叫唐龍的人，遠遠的低吼一聲：「你敢？紫葡萄城不是你陸塵一個人打下來，你沒有資格決定紫葡萄城的生死，如果你敢，我一定會讓你陸塵生不如死！」

  空中的陸塵洒然一笑，直接捏爆了道具，頓時一座紫葡萄城轉眼化為一片再無價值的廢墟。

  「陸塵！」

  唐龍怒吼：「我要你立刻付出代價！來人啊，立刻取消陸塵國服玩家的資格，給我馬上修改代碼，快，這是虛擬部在這一秒的最高指令。」

  「滋滋~~~」

  陸塵猛然低頭，只見磨損嚴重的肩甲上，那一面鮮艷的五星紅旗忽地變得有些模糊，就像是數據錯亂一樣，下一秒，五星紅旗直接消失。

  「唐龍……」

  他眼眶中滿是熱淚：「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做？你有什麼資格……」

  ……

  「嗚嗚~~~」

  小骷髏抬手抓向心境的方向，背影蕭瑟，說不出的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