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尾聲三十

  清岩的臉色很難看，語氣也比方才生硬了許多，常雲見他這般模樣，似乎覺得好學，竟然嘴角輕揚，又是輕笑一下，這次還笑出了聲，這笑聲雖只一下，可是清脆動聽，十分悅耳，可說是動人心魄，儼然便如世外化境的天籟，而世間男子絕無可能發出這樣的動聽笑聲，就是女子也要是天仙化人，絕世之姿，這樣的聲音清岩只從百里冰，厲輕恬等寥寥幾人那裡聽過，可眼前這個人……。

  清岩眼見詭異笑容又現，耳聽攝人心神的天籟之音，身形竟是微微一振，臉色陡然一變，繼而目光凝聚，雙眼裡星輝般的神光大盛，直視著常雲，沉聲道」常島主你究竟是……「他本想說你究竟是男是女，可話到一半時，常雲笑容已然斂去，又恢復了常態，神情肅然凝重，即便依舊俊美絕倫，可怎麼看他還是比較像個男人，如此情形下，清岩只能改口道「常島主你究竟要幹什麼？」

  常雲冷靜起來就如寒冰，清岩的眼神何等攝人，他是不敢直視，只能微微垂首，低聲道」蒼帝不要誤會，我真是還有話要講，就請蒼帝稍坐片刻。「

  他的語氣清和柔緩，帶著懇求的味道，清岩就是受不了他的這種語氣，還有那種「楚楚可憐」的神態，心裡竟是莫名一軟，嘴裡居然說鬼使神差的道」常島主請說，只希望別耽誤太多時間。「此話一出，清岩自己都覺得驚訝，為何會對常雲這般好脾氣。

  常雲見清岩不提離去，俊眸里頓現喜色，忙道「不會耽誤太多時間，蒼帝可還記得汪涵月嗎？」

  常雲忽然提起汪涵月，清岩難免有些意外，腦海里隨即閃現出了一個清麗飄逸的倩影，還有那次醉酒後的嫵媚嬌態和那幾句隱含挑逗的大膽言語，這些回憶竟是極為深刻，這讓清岩自己都有點奇怪，想不到汪涵月會給自己留下了這麼深的印象，心中驚異，清岩就點頭道」當然記得，在不夜島時汪道友對我很照顧。「隨即問道「常島主為何突然提到她了？汪道友還好吧？」

  常雲淡淡道」難得蒼帝還能記得汪涵月，也算不負涵月的一番情意了。「

  清岩聽出他話裡有話，皺眉道「常島主此言何意？我與汪道友也就泛泛之交，常島主所謂的情意似乎有些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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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雲冷冷一看清岩，此刻他似乎恢復了往昔常大島主的鋒芒銳氣，眼神是甚為凌厲，看得清岩都是一怔，隨後就聽常雲道」原來在蒼帝心中涵月不過是個路人罷了。「

  清岩眉頭又皺，道「這個……常島主，你不會無緣無故提到汪道友，有話還請明說。」

  常雲猶豫了一下，才道」既然蒼帝沒把涵月放在心上，我說了也是無用，那就不說了。「

  清岩有些惱火，心道，說也是你，不說也是你，你究竟搞什麼鬼！？當下臉色微沉，冷冷道「常島主是在消遣我了？即是如此，我還是告辭了！」

  清岩怒氣稍動，蒼帝威勢頓時顯露，雖不是故意為之，可強悍之勢猶如天威，無形而又無匹，稍稍涌動就已讓常雲難以招架，知道惹惱了對方，常雲急忙解釋道」蒼帝息怒，是我不好，還請蒼帝原諒。」

  他低聲下氣起來，神情惶恐，若是熟悉他的人見到這樣的常雲，絕對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常雲絕不會如此，可現在常雲就是這個樣子。

  不知為何，清岩一見到常雲向自己示弱，心裡就是一軟，剛剛高漲的怒氣就這麼平復下來，威勢收斂，冷哼道」常島主，還有什麼事就請直說，我的耐心有限，希望你說的不是廢話。「

  常雲不敢再觸怒清岩，忙道「蒼帝只怕不知，我和涵月感情極好，雖然她是曲江的師妹，但我一直也將她看作自己的師妹。」

  這個清岩可沒想到，心裡一動，不覺想到了小薇，暗道，看起來他還是真喜歡和女孩子套交情。

  就聽常雲繼續道」因為如此，我是很清楚涵月的心思，蒼帝不知道吧，當年你與玄武一戰後生死不知，涵月可是心痛至極，暗地裡為了你流了不少眼淚。「

  清岩頓時一驚，張嘴欲言，可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汪涵月竟會為他流淚！難道…。

  常雲凝視著清岩，繼續道」蒼帝覺得奇怪嗎？「

  清岩無言以對，默然不語，常雲就道「女人的情感就是如此，不動情真就是心如止水，可一旦動情，便會如錢塘之水一發而不可收拾，可憐的涵月最終為你情動了。」

  清岩心頭大震，神情亦是微變，儘量穩住心境，沉聲道」常島主是否說的過分了，我與汪道友充其量也就是道義之交，是，我承認汪道友風姿綽約，猶如天仙，是個很好的……女子，可……「

  常雲截口道「蒼帝也是過來人，怎會不知情之奇妙，你可以視涵月為平常之友，可阻止不了涵月為你動情，而實事就是如此，涵月的確是喜歡上了你這個師門大敵。這也是她最為痛苦之處，這份情意她不能對曲江說，不能對北海仙翁講，只能藏在心底，只能每到深夜無人時，自己細細品嘗這苦澀難言的愛情滋味，默默流淚，苦苦相思，心如刀割，暗暗滴血，卻又無法彌合這深深的傷口，一痛再痛，痛不欲生，這就是相思之苦，哼，並且還是單相思！這種滋味蒼帝你是感受不到的。」

  常雲以冰冷幾乎毫無感情的語氣說著這些話，清寒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清岩，雙眸中隱隱閃動著一種奇異的光彩，他的聲音無情冷漠，但眼神流露出來的卻是對於汪涵月這份感情的憐憫感喟，無情的他難道也懂得何為情愛，何為相思嗎？

  常雲說話之時，清岩腦海里又顯現出了汪涵月的影子，那個影子逐漸清晰，清岩甚至都看到了一雙多情但又無奈，幽怨的美眸，這是汪涵月的眼睛，深情款款，正注視著他，也正向他微笑，笑容美麗，清和如水，一如當年，並無多少改變。

  但很快清岩就從恍惚的狀態醒來，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妥，以他的修為本不該在常雲面前屢屢失神，可現在和常雲談話的過程中，他的精神已是接二連三的出現了異常狀況，這很不正常！

  清岩一直都在提防著常雲，只是不知什麼原因，他本該固若金湯的心境竟會出現很大的波動和漏洞，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清岩立刻就認為問題出在常雲身上，心中一凜，急忙收攝心神，努力驅除腦海里的那些擾亂他心境的畫面，不過，清岩對於汪涵月還是甚為關心，明知自己情況頗為不妙，他還是不覺問道常雲」汪道友如今還好吧？「

  常雲目光一直在清岩臉上轉動，他似乎要看透眼前這個男子的內心，或許他看到了，有了收穫，俊眸中異彩閃動，顯露出了他強自壓制的激動與興奮，他在興奮什麼？

  聽清岩問起汪涵月，常雲目光微盛，那抹似有若無的異彩卻已收斂，眼神稍顯銳烈，冷哼一聲後，他才道「涵月，她已經逝去很久了。」他說的平平淡淡，依舊每一絲感情可言，仿佛汪涵月的逝去，在他來說，就是一片葉子脫離了樹枝，飄然而落，與大地相融化為了腐朽，成了一點春泥，是很正常也很平常的。

  清岩卻再也無法保持冷靜，身子猛然站起來，動容道」你說什麼？汪道友……她怎麼了？「

  清岩自然明白常雲所說的逝去意味著什麼，修真之人超然於世人，凌駕在眾生之上，可只要修為沒有達到至高境界，修真之人依然也是人，是人就會生老病死，所以修真高手也會死，即便稱謂有很多，什麼羽化，仙去，物化等等，形容的很不錯，但最終還是個死字，汪涵月既已逝去便也是死了，那個一襲黑衣，安靜如水，清和絕麗的女子已然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清岩委實震驚，長身而起後，不禁又問道「常島主，汪道友真的仙去了？」

  常雲淡淡道「人之一世不外乎生老病死，這就是命由天定，蒼帝現在修為通神，已跳出生死輪迴，自然已不受天道法則約束，而我，涵月還是在仙途之上苦苦掙扎的可憐蟲，看似強大，實則不堪一擊，隨時都有死去的可能，我幸運一些，還活著，而涵月不幸就那麼去了。」

  清岩情緒已是平復了許多，確定汪涵月已死，他心裡隱隱作痛，清岩和汪涵月雖然沒有很深的感情，但畢竟相處過一段時間，汪涵月對他真的不錯，清岩也將汪涵月當做了朋友，即便當時汪涵月是別有用心。

  朋友之交就已讓清岩頗為珍惜，而且方才又聽到常雲的那些話，這才知道汪涵月對他竟然是情根深種，不能自拔，這樣一來，清岩和汪涵月的關係就特別了很多。

  雖說清岩自己對汪涵月沒有什麼想法，不過常雲也說了，這就是單相思，傷人最深，誤人最狠，如此一想，清岩就覺得自己似乎虧欠了汪涵月，心裡不僅難過，還有幾分傷感，就如失去一位知己好友的那種感覺，隨即又想到，斯人已逝，自己是否該為逝者做些什麼呢。

  清岩默默尋思片刻，常雲也是默默看著清岩，眼睛裡異彩閃現，他究竟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