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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溶進血液里,刻在骨頭上

2024-05-31 05:08:44 作者: 子初關

  老人們說,每個人的生命中注定都要有一位貴人,遇見他,你變逢凶化吉,否極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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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婧的痊癒在莊正帆醫生的口中那就是個奇蹟,林家特地為此找人做了場法事,道長說她是撞了邪,好在有劉瑾這條「真龍」鎮著,這才得以康復。於是林家上下更認定了劉瑾就是她生命里的貴人。

  4月中旬,載著費爾南德公爵夫人的英籍郵輪「十字星」號抵達鷺港,艦隊鳴禮炮至今,這是最高規格的禮遇。公爵夫人謝絕了英國領事館的邀請,直奔敬山道19號「視察」婚禮的準備情況,這位「教母」的到來幾乎完全取代了莫織冬這個親媽的位置,一口一個「Dear」同林晚婧及其親熱,仿佛她才是林晚婧的親生母親,好在林晚婧對兩位媽媽的存在也並不反感。

  離婚禮還有半個月,林晚婧仍然需要處理商行事務,她必須在被「禁足」之前做好全部的交接工作,妹妹晚盈對商行還不熟悉,她不得不將需要注意的細節寫了滿滿一冊子收在抽屜里,方便她查閱。

  「備忘錄」安頓好之後,門外傳來了阿隆的聲音:

  「大小姐,樓下有為姓李的先生找您。」

  「李?」林晚婧思量片刻,趕忙起身迎下樓去。

  廳堂里,李凌瑞在樓梯下站著,聽見有下樓的腳步聲便抬頭望她。

  四目相對,兩人相視而笑。

  自那日在病房與重逢之後,她便沒再見過他,以至於回想起來都不知道那次重逢究竟是醒是夢。而她也沒有去找過他——礙於自己現在的身份,她不想節外生枝,與她也好,與李凌瑞也罷。

  李凌瑞則沒那麼好過,那晚與劉瑾交班後,他回家便被父母一頓訓斥,他們說他現在是有未婚妻的人,無論之前同林晚婧有多少糾葛,現在該要放一放了。之所以這次回國會被攔在外海不讓靠港,八成是劉瑾對他心有芥蒂,如今的林晚婧已經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人。

  因為沒想過李凌瑞回來找她,林晚婧面對眼前的「故人」很多話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於是李凌瑞便先開了口:

  「看你的氣色,現在確是痊癒了吧。」

  「嗯,雲柔說是你趕回來救了我,謝謝你。」

  聞言,李凌瑞不由得在心底里嘆了口氣,——也許是聽見「雲柔」這個稱呼,後面的謝謝聽來竟是如此生疏。

  「他是這樣同你說的?」李凌瑞壓制住心中抑鬱,長長嘆了口氣:「有時間嗎?我想出去走走。」

  「你想去哪兒?」

  「你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在這附近找到過一片海灘?」

  她怎麼會不記得呢?那片海灘藏在一片小樹林之後,光滑的石頭間有許多小小的白色貝殼,圓潤細膩如珠玉一般。

  「我忽然很想念那裡,再陪我去一次好嗎?」

  林晚婧猶豫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那片海灘是還在的,從英國回來之後,林晚婧曾獨自偷偷的去過幾次,如今與李凌瑞故地重遊,心中卻總有幾分不是滋味。

  「我還記得那時候,在這個地方有一艘船。」李凌瑞走到一處的木樁旁邊,「那時候覺得這個木樁好大,船也好大,可現在看起來……看看我們,一轉眼都長大了,現在想來,我們的時光能停留在那個時候就好了……」

  他的話沒有繼續,如鯁在喉般的收住了。

  「凌瑞,那時候你若告訴我,你這麼快就回國,我會在英國等你的。」

  這句遲到的肺腑之言,卻換來他一聲長長的嘆息——

  林晚婧不知道,若不是他的父母發電報給他,告訴他林晚婧答應了劉瑾的求婚,即將成為少帥夫人的話,他是不會選擇回來的。

  「你知道嗎,我曾以為我們去了英國,就是去了我們能到達的最遙遠的地方,當你告訴我你要回國的時候,我真的……措手不及。」

  她搖搖頭,眸子不自覺垂下了,喃喃道:

  「是你不要我等你的…」

  聲音不大,可他該是聽見了,苦笑搖搖頭,話鋒一轉:

  「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問我,如果坐上那條船,我們能去的最遠的地方是哪裡…」

  「那個時候你說,如果我們早上出發,我們就可以到太陽上去,如果我們晚上出發,天亮前就能尋找到月亮的家。」

  說著,林晚婧笑起來,原來小時候的他們是如此可愛。

  「然後你天天纏著我,要我帶你去找月亮的家,因為你說你夢見那裡有星星做的床和銀河做的窗紗。」看見她的笑容,他的嘴角也不自覺勾起笑意,轉身伸手向她,

  「你夢見我用那窗紗給你做了條裙子…」

  「對呀,閃閃發亮的,好像有星星。然後你牽著我跳舞,跳了一整夜。」

  她搭上他的手,提著裙擺跟著他的步伐旋轉起來,沒有音樂,但她的心裡卻迴蕩著旋律。

  「現在我帶你去找月亮的家好不好?」

  他毫無徵兆的一句話,腦海中的旋律戛然而止,她怔怔望著他,不明白他此話何意。

  「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就我們倆,去哪裡都好。」他又問,誠懇的語氣帶著期望。

  林晚婧望著他的眼睛定定站著,這句話她等了二十年,若是幾個月前,她會說她願意,義無反顧的跟著他離開。

  「太遲了……」她垂下眼,手也從他的掌心滑落,「當時你跟我說,要我別等你,要我學會珍惜機會,說你不想耽誤我的時候,怎麼沒有想過這些?」

  李凌瑞啞言,那些話他說出口的時候全然沒有經過大腦,他篤定了林晚婧會等他,就像每個星期在城堡的窗邊等著她回來一樣,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失去她。

  鷗鳥從天際掠過,留下長長的鳴叫聲。久久的靜默之後,李凌瑞忽然笑了一聲,滿溢的苦澀與無奈,可他依然不想放棄,試圖做最後的挽留:

  「來得及的,只要你願意跟我走,什麼時候都是來得及的。跟我走,好不好?我從來沒想過會失去你!」

  「對不起,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晚婧,你看著我,我愛你,我是說真的。你不知道這個月我過的多辛苦,我沒辦法接受你將成為別人的妻子。」

  「那就忘了我。」林晚婧注視著他的雙眼,回應的鑑定:「我沒有選擇,我們都沒有,你心裡清楚的。」

  不曾想她竟會拒絕的這般堅決果斷。

  他習慣了讀她如水的眸子裡滿滿的溫柔,可此刻他所熟悉的溫柔盡數褪去,只剩下堅定的決絕,鋒芒畢露的,將他心中的期待盡數抹殺。

  看著他眼中的熱忱一點點消退,她心如刀絞,卻還是殘忍道:

  「顧小姐是個好姑娘,家事人品都沒得挑,事業上,她能幫你的也更多。你既是招惹了,便不該負了她。」這樣說著,她無端嘆了口氣,似是頓覺無趣,悻悻道:

  「回去吧。」

  李凌瑞在原地佇立良久,抬眼見她已走出好遠,才沉默著跟上她,不知再如何開口——

  她方才的話,同前一晚自己父親說的話一模一樣:

  「你即是愛晚婧,就不該貪玩去招惹夷光。如今夷光是你的未婚妻,這件事已經沒有退路,別再跟我提什麼退婚,我們李家丟不起這個人!你若是對晚婧有愧疚,那就把這份愧疚溶進血液里,刻在骨頭上,就算要受一輩子煎熬,那也是你自作自受!」

  五十米開外的海堤上,男子遙遙注視著遠處的兩人直到離開,神色裡帶著些許玩味,副官自是看見了,試探著問道:

  「少帥,不過去嗎?」

  「不了,先回商行。」劉瑾這樣說著,先行坐進車裡。

  一路無話。

  林晚婧同李凌瑞回到商行,卻見劉瑾已然在門廊下站著,一見到她,便也不問她去了哪裡,只是道:

  「即是出門,怎麼也不多穿些,傍晚風涼。」

  聽他關心自己,她忽然覺得有些疲憊,卻還是努力揚起笑容,輕描淡寫道:

  「也沒去哪兒,就附近走走罷了。」

  可她努力遮掩的情緒還是沒逃過他的眼睛。

  「怎麼了?」他幾步走到她身前,將她攬進懷裡,柔聲問她:「不舒服嗎?要不要先去醫院,再回家吃晚餐麼?」

  「不用了,今天事情多,有點兒累罷了。我去拿東西,等我下。」林晚婧仰起臉看著他,搖搖頭,笑到:「我去拿東西,等我一會兒。」

  林晚婧離去之後,門廊下只剩了各懷心事的兩個男人人,彼此沉默著,連寒暄都省了。

  良久,劉瑾慢慢踱到欄杆邊,憑欄立著,看著門前熱鬧的街店,突然語意不明的問道:

  「死心了?」

  聽出他話語裡似有若無的嘲諷笑意,李凌瑞忽而慍怒,反問他:

  「你監視她?」

  不曾想,劉瑾絲毫不避諱,直言道:

  「準確的說,是監視你。」他轉頭看他,目光冰冷,「晚婧是我的未婚妻,識相的話,離她遠點。」

  而這一次,李凌瑞沒有再反駁,思量著這句話,苦笑一身,轉身坐進街邊停著的車裡,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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