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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你是主,她是客

2024-05-31 05:08:36 作者: 子初關

  南海岸的春天總是來的特別早,剛過七九,院子裡已然新葉抽芽,早鶯爭鳴,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可相比起窗外生機勃勃的景象,劉瑾辦公室里的氣氛要嚴肅的多,筆尖在紙頁上沙沙作響,偶有停頓,也是鴉雀無聲,不屑多久,沙沙聲又起。

  茶几旁,陸滄瀚慵懶的翹腳坐在沙發里,茶壺裡的茶葉已經換了兩輪,劉瑾卻始終在桌案邊奮筆疾書,一口都沒有喝過。探身又往紅泥小爐里添了些橄欖碳,瞬息明滅之後,漂亮的幽藍火光便在似有若無的香氣里騰起來,眼瞧著壺嘴裡蒸出裊裊水汽,陸滄瀚剛想開口勸劉瑾來飲一盞,話未出口,常跟在劉瑾身邊的副官已立在了門邊,敬了個禮,匆匆進屋來,到了劉瑾桌邊,小心遞上只紫檀木匣子。

  劉瑾這才將筆放下,拿過匣子打開來,將裡面盛著的血玉鐲子拿出來看,正是之前在廟會上與沈珺懿爭的那一隻。不同的是,這隻鐲子上有兩處鑲金的工藝,鏤空的黃金打造了一對活頁和鎖扣,精巧的將斷裂的地方遮擋起來——那日在沈珺懿車邊,劉瑾是要將鐲子給林晚婧的,但林晚婧不要,推諉中,鐲子失手掉在地上,段成兩截,陸滄瀚追到劉瑾身邊的時候,正聽見林晚婧問他:

  「今日這般場景,你可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他確是未曾考慮的,於是內疚道:「你要我如何?但凡我能做到,絕不推託。」

  「我能要你如何?」林晚婧悽然一笑,垂眼正看見斷在地上的兩處殷紅:「就像這鐲子,有緣無分,倒不如碎了自在,一了百了。」

  ……

  此刻,看著修復了的鐲子,劉瑾大約也是在回想當日的情形,燈光透過玉色映在他略顯惆悵的眼眸里,那抹紅莫名的令陸滄瀚覺得心揪,於是倒了盞茶,起身去到他桌前,將茶在他跟前放了,悠悠道:

  「我說,晚婧小姐的事,你考慮清楚了嗎?」見劉瑾不應他,他又道:「那群老傢伙拖家帶口的來做客,說好到明天就走,眼下又要看什麼花燈,非得拖到十五之後,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你們家三位少爺啊。」

  

  他說的事,劉瑾又怎會不知道呢——自迎到他們來至今,軍港城防不過走馬觀花的看了一圈,攘外安內更是隻字未提,劉瑾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最初做的那些提防究竟是不是多此一舉,再看他們一車隨扈,三車家眷的陣仗,哪裡有半點議政商談的樣子,要說度假順便相親倒還貼切一些。

  見劉瑾唇鋒緊抿似是不願多言,陸滄瀚癟癟嘴,只當是自己管多了,轉身要走,剛轉過身,卻聽劉瑾問他:

  「這次的事,你怎麼看?」

  陸滄瀚輕笑一聲,轉身回來:「我怎麼看重要嗎?關鍵是你怎麼看。」

  「這次來的小姐們,論家世,無不是位高權重,一言九鼎的,對誰多表示一點,只怕都要得罪其他的……」

  「我問的不是這個!」陸滄瀚打斷他,似乎對他的遲鈍忍無可忍:「我說的是晚婧小姐!上次舞會之後,全城都知道你對她有意思,現在你又這副招蜂引蝶的樣子,你讓她情何以堪?」

  「你知道我是不得已……」

  「我知道,可是她不知道,旁人更不知道!人言可畏,你叫她如何在悠悠眾口的流言蜚語裡談笑風生?」陸滄瀚嘆了口氣,「你若是想明白了,那便給你家老爺子,也給晚婧小姐一個交代吧,再這樣下去,只怕你們真要如她所說,有緣無分了。」

  陸滄瀚話音剛落,卻見劉瑾俊眉一挑,看向他,眼裡露著幾許狡黠:「你也是這麼想的?」不待陸滄瀚答話,他已將筆下的信箋封好,遞給副官道:「這封信,替我送去給林老爺。」

  副官愣了愣,確認道:「少帥是說,給林老爺,不是給林大小姐嗎?」

  劉瑾點點頭,揮揮手,示意他送去就好。

  副官敬了個禮出去了,陸滄瀚摸不著頭腦,凝著劉瑾胸有成竹笑著的眉眼,半晌,他想明白了:

  想必這幾天,劉瑾每日送去林晚婧那裡的鴻箋從沒得到過回復,大約猜想林晚婧這會兒還氣著,所以採取了「迂迴戰術」——繞過林晚婧,先打點好林家長輩,再一起「攻下」林晚婧這座城池。

  正月十一,遲遲未曾造訪的鷺洲李家終於出現在了林家的客廳里,兩家世交,自是免了各種送禮客套,只是這次「歷史性的會面」已沒有了林晚婧記憶中的熟絡,只剩下尷尬的對坐,和禮貌的客套。跟林家老爺一起來的並不是李凌瑞的生母,大太太歐陽氏,而是處事圓滑極會做人的二太太,一來便親熱的挨著林晚婧坐著,一口一個「我們家晚婧」,卻不提李凌瑞,與其說是故意不提,倒不如說是刻意迴避,反倒對林晚婧與劉瑾之間的關係很是在意,頗為關心的打聽了許多,可林晚婧卻也拿不準她與劉瑾究竟會如何,這邊只是隨口用「也許」「大概」敷衍了事。

  聊無可聊,林晚婧隨口問了句李凌瑞的婚事進展如何,本該是個會讓李家老爺眉飛色舞的話題,誰知道氣氛卻因為這個問題而越大尷尬,卻見李家老爺面有難色,頻頻向二姨太遞眼色,二姨太心領神會,嗯呀片刻,反問道:

  「晚婧你…問這個做什麼呀?」

  林晚婧頓覺詫異:既是訂了的事,那她終究是要知道的,更何況,兩家既為世交,關心這件事合情合理。

  「沒什麼啊,我不過尋思著,以我們的關係,我該是要給他準備份大禮。」

  不說還好,林晚婧剛說到她和李凌瑞的關係,便看見李家老爺神色越發不自在,等她說完,他已迫不及待開口道:

  「晚婧,我知道你與凌瑞自幼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情深義重,可有的事啊,興許就像孩提時的一場家家酒,做不得數的……」

  二姨太顯然對自家老爺的這番說辭很不滿意,示意他趕緊收聲,然後堆起笑拉著林晚婧道:「我們家老爺的意思是啊……你跟凌瑞都長大了,你看,你跟少帥郎才女貌,凌瑞同夷光也是天作之合,各結良緣,兩全其美,多麼令人高興的事啊,對不對?」

  見二姨太這樣會說話,李家老爺忙連聲迎合稱是,林晚婧大約是猜到了李家今日的來意——想必是聽到了從廟會上流傳出來的蜚語流言,多半是說她與劉瑾鬧崩了,不可能了一類,所以怕她回頭去干涉李凌瑞的婚事,這才來探探口風。

  雖說是猜到了大概,但林晚婧卻還想再試試,於是故意道:

  「其實吧…很多事真是說不準的。他們劉家位高權重,婚姻之事畢竟仰仗父母之命,坊間傳聞聽聽罷了,豈能當真。」

  聽她這樣說,李家二人神色越發緊張,如臨大敵似的不敢隨便開口,斟酌之下,氣氛沉默的尷尬,良久,二姨太才哈哈一笑,道:

  「對,坊間傳聞,何苦當真。我們晚婧沉魚落雁,才貌雙全,城裡城外的公子少爺們都排著隊等咱挑,定是沒必要把自己在一棵樹上綁了。若是都看不上,待忙完凌瑞的婚事,讓你世伯再幫你引薦些外省的!」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林晚婧便是真的不會跟劉瑾走到一起,放眼望去這麼多青年才俊,林晚婧挑誰都好,別再回頭來纏著李凌瑞就行。

  二姨太這樣圓滑,李家老爺自是不經大腦的複合:

  「對呀對呀,這之後啊,不論是私事還是公事,家裡家外但凡我們恆光遠東能幫得上的,你儘管開口!」

  李家老爺話音未落,卻聽的劉瑾的聲音自屏風後傳來:

  「坊間傳聞,既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晚婧既是我劉瑾看上的,她的事我自是會為她擺平,無需讓人費心了。」

  說話間,劉瑾已然繞過屏風,站在了眾人跟前,林晚婧心中一驚,站起身來迎他,卻不是要領他入座,而是想打發他離開。不料才到他跟前,他已自然而然的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裡,順勢將她帶過身前,沙發上的眾人只覺得這是一個極為霸道的宣告主權的動作,而林晚婧抬頭看他,極不情願的神情因為背對著沙發而被掩蓋。於是她迎向他的這個舉動,便更像是迫不及待。

  「你怎麼來了?」她問,聲音壓的很低,再配上她的動作,從背後看,卻只像是撒嬌一般。

  「今天是年初十一,我自是應邀來吃晚飯的。」劉瑾答,注視著她的一雙眸子柔情似水。

  年初十一,子婿日,本就是老丈人設宴請女婿回家吃「便飯」的日子,林家的姑娘們尚未出閣,但林晚婧同劉瑾的關係坊間又多有議論,於是劉瑾的這句「應邀赴宴」便顯得有些模稜兩可了。

  李家老爺是會看臉色的人,但見劉瑾餘光頻頻掃他,於是知道自己方才大約是說多了,這便藉口推說晚上還有飯局,帶著二姨太先行告辭。

  兩人剛出了客廳門,林晚婧立刻從劉瑾的股掌里抽身出來,回身看他,不客氣道:「你來做什麼?」

  「今日是正月十一,本就是女婿上門的日子,我難道不該來?」

  「誰認你做女婿了?」林晚婧氣鼓鼓的瞪他一眼,卻聽的站在一旁的林老爺輕咳幾聲:

  「晚婧,少帥是爹的客人,不得無禮!」

  「爹!」

  林晚婧聞言,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親爹,又看了看神情款款望著她,臉上竟是得意的笑的劉瑾,終於知道自己是被這沆瀣一氣的一老一少徹底賣了。正要發作,林老爺子卻一句:「少帥且坐,我去送送客人便來。」這便腳底抹油,溜了,順手還將準備進來倒水的丫頭一起拉走,於是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林晚婧同劉瑾兩人相對無言,沉寂的氛圍,便連牆角下站著的琺瑯鐘的滴答聲,此刻聽來都格外響亮。

  「晚婧……」

  他喚她,可她卻彆扭的轉過頭去故意不理他。

  他上前,她卻後退,而後索性迴轉身,往沙發上一坐,也不看他,背對著他生悶氣。

  劉瑾啞然失笑,他可是剛剛及時出現,替她化解了一場尷尬,可她眼下這態度,別說心懷感激了,只怕是連謝意都沒有。

  果真還是太唐突了啊……

  躊躇片刻,他最終決定到她身邊坐下,目光觸到茶几桌角摞著的幾冊唐詩宋詞,不禁莞爾——想來是在挑回信給他的詞句吧。

  這般上心,她該是在乎他的吧。

  這樣想著,他伸手拿了一冊過來,未及翻看,林晚婧卻已將書本從他手裡抽走,他順勢便擒住她的手,將她與書一同禁錮在掌心裡,幾次試圖脫逃之後,她終於是放棄了,卻還是嘟著嘴不看他。於是他也不點破,話鋒一轉:

  「那日的事,確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他道,渾厚的嗓音低低的,像融冰下的潺潺流水,柔和又不失力量,「原本確只是和談,誰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我知道你不開心,所以後來的邀約,我都不再去了。」

  「真的?」林晚婧終於抬眼看他,半信半疑的問,水晶燈燦爛的光映在她眼底,凝水的眸子便又多了幾分靈動,他只覺得胸膛里似被重重撞擊了一下,而後便向燃起了一簇火,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卻聽林晚婧又問,「你當真不喜歡她?」

  想了半天,他方才明白她問的,依舊是那天的事,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凝著她的眸子,極其認真道:「我不喜歡她。這不過是我第一次見她,怎麼可能喜歡她。」

  「那……多見幾次呢?」

  劉瑾似乎對這個追問格外無語,劍眉微蹙,啞言半晌,卻見林晚婧憋不住,噗嗤笑出聲來,方知這小妮子是在逗他,可他卻也不惱,見她笑了,心中的石頭便也終於落了地。看著她笑,他竟有片刻失神,醒過神來才想起口袋裡揣著的東西,這便伸手將那紫檀的盒子取出來,打開了呈到她面前:

  「這鐲子,我修好了。」他這樣說著,將鐲子從匣子裡取出來,又將她的手腕拉過身前,剛要為她戴上,袖子微抬,手腕上那道劃傷便露了出來,極細的一道暗紅,似還在癒合著,結痂處的皮膚有些粗糙,他不住輕輕摩挲,林晚婧條件反射的想將手抽離,想必先前,在他沒有過問的那段時間裡,傷口該是很疼的吧,這樣想著,他不免有些自責,柔聲問道:「還疼嗎?」

  林晚婧搖搖頭:「二媽說我運氣好,若是再深幾分,切進筋脈里,只怕小命都沒了。」

  她話中帶笑,極為輕鬆的語氣,將這件事說的仿佛茶餘飯後的閒話,可劉瑾的神色卻是略顯失神的嚴肅,半晌才低低恩了一聲,小心將玉鐲子戴上她的腕子,而後將她帶進懷裡。

  當她的頭輕輕倚在他的肩上,他頓覺一種前所未有的安靜愜意將他包圍起來,那些瞻前顧後的仿徨,內憂外患的忐忑,家國天下的城府,統統都消失不見,只剩久違的安逸,讓他想永遠沉淪下去,以至於便是聽出了副官的腳步聲,他也不想搭理。

  那腳步聲確是向他來的,到了屏風後,副官喊了聲少帥,林晚婧聞聲,這便要從他懷裡離開,可劉瑾似是將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掌握在心裡,在她離身之前,他又抬手將她重新攬了回來。

  她不解,抬眼看他,卻見他面有慍色,眉峰微蹙,而後便聽他長長嘆了口氣,極其不耐的應了聲:「進來。」

  得到應允,副官這便繞過屏風來,見到眼前的景象,一時語塞,良久才道:

  「家裡來了人,大帥傳話,說客人一定要見您,問您是不是先回去見一面……」

  「不去。」

  副官似是料想到劉瑾會給他這麼個回答,但他卻不離開,而是硬著頭皮又道:

  「來的人,讓我送這個東西進來,說少帥您若是見了,定會跟她回去。」

  這樣說著,副官將東西呈過來,劉瑾不接,林晚婧見副官面有難色,於是主動接過來,卻是一枚雕著鶴紋的玉佩,雖說本是個尋常物件,但那玉佩上濃濃的脂粉香,一聞便知是女孩子的物件。

  「她也來了?」劉瑾問,他會這樣問,自然知道來的人是誰。副官小心回答了聲是,本還想再說什麼,但見劉瑾神色中的不悅越發明顯,這便收了聲,等他說話,良久,他才道: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副官這才離開,林晚婧已然從他懷裡掙脫,她將玉佩托在掌心裡,承到他眼前,他卻不看,而是看向她,而後對上了她複雜的神情:埋怨,生氣,委屈,失望,所有他能想到的形容不開心的詞語都可以用上。可不及他寬慰她,她卻已開口道:

  「你回去吧。人家都找到我家門口來了。別弄的是我搶了你,霸占了你似的。」

  劉瑾無奈,伸手摟她,她卻嘟著嘴轉過身去,於是他只好拉她的手腕,她卻又將腕子抽開。

  他知道她定是生氣的——被人逼宮到門口,換了誰都會不開心吧?再想深一些,她甚至有理由覺得這根本是他故意為之,就想讓她看看究竟有多少女人對他虎視眈眈。

  他也知道,她定是想聽他說不見,可於情於理都不合適,於是他輕嘆口氣,柔聲道:

  「晚婧,再怎麼說,我是主,她是客,我該盡地主之誼……」

  「你去啊,我又沒攔著你。」話音落下,還接了個輕輕的「哼」。

  沉吟片刻,劉瑾似下了決心般站起身來,見林晚婧依然不理他,於是繞到她身前:

  「我真去了啊?」

  林晚婧聽著他的話里似乎帶著笑意,越發氣惱,仰起頭來看瞪著他含笑的眸子,那神態,像只被惹急了的貓,不及怨他,卻聽的他又道:

  「跟我一起去見她吧。」

  這個要求這樣出乎意料的,他看見林晚婧愣了愣,眼眸里的怒火明明熄了,卻還是倔強別過臉,嘴硬道:

  「不要…我幹嘛要跟你去見她?你若是希望看見我同她爭你,那你定是要失望的!」

  她只覺得耳際似有溫暖的氣流掃過,於是下意識回過頭,猛然發現他挺拔的鼻尖幾乎就在她跟前,下一刻,他已吻上了她的唇,可她並不打算就這樣順從了他,於是不及他深吻,她便伺機脫逃開。誠然,她不知道這個頑皮的舉動有多撩人,多有誘惑力,特別是對於一個慾火中燒的男人。他霸道的將她攬回來,力度大的似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唇齒相觸,她只覺得他的呼吸越發沉重而炙熱,拖在她背後的手掌緩緩握緊,似是在極力的克制著什麼,握緊的同時,更用力的將她摟進他懷裡,力道大的令她幾近窒息。

  不自覺的,她悶哼了一聲,抬手想在兩人之間為自己爭取些許呼吸的空間,劉瑾自然是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放開了她的唇,但距離並沒有拉開,只是低頭凝視她,她被他灼灼的目光看的雙頰滾燙,在他懷裡掙扎扭動著想抽離,可他禁錮她的動作卻越發堅定,方才離開的唇又貼了上來,比之前更霸道,更強烈,但那吻卻沒有在她唇上停留很久,而是一路向下到她的頸上,鎖骨,然後又反轉向上,回到她的臉頰,最終停留在她的耳際。

  她清晰的感受到他灼熱而沉重的呼吸,那氣息觸在她頸上,她只覺得胸腔里百爪撓心似的酥癢難耐。

  「好了……」林晚婧嬌嗔道,抬手抵在他胸前,「你弄得我好難受……」

  劉瑾的動作頓了頓,因為他發現方才她說話時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於是他從沉醉中微微睜開眼,卻見林晚婧旗袍上的領扣不知何時被他解開了,面色上的潮紅一路蔓延到脖頸和胸前,再往下便是讓人無法自控的雪白。

  她對男女之事毫無經驗,也不知道劉瑾究竟對她做了什麼,只是輕咬著下唇,覆在他胸前的手不住輕顫,她不知怎樣才能讓緩解這種不適,於是下意識的貼近他,任由被他點燃的邪火指引著往他懷裡蹭。

  一親芳澤的溫存,在他失控的陶醉中,演變成了一場與「惡魔」的博弈!

  劉瑾清晰的感覺到他僅存的理性正一點點被消磨殆盡,她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撩撥著他的底線,可她卻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他知道如果不想傷害她,就必須與她保持距離,讓自己好好冷靜下,可他又怎麼可能捨得放開她!偏偏在這個舉棋不定的時候,他懷裡的小妖精不怕事大的將雙臂繞上他的脖頸,柔軟的櫻唇碰上他的唇峰——她居然主動索吻!

  於是他聽見了底線崩潰的聲音。

  他牽引著她坐回沙發里,抱她坐在他膝上,他的手掌從她玲瓏有致的曲線上撫過,最終停留在她的領口,半晌,他俯下身,灼熱的吻落在她胸口,這般用力的,不惜在那凝脂般吹彈可破的肌膚上落下一處殷紅的印子,她只覺得被他吻著的地方片刻刺癢,於是下意識推他,可箭在弦上,他怎可能放開,只是握著她領扣的手握緊了,骨節咯吱作響,她隱約聽見了,沒緣由的感到些許害怕,掙扎了一下,輕聲喚他。

  他混沌的大腦在聽見她不安的呼喚他名字的時候,終於有了片刻的清醒,他的唇終於是離開了她的皮膚,卻還是垂首在她頸間,良久,他長長舒出口氣,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他將她的領扣扣好,帶著無限留戀的輕吻沿著她修長的頸線回到她唇邊,又是一記深吻,卻不敢再留做逗留,點到即止的收住,最終在她額上輕輕一啄。

  林晚婧仿佛終於明白自己方才是在怎樣的危險邊緣遊走,眼下清醒大半,本該趕緊逃離這「是非之地」,但她分明這樣享受賴在他懷裡的感覺。

  感性最終勝過了理智,既然她的手臂還繞在他頸上,她索性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將頭又往他肩上靠了靠。

  劉瑾啞然失笑,這丫頭是真不知天高地厚的,剛虎口脫險,就不能消停的呆會兒?可她既是主動投懷送抱的,他自是欣然接受,轉過頭又索了記吻,誰知臨了,她卻用皓齒在他唇上輕輕點了下,他短暫失神,待想再捉住,她卻已脫離開,枕著他肩膀,咬著下唇,嗤嗤的笑。

  他不曾想她竟會這樣挑釁他,呵氣輕笑一聲,猛地將她放倒在沙發上,她驚叫一聲,可只是短促的發出聲音,唇已被他結結實實的封上,雖然動作極其霸道蠻橫,但力道卻溫柔輕緩。也許是因為感覺不到方才那種迫切想占有她危險的氣息,她放肆的在他禁錮下嬉鬧,故意迴避躲閃他,卻又刻意索吻撩撥他。他忍無可忍,壓低了聲音故作嚴肅的警告她:

  「你若是再亂動,我真不知道會對你做什麼……」

  她當然知道他只是在嚇她,但就在她猶豫是繼續玩鬧,還是乖乖聽話的空檔,她已被他牢牢鎖住,再無可逃,於是只能任由他索取,聽他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呢喃:

  「晚婧,嫁給我吧,我真不知能自控到幾時……」

  林晚婧聞言,嬌笑著抽手出來,繞上他脖頸,任由他的吻在她頸間流連:

  「可是先前你才允諾過的,這才幾天便忘了?」

  她說的,是他之前承諾的,定要給她一個盛大的求婚這件事。

  劉瑾本想答話,走廊上的腳步聲卻不合時宜的停在了屏風後面,副官小心喊了聲少帥,而後恭敬道:

  「客人問您,何時可以同她回去。」

  「我何時說過要跟她回去?」劉瑾反問他。

  屏風後面,副官沉默了許久,這才又道:

  「還請少帥您親自同她說吧,我去說…不合適。」

  劉瑾本想說沒什麼不合適,但轉念一想,對方說什麼也是要員的女兒,他這樣讓副官應對了,似乎確實不妥,於是應了聲知道,打發他先離開。

  待他再低頭看懷裡的人兒,卻見她嘟著嘴,略顯失神的擺弄著他胸前的流蘇——她顯然還是有情緒的,不過沒之前那般強烈罷了。於是他低頭想再吻她,可她卻抬手抵住了他。

  「你聽到我說了,今天這餐晚飯,我是不會回去的。」劉瑾將她的手握進掌心裡,拉她進懷裡,安撫道:「同我一起出去見她吧。」

  林晚婧仰起臉來,癟癟嘴,憂心忡忡反問:

  「我…該跟你去嗎?」

  她確是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站在他身邊,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對待她。他似乎洞悉了她所有的顧慮,在她額上輕輕吻下,柔聲道:

  「你當然應該跟我一起去。畢竟,你是主,她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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