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只捧你一個人

  胡同深處的槐樹下，楚堯身形瘦高，整個人籠罩著一層森寒的戾氣，他嘴角掛著嘲弄的笑，漆黑的眼眸寒涼落寞。

  倪歡就呆滯的愣在了那，用力消化著楚堯的話。

  心頭縈繞一股無力感。

  她咬了下唇內側的軟肉，疼感襲來。

  倪歡心亂如麻，卻還是選擇邁步朝楚堯走過去。

  在他面前立定，然後拽了下他的衣袖，語調放軟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

  楚堯沉默良久。

  

  倪歡低著頭，每一分每一秒都被自責和愧疚包圍，壓的她透不過氣。

  直到下巴被人抬起，和一雙狹長的黑眸對視。

  「……」

  倪歡看出楚堯想說些什麼，也看清了他眸底的掙扎和糾結。

  但最終楚堯什麼也沒說。

  ——

  路上，倪歡在看到一家熟悉的餐館時，使勁拍了拍楚堯的手臂，示意他停下來。

  機車停在路邊。

  倪歡蹦下來，指著餐館，說道：「先去吃飯。」

  楚堯摘下頭盔，掃了眼倪歡指的位置，眉梢一抬：「你中午沒吃東西？」

  倪歡撒謊道：「沒有。」

  吃飯點已經過了，店內人不多。

  高中的時候他們幾個人經常出來一起吃飯，倪歡對楚堯的口味喜好了如指掌。

  點了幾份楚堯愛吃的後，倪歡回過頭，問楚堯還需不需要再加什麼。

  結果毫無預料的被身後的男人晃了下心神。

  楚堯唇邊揚著淡淡的弧度，襯得整個人邪氣凜然。

  倪歡不知所以，這人剛剛不是還在生氣，這會兒心情又好了？

  倪歡其實中午吃過東西，她拿著筷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嘴裡塞。

  餐桌上放著手機，頁面是微博熱搜。

  【倪歡現身劇組，神情憔悴】

  占據榜首。

  倪歡覺得好笑，她都把自己的臉擋成那樣了，竟然還能被劇組門口的記者『看出』憔悴？

  楚堯聽到她冷笑，抬眼看她。

  倪歡察覺到楚堯的目光，也看向他。

  想了想，還是問道：「你去海市是因為我嗎？」

  楚堯低下眼睫，遮住漆黑的眼睛，飯菜的熱氣騰騰，他的神色氤氳著淡淡的疲憊。

  「不然？」

  耳朵後面被口罩勒的難受，倪歡抬手摘下口罩，吸了口氣，又問：「你去海市……是想從莫梨身上入手？那有沒有查出什麼？」

  楚堯點點頭，從手機相冊裡面翻出一堆照片，全部發給了倪歡。

  倪歡拿起手機，點開來看。

  第一張照片，背景是一間教室，一個面容青稚女孩被人按在地板上，臉上衣服上都是黑色的墨水，衣服凌亂，手臂上流著血，手腕有著很多道深淺不一的血痕，女孩臉垂著，長發遮住了正臉。

  第二張照片，背景是在一棵樹下面，女孩被人死死拽著頭髮，似乎在逼迫她看鏡頭，女孩滿臉灰塵，嘴角溢著血，頭髮絲上沾滿了奶油，狼狽不堪，看著鏡頭的一雙眼睛滿是畏懼。

  第三張照片，是以旁觀者的角度記錄下了一群人在對一名蜷縮在角落的女生施暴。

  站在最前面，帶頭的人是……莫梨……？

  應該說是少年時期的莫梨。

  倪歡仔細打量著照片裡莫梨簡陋的穿著。

  她問：「莫梨這時候多大？」

  楚堯細嚼慢咽著嘴裡的飯，「高一。」

  倪歡為照片裡慘受暴力的女孩覺得氣憤，說話語氣都變急：「莫梨這樣欺負同學，難道沒有人管？海市高校的紀律章法不至於差成這樣吧？」

  楚堯發出一聲冷嗤，繞有深意的說：「海市不會，但海市的地級縣鎮就不一定了。」

  倪歡：「……看來韓寂也不是什麼好人，竟然這麼縱容自己的妹妹……」

  「這你可就冤枉韓寂了。」

  楚堯拿紙巾擦了下嘴角，動作隨意的扔在桌子上。

  倪歡看著他：「什麼意思？」

  楚堯：「莫梨是小時候被人販子拐賣過去的，後來被一對小縣城的夫妻收養。」

  說完，示意倪歡往後翻照片。

  倪歡微低下頭，手指輕輕划過屏幕。

  一張極為露骨的床照出現在屏幕上。

  照片中的人赫然是莫梨和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尺度程度之大，讓倪歡胃部一陣翻滾噁心。

  再往下，還是莫梨的床照，只是這回換了個男人，男人似乎比前一個看起來年紀還要大。

  倪歡完全驚呆了，皺著一張臉。

  她沒有想到莫梨以前竟然……這麼開放？

  「莫梨的養父做皮肉生意，莫梨從小『耳濡目染』，很早的時候就試著下海。」

  倪歡喃喃道：「所以她姓莫……而不是姓韓？」

  楚堯：「嗯，兩年前，韓寂才找到她，將她從小縣城接了回來。同時，抹掉了關於莫梨過去的一切，我的人幾乎翻遍整個縣城，才找到癱瘓在床的莫梨養父。」

  倪歡不知道該怎麼表述她此刻的心情，她語氣很淡：「這些東西發出去，莫梨的名聲應該從此盡毀。」

  說完，她又覺得不嚴謹，糾正道：「也不一定，莫梨完全可以說這些照片是人工偽造。」

  她的話引來楚堯的一聲冷笑。

  男人姿態倨傲散漫，眉眼裡含著放蕩不羈和隱隱的狠戾，他語調平靜，說出的話卻狠絕。

  他反問：「你覺得我會給她這個機會？」

  倪歡提醒道：「她背後還有海市的乾音集團，如果做的太絕，會不會……」

  給你惹來麻煩。

  楚堯並沒有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

  「我不管她背後有誰，她自己找死，動了不該動的人，就該承受一切後果。」

  倪歡聽著楚堯這番話，沉默片刻，過了會兒，問道：「這次關於我的視頻……莫梨背後那個人是韓寂嗎？」

  楚堯搖頭：「據我所知，海市乾音集團的總裁，也就是韓寂，這兩天去了美國。」

  「乾音集團創立時間不長，發展勁頭猛，樹敵不少，韓寂應該不會閒到來插手娛樂圈的是非……」

  倪歡：「難道真的是莫梨自己搞出來的動作？」

  先不說洛歆的話，單是她自己也覺得莫梨一個人不可能做到。

  莫梨一個剛來江城沒多久的人，就算是憑著韓寂的人脈，也絕不可能做得到把藝人休息室的走廊監控給破壞的徹徹底底。

  莫梨背後一定還有人。

  倪歡認真的在腦海中篩查她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正入神，聽到楚堯突然叫了她一下。

  「倪歡。」

  「……嗯？」

  「和盛娛解約，來星曜。」

  「……」

  「盛娛那群廢物，現在還糾結於修復監控，公關能力更廢，你來星曜，所有資源隨你選。」

  楚堯忽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帶著壓迫，他手臂撐在桌面上，彎腰湊近倪歡的臉。

  包廂內頓時多了幾分曖昧和繾綣的意味。

  男人一張凌厲俊美的臉龐不斷在眼前放大，倪歡看到楚堯微張開唇瓣，神色專注而認真。

  「我保證，只捧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