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風雪之寒
2024-05-31 04:13:09
作者: 虹玲
到了同心坊,只見在那裡堆雪人的人很多,也有很多人在打雪仗,秦川找了個車位把車停好,拉著張新月就匯入了人群里。
他們剛玩了一會,就聽到一個童音高喊著爸爸,一個小女孩衝到秦川的面前,拉著他的衣服樂得直跳。
秦川低頭一看,竟是滿臉凍得通紅的豆豆。他心疼的把她把在懷裡,問道:「豆豆,你怎麼在這裡?」
「我和媽媽來堆雪人,我餓了,媽媽又帶我去吃肯德基。爸爸,你是來接我們的嗎?」豆豆奶聲奶氣的說,並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張新月。
秦川抬眼掃了一下人群,這才發現趙芸站在不遠處,委屈的看著他和張新月。
張新月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趙芸和豆豆,她臉上刷的一下就紅了,好像自己剛剛偷了別人菜地里的菜被主人給抓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內心裡怕趙芸,也許她怕的不是趙芸,而是秦川和趙芸的那一紙尚未撤消的婚約吧。
趙芸慢慢的向他們走了過來,用憂怨的眼光看了一眼秦川旁邊的張新月,才轉過去看著秦川,溫柔的問道:「你什麼時候到的?吃過晚飯沒有?」
秦川他們在路上吃過了,他點了點頭。趙芸說道:「外面太冷,我們回家吧,別凍著豆豆。」
豆豆也捏著他的臉連聲說想爸爸,要回家。
秦川為難的看了一眼張新月,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這麼快又要破滅了,他都不敢面對她純靜的目光。
張新月雖然難過,可是她還是朝他點了點頭。秦川對趙芸說道:「我先送張局長回賓館。」
張新月黯然答道:「不用,我打的就行了,就不影響你們一家團聚了。」
說完轉身走出了人群。她不敢回頭,她實在怕見到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在走出人群的那一刻,她淚落一地,這無奈的愛,總是這樣讓她心傷,而這心傷,每一次都來得那樣猝不及防。
走在寒風裡,她感到自己沒有一絲力氣。她懷疑剛才那溫暖心窩的愛是不是真的,為什麼總是那麼短暫,就像夢一樣呢?她心裡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他們相愛,而他不屬於她。
雪花飄到她的臉上,涼涼的,像她的淚,沒有一點溫度……
她掏了掏了衣兜,想找點零錢打的回賓館,沒想到身上竟身無分文。
出門的時候,她本想提包的,但秦川不讓她提,說拿著不方便,要堆雪人,她就依了。而衣服,也換了,身上這件是秦川剛買的大衣,衣兜裡面除了標籤,什麼也沒有,就連手機也忘帶了。
她不由啞然失笑,這一夜,難道讓她在寒風中度過?從這裡到他們住的賓館,還有十多公里,她穿著高跟鞋這樣走回去要走到什麼時候?
但不走又能怎麼樣?舉目望去,諾大個省城也沒幾個她認識的人,誰會在這個時候冒著寒風站在街上等著救她呢?原想和秦川在一起會很安全,她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帶,結果現在自己快成了流浪漢了。
這就是她信奉的愛情嗎?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嗎?隨時隨地都能讓她墜入冰窟的愛,還可以陪她走多久?
一陣寒風吹來,她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可是這衣服卻沒能抵擋從心底生出的寒意,她恨自己太懦弱,恨自己不敢去明目張胆的把秦川從趙芸那裡搶過來。其實她知道,她不是怕趙芸,她在秦川心裡已經沒什麼地位了,她怕的是豆豆,她知道豆豆在秦川心裡的地位無人能夠取代,就是她也不能。傷害了趙芸,就是傷害豆豆,傷害了豆豆,也等於傷害了秦川,她不要秦川傷心,不要他為難,因此她寧可為難自己,這才是她內心深處的想法,才是她自己也弄不清,想不明的東西。
她張開嘴吸了一口寒氣,覺得這寒氣直逼心臟,冷得她直打哆嗦。她乾脆小跑起來,穿梭在陌生的行人中,她好像找到了一點生命的像征,那些有驚喜、有冷漠,也有平靜的面孔,在她的眼前划過,她試圖把自己從情感的沼澤里拯救出來,她要勇敢的迎著這黑暗衝過去,擁抱明天的太陽。
天越來越黑了,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張新月的高跟鞋被她跑斷了一隻,她頹然坐在路邊的階梯上,心裡不想哭,可是淚水卻自然的悄悄滑落,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凍的,她只覺得自己越來越泛,眼睛越來越沉……
她醒來的時候,四周一片潔白,手上打著吊針。她試著動了動身子,全身酸痛。一個男人伏在她身邊,被她一動,醒了,問道:「新月,你醒了?」
張新月努力睜開眼,眼前的男人由幾個影像慢慢變得清晰,是金其言。
她用微弱的聲音問:「金其言,我,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哪兒啊?」
金其言說道:「這是醫院。新月,你怎麼一個人倒在大街上啊?是不是被搶劫了?」
「搶,搶劫?」張新月用力的回憶著昨晚的事情,可是頭痛欲裂。
金其言看著她那可憐兮兮的樣,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了,問道:「新月,要不要報警啊?」
張新月輕輕的搖了搖頭,那是上蒼對她的懲罰,是她該受的,誰讓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呢?她怎麼能向金其言解釋這一切呢?
金其言見她不說話,但他看出了她眼中的疑問,便接著說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遇上你的,對吧?」
張新月點了點頭。金其言說道:「昨晚下雪,我和幾個同學一起出來玩,就看到你了。當時我想不會是你吧,是不是我眼花了,上前一看還真是你,當時你就這樣躺在階梯上,身上發著高燒,可把我嚇壞了,我們幾個同學就把你送到了醫院。」
金其言邊說邊比著動作,沒想到兩年不見,他的口才大有進展,居然變得能說會道了。張新月微微一笑,說道:「金其言,謝謝你救了我,要是沒有遇上你,只怕我現在都在馬克思那裡報到去了。」
金其言說道:「瞎說,世上還是好人多,沒有遇上我,也會遇上其他人的。」
張新月搖了搖頭,道:「現在這個世道,又有幾個人雪中送碳呢?更不用說是陌生人了。」
金其言說道:「新月,你要相信,愛,無處不在,只是我們還沒有發現。」
張新月聽了沖他一笑,說道:「沒想到,你這個書呆子還能說出這麼有詩意的話來。」
金其言道:「你太小看了我,我現在已經不是原來的金其言了,兩年前你絕拒我之後,我發誓一定要改變自己,現在我做到了,我在學校里人緣很好,現在也找到了工作,你猜猜我在哪工作了?」
張新月搖了搖頭,金其言興奮的說:「我和路歡歡成為同事了。」
張新月聽了一喜,問道:「真的?」
金其言說道:「真的,才考進去的。」
張新月說道:「恭喜你啊,金其言。過去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金其言說道:「不怪你,新月,是那個董超太可惡。」
張新月好好回想了一下她最後一次和金其言的分別,想起來了,那天董超好像對他說過什麼,便問道:「對了,那天董超和你說什麼了?」
金其言咬牙切齒的說道:「那小子,那小子讓我離你遠點,不然的話,他得不到的東西,遲早有一天他要毀掉。他還,他還……」
張新月聽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她見金其言支支吾吾,便問道:「他還怎麼了?」
「他,他還用力的捏我這,說要讓我斷,斷子絕孫。」說著指了指自己的下身。
張新月有些想笑,可她忍住了,金其言雖然有所改變,可還是改不了其書呆子的本性。董超這個人,她太了解了,他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他也會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可是他究竟為什麼對自己罷手,還幫了她的弟弟,她一直都沒想明白。
天亮了,張新月的針水也輸完了,燒也退了,他們開了些藥,就出了醫院。金其言送張新月回到賓館,張新月要給他錢,他怎麼也不要,弄得張新月挺不好意思的。
兩人正在門口拉拉扯扯,忽聽一聲乾咳,張新月抬頭一看,秦川已經來到了門邊,她連放放開了金其言。
金其言見到她看著秦川的目光不對勁,知道自己該走了,就和她告了別。
金其言一走,秦川就把門給關上了,他一把拉著張新月,看著她身上零亂的衣服,生氣的把他買的那件大衣剝了下來,用力把她一推,吼道:「張新月,沒想到你這麼無恥,穿著我買的衣服和別的男人出去約會,回來還要給人家小費,哼,你說,你昨晚上到哪裡鬼混去了?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你還乾脆關了機,讓我打不通電話,哼,你明明知道我的難處,還想再給我痛擊,是不是?是不是啊?」
面對秦川的質問,張新月驚呆了,她受了一夜的苦,本以為他見到自己會多麼憐惜,沒想到卻是劈頭蓋臉的一通大罵。剛才被他一推,她無力的倒在了地上,她委屈的用力坐起來,只會傷心的流淚。他為什麼要這樣傷她的心呢?為了他,她曾受盡凌辱,為了他,她曾傾其所有,為了他,她曾險些送命,為了他,她暈厥在寒風之中……
他怎麼可以這樣污衊她呢?他難道還不明白她的心嗎?她對他的愛,完全是無私的,她可以承受其他人的任何傷害,可是她不能承受來自他的,哪怕一丁點的指責,他對她的傷害,不論大小,都足以將她心中的驕傲摧毀……
她無力的坐在地上,只會流淚,她不想對他的質問作任何響應,她太累了,昨晚上的傷痛還在她身上每個細胞里橫行,現在她已條件反射的想排斥即來的傷害,她不能再痛下去,再痛她就只有死……
秦川見她只是一味的哭,也感覺出了她的不對,他彎下腰去扶住了昏昏欲倒的她,問道:「新月,你怎麼了?你說話啊,你別嚇我。」
張新月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裡的焦急,她想給他擠出一點微笑,可是她還是沒能做到,就暈倒在他的懷裡。
他摸摸她的頭,燙得利害,他不知道她昨晚經歷了什麼,根本沒想到她會病得這麼嚴重,本來就虛弱的她,衣服一脫,再被他一罵,心裡一急,高燒又發起來了。
他用力把她抱到床上,到衛生間給她擰了一塊冷毛巾敷在頭上,她才慢慢醒過來,看到他著急的樣,她委屈的流下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