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捨命救人
2024-05-31 04:09:03
作者: 虹玲
災情過後的山川滿目瘡痍,到處是滑坡,綠色的山坡就像一塊好好的臉被拉了好多口子,讓人看著膽寒。
一路走走停停,每到一處秦川都要停下來向災民尋問受災的情況,見到縣長來到災區,災民們感動至極,紛紛向縣長匯報災情。走了三個多小時,只見前面有一堵泥石流堵住了去路,有一輛挖土機正在不停在挖著,旁邊有不少人在清理積石。見沒有了去路,秦川就下車走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在那一群人中有一個滿身是泥的人向他們走了過來,秘書羅浩發現那是期水鄉的鄉長王大包,就連忙把他叫過來介紹秦川給他認識。
王大包笨拙地把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才雙手握住了秦川的手,熱情地說:「縣長,您好,你辛苦了。」
一聽說是個鄉長,秦川焦急的問:「你們鄉受災的情況怎麼樣?嚴重嗎?」
一說到災情,王大包的眼圈就紅了,眼淚便撲簌簌掉下來,說:「縣長,災情很嚴重,老箐村有一半村子被衝掉了,失蹤了七八個人,還有很多傷員,現在張書記正在現場組織人員搶救,我來疏通公路,準備把重傷員抬到縣醫院去。縣長啊,你來了我們就有信心了。」
秦川又問:「前面的路通嗎?你們鄉上的車在不在這裡,車能過去嗎,我要到老箐村去看一看。」
王大包說:「再過兩三公里又不通了,再說老箐村也不通公路,您要去的話就騎馬去吧,今天我也是騎馬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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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只得讓司機把東西搬下車來,讓他把車開回去。他看看張新月,想著要不要把她也送回去,卻看見王大包和她說起了話,才知道她在期水鄉工作過,想了想還是決定讓她留下和他們一起走。
張新月沒有騎過馬,她心裡有一點害怕,可是她想到了自己剛才在車上說過的話,就毫不猶豫地在村民的幫助下騎上了馬背。
他們一行騎著馬走在山路上,也許是秦川覺得自己太過嚴肅了,氣氛有點沉悶,就對張新月說:「小張,你能唱首歌嗎?」
張新月想不到縣長在這個時候還會有心情聽歌,就問:「縣長你想聽什麼歌?」
秦川說:「現在的流行歌曲都是些親親我我的,沒有什麼聽頭,你會唱別的歌嗎?」
張新月說:「那我給你唱一首老歌吧,叫山間鈴想馬幫來,是一部電影的插曲。」
秦川就來了興趣,說:「好,來一調。」
張新月就亮開嗓子唱起來:「清清河水流不完,鮮花開滿山,重重青山望不斷啊!馬幫行路難,毛主席的馬幫為誰來?為我們邊疆人民有吃又有穿哪。…….」
張新月唱完,秦川好奇地問:「這是首老歌啊,你怎麼會唱?」
「我在期水鄉工作的時候學的,因為影片裡有苗族,那裡的群眾很愛看,我就學會了。」
「唱得真不錯,你還會唱別的嗎?」
「會唱幾調苗歌。」
「哦,那唱兩調來聽聽。」秦川來了興趣。
張新月為難地說:「苗族山歌都是對唱的多,沒有男伴,唱不成了。」
秦川就問拉馬的苗族漢子:「老鄉,你會不會對山歌啊?」
那個老鄉就說:「山歌嘛苗家人都會唱一點,就是怕唱不贏大學生啊。」
張新月笑笑說:「山歌就像是你們自家種在菜園子裡的歌啊,我只是偷學了幾首,還怕你們笑話我呢。」說著清了清嗓子,唱了起來:「大鄉木葉皮皮白,郎你哪鄉來的客?郎你哪鄉來的伴,郎是面生認不得。」
老鄉就答道:「大鄉木葉皮皮黃,不有幾遠來的郎,不有幾遠來的伴,快和啊哥把歌唱。」
張新月接道:「叫我唱歌我唱歌,可惜心中沒有哥,心想開口唱兩首,怕唱不合得罪哥。」
老鄉又接:「心想唱歌就唱歌,心想撈魚就下河,歌聲唱得心溫暖,太陽照得臉熱火。」
他們清脆嘹亮的歌聲在山谷間迴蕩,秦川笑著說:「小張啊,想不到你還真會唱苗族山歌,要不是災情嚴重,心裡煩悶,能在這青山綠水之間聽你們對歌,倒也心曠神益啊。」
張新月一路上見到秦川心繫災民,很是感動,初時被他訓斥的不快不久就消散了,這時看到他剛剛明朗一點的心情又蒙上了陰影,就想安慰他幾句,她調皮的用苗歌調子唱道:「縣長你啊莫煩擾,雖說眼前難重重,只要人心同協力,一片晴空在前頭。」唱完臉一紅,害羞地低下頭,「駕」的一聲趕馬上前去了,前面是個轉彎,一眨眼就不見了她的影子,就連她的歌聲也聽不見了。
秦川經她一點,心裡的煩臊也一掃而空,不禁對她刮目相看。他也策馬追去,沒成想卻看到張新月已經從馬上掉落在路邊的泥潭裡,陷在那裡半天起不來。他一躍下馬,跑過去把她扶起來,著急地問:「你沒事吧?」
張新月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落馬,現在她還像是做夢一樣,見到秦川來扶自己,又羞又愧,只差沒找到一條地縫裝進去。她到處摸摸,沒感到哪裡疼,就答:「我沒事。」
知道她沒事,秦川提著的心也落了下來,細細看她變成了一個泥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張新月也忍不住笑了。
秦川看她身上的衣服都髒了,就讓秘書羅浩拿出一件他的外衣給她換上。穿著秦川寬大的外衣,聞著衣服上傳來秦川的氣息,張新月忽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這時剛好就要進入狹窄的山路了,秦川吩咐老鄉一定要牽好張新月的馬,見到一縣之長如此關心自己,她心裡由於感動頓時變成一片暖洋。
又走了一程,就看見老鄉們用竹子做成的單架抬著傷員下山來了,秦川馬上從馬背上跳下來查看傷員。當他看到傷員的傷情很重,嘴角青紫,冷得瑟瑟發抖,就要羅浩把他的毯子拿來給他蓋上,再把乾糧分出一部份來分給他們。羅浩很不情願地說:「縣長,我們的路還遠呢,晚上你休息蓋什麼啊?。」
秦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叫你拿你就拿!」
羅浩只得懨懨地去辦了。
他們繼續上路,張新月見羅浩湊到她身邊,悄悄地拿出兩盒壓縮乾糧裝在她的包里,小聲對她說:「別讓縣長知道,你看著吧,一會他會把所有的東西都送出去的。」
果不其然,在路上又遇到了幾撥傷員,羅浩保管的東西就什麼也不剩了。在秦川做這一切的時候,張新月覺得都是最好的新聞,手裡的相機不由「咔嚓」響個不停,把他的所為全部記錄下來。
一直走到黃昏他們才到達老箐村。這個時候天又開始下起了雨,整個天空陰沉沉的,雨點打在他們身上,冰冷的雨水把衣服都濕透了,張新月冷得瑟瑟發抖。
張樹林正冒雨忙著指揮搶險,沒有發現他們的到來。張新月指著張樹林對秦川說:「那個就是期水鄉的張書記。」由於冷,她的聲音都有點發顫。
秦川很快湊了過去,問:「張書記,情況怎麼樣?」
張樹林一看是縣長,連忙握住了他的雙手:「縣長,情況很複雜啊,滑坡是今天早上九點發生的,還好是在白天啊,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張樹林只在組織上送秦川來報導的時候見過他一次,那還是在歡迎大會上見的,沒想到會在這樣的險地見到他。他感到非常激動。他繼續匯報導:「現在已經發現有兩名村民遇難,還有六人下落不明,我們正在全力搜救。」
秦川手一揮,說:「走,帶我去看看。」
張樹林忙阻止道:「縣長,那邊很危險,滑坡不斷,你們不要過去了。」
秦川罵道:「群眾生死事關重大,我能不去嗎?」說著就咋咋呼呼地往事發地點走去。張樹林只得小跑著跟上去。
秦川走到一塊高地上,向滑坡點望去,只見半個村子滑下了半山腰,上方的泥石流還在斷斷續續的繼續滾落,幾十個村民不顧危險正在搜救自己著的親人。
秦川用手指著搜救的人們,對張樹林說:「一定要讓搜救的群眾注意安全,避免二次傷亡。」
張樹林答應著走開了。見他有了一點空閒,張新月馬上跑過去遞給他兩塊壓縮乾糧。見到張新月遞過來的乾糧,秦川這才發現他們有一天沒有進食了,早已飢腸轆轆,他感激地看了張新月一眼,就著雨水吃了下去。
秦川站在高處看著救災現場,見到有的石塊太大,村民的原始工具根本就撬不動,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就在秦川全神貫注關注災情的時候,張新月正用她的照相機對準了他。在她的鏡頭裡,她忽然覺得他是那麼高大,他那俊朗的五官,氣宇軒昂的氣質,強烈的責任心和事業感,不正是自己夢中苦苦尋找的人嗎?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忙告訴自己別胡思亂想,他可是一縣之長,有婦之夫,自己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呢?可是秦川和自己想要尋找的另一半又是多麼相像啊,在她心裡不就是想找一個能頂天立地,遮風擋雨的人嗎?自己不正是因為這樣的想法才沒有接受林子沖的愛的嗎?可是為什麼要讓她生不逢時,沒在合適的時間遇見合適的人呢?現在只能是個妄想吧,真不敢至信自己也會有一見鍾情的時候,她鏡頭裡的秦川不只落入了自己的眼中,也在自己的心裡烙上了腳印。
突然,她發現秦川的背後有一堵泥石流正在緩緩滑下,在雨水的沖刷下越來越快,就快要衝到秦川站的位置,而他卻未知未覺,眼看就要將他埋沒。
說時遲,那時快,張新月不顧一切地衝上去,用盡全身力氣把秦川推了出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一切發生得這麼突然,讓所有的人都意想不到。秦川好不容易才從泥地里爬起來,半天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恐中回過神來。他轉過頭看看自己的身後,發現張新月的下半身全埋在了泥里。他瘋一樣地扒著泥土,大聲叫喚著:「快救人,快救人。」
人們飛奔而至,三下五除二把張新月從泥石流里刨出來。
秦川緊張地抱著滿身是泥的張新月,大聲地叫著她的名字:「張新月,張新月,新月,新月。」可是她還是沒有什麼動靜,他手忙腳亂地一邊用力掐她的人中,給她做人工呼吸,一邊呼喚著她的名字,他的聲音由於擔心和恐懼已經明顯的帶著哭腔。
其他人也是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紛紛在張新月身上又掐又捏。
弄了好半天張新月才像從一場噩夢中悠悠醒轉過來,她慢慢的睜開眼環視了一周,看到秦川安然無恙,欣慰地笑了,她張開口對他說:「你還活著,真好!」可是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發不出聲來,用盡了全力也只能牽動了一下嘴角。
見到她醒過來,眾人不由得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衛生員迅速地給張新月檢查了一下傷情,發現她的右小腿骨折了,別的地方好像並無大礙,就給她做了簡單清理,用竹片幫她固定好骨頭,建議立即送回縣醫院去做個全身檢查。
見到張新月沒有生命危險,秦川剛才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回去。想到要不是這個柔弱的女子救了自己,只怕現在他早已命歸黃泉了,不覺倒吸了一口冷氣,馬上命令人們把張新月送回縣城去醫治。
臨走前,張新月也恢復了一點元氣,她拉著秦川的手,可憐兮兮地問:「我的腿會殘嗎?」
秦川心疼地說:「不會的,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活蹦亂跳了,別擔心,好好養傷,過幾天我就回來看你。」
張新月看了看泥地里,說:「我的相機。」
秦川說:「壞了,回去我給你買個新的。」
張新月嘆了一口氣:「可惜了那些照片。」
秦川說:「別想那些了,回去好好養傷。」
張新月只得依依不捨地放開他的手,由人們把她抬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