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竭誠相待
2024-05-31 04:08:52
作者: 虹玲
主人家忙迎了出去,張新月和林子沖也忙站起來迎了出去。一看鄉里的領導幾乎都到齊了,他們七八個人擁著一個五十多歲,身著白色襯衫的男人走了進來,張新月一看那個男人好面熟,她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不是那天自己在縣委大院裡撞到的那個男人嗎?鄉里的領導都圍著他轉,看來還是個大領導呢。
張樹林好像沒想到他們也會在這裡,忙拉他們二人過來對那個男人介紹道:「陳書記,這是我們鄉黨政合署辦公室的秘書林子沖,這是婦工張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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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笑著和林子沖握了一下手,說著辛苦辛苦,又轉過來和張新月握手,目光剛剛和張新月對接,他愣了一愣,說:「是你啊小姑娘。」
張新月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說:「是,陳書記好。」
張樹林見到他們好像認識,就問陳書記:「陳書記,你們認識啊?」
陳書記道:「有過一面之緣。」
張樹林忙說道:「陳書記,張新月同志是剛剛分到我們鄉里來的大學生,聽說是從縣委辦調配來的。」
張樹林話一出口就發現自己說漏了嘴,不由得暗暗捏了一把汗,他看著張新月,希望她把話題岔開一下。張新月也看到了他那求助的眼神,就說:「陳書記,是我自己要求到鄉里來鍛鍊的。」
陳書記好好看了她一眼,說:「不錯不錯,大學生能有這樣的覺悟,很難得啊。」
張樹林忙接過話去說:「是難得,是難得。」
這時主人家已經為他們擺好了飯桌,繳請他們一同入席。有經驗的基層領導,下鄉遇到這樣的喜事,一般是不會駁主人的面子的。陳書記看看主人家很是熱情,便說:「今天我們是來下鄉了解民情的,難得遇到群眾搬新房,正好可以和大家聊聊,恭敬不如從命嘛。」說著大大方方的坐在了首席。張樹林等人忙應和道:「陳書記您說得極是。」也分別入了席。
張新月見他們入了席,悄悄問林子沖:「陳書記是哪裡的書記?」
林子沖湊到她耳邊說:「就是縣委陳雲東陳書記啊。」
張新月聽了眼睛一亮:「哦。」
這個陳書記,看起來還滿慈祥的,看來是個正直的領導,呆會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現表現。
主人家的桌子太小,林子沖和張新月坐不下,他倆乾脆就抬一張長凳坐在一邊,專門為領導服務,負責添酒加菜。
他們喝了一會酒,張樹林忙叫張新月去敬酒,張新月只好抬著半碗米酒走過去給陳雲東敬酒:「陳書記,我敬您一口酒,您周末還來下鄉,辛苦了。」
陳雲東說:「我不辛苦,你們基層的同志才辛苦。我周末還來下鄉,你們連休息日也沒有了。」
說著和張新月碰了碰杯,喝了一口。張新月也淺嘗了一口。
張樹林看看她碗裡的酒,說:「敬陳書記嘛,這一點酒,你幹了吧。」
陳雲東搖搖手說:「沒關係,剛剛參加工作的女學生,哪裡會喝酒,隨意就行了,心意我領了。」
張新月笑著說:「謝謝陳書記的理解。」
陳雲東對張新月說:「小張,鄉下條件是艱苦,可是也鍛鍊人,呆過基層的人成長得也快,要好好干好工作。」
張新月笑著回答:「是,陳書記,我一定好好工作。」
說得大家都笑了。
陳雲東他們喝了一會酒,又叫過幾個村民和他們聊了一會,就走了,臨走陳雲東還掏出了二百塊錢給主人家,說是他的賀禮,主人硬是不收,他生氣了,這才收下。其他領導見此情形,也紛紛掏出錢來給主人家,不過誰也不敢超出上司給的禮錢,張樹林和王大包掏了一百,其他的副職只掏了五十,就連送禮也很講政治。
吃過午飯,張新月他們也該回鄉里了,林母給他們包了一包糯米飯,還有一包臘肉絲。她親熱的拉著張新月的手,讓她下次再和林子衝來玩,她一路絮叨著送他們到村口,才依依不捨地看著兒子和張新月離去。
林子沖他們走出好遠,林母還在山上駐足觀望,她的身影顯得那麼弱小。林子沖幾次回頭望去,還看見她站在村口的大石頭上,鼻子禁不住有點發酸。每一次他回家,母親總是這樣目送著他離去,那目光里充滿了愛的期待,他感到自己就像母親放飛的一隻風箏,思念就是那根長長的線,如果沒有了這根線,他不知道自己會飄零何方。
他狠狠地回過頭來,拉著張新月飛奔而去,直到過了山坳,再也看不見母親的身影,他才放開了張新月的手。
張新月突然被他拉著跑了半天,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現在停了下來,只顧得上大口喘著粗氣。等她緩過勁來,才結結巴巴的問林子沖:「你,你跑什麼嘛,後面,後面又沒有鬼在追?」
林子沖說:「我怕見到我媽那不舍的樣子,每一次都讓我不忍離去。」
張新月看得出林家母子之間感情很深,就說:「是啊,可憐天下父母心,以後好好孝順她吧。」
林子沖點了點頭,說:「我也是這樣想,我們走吧。」
張新月剛抬腳要走,忽然感到腳腕鑽心的疼,不由得「唉喲,唉喲」叫了起來。
林子沖聽見她痛苦的叫聲,心裡緊張得不得了,忙過來問:「怎麼了?怎麼了?」
張新月揉了揉腳腕,說:「可能是剛才崴著了,我穿著高跟鞋在山路上跑,能不葳著嗎?」
林子沖懊悔地說:「都怪我,還能走路嗎?」
張新月站起來試了試,再次痛得彎下了腰。林子沖見她不能走路,又是心疼,又是自責,說:「你別動,呆會腫起來了。還是我背你走吧。」
張新月一想這麼遠的路,林子沖怎麼背得動她呢,就說:「我慢慢走吧,離鄉里還遠呢,你背不動的。」
「我能背,我力氣大著呢,從牛場坪背一百斤穀子回來我也不會累,背你走這點路算什麼呀。」說著就彎下腰來讓張新月伏到他的背上去。
張新月痛得實在走不了,只好爬上了林子沖的後背。
林子沖背著張新月走在山路上,陽光透過樹林的縫隙星星點點的散落在他們身上,聽著林間小鳥的歌唱,一點也不覺得累。張新月溫熱的身體緊緊的貼著他的後背,讓他的心裡感到無比的甜蜜,這樣的感覺讓他幸福得幾乎眩暈過去。
他不得不找話題和張新月聊天,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新月,我聽說你當初不是要分來期水鄉的,這是怎麼回事?」
見林子沖問到自己的傷心處,張新月不知道如何作答,想到這段時間和林子沖相處得還挺愉快的,和他說說也無防,就說:「我本來考的是縣委辦的秘書啊,結果人家不要我。」
林子沖覺得奇怪,問:「那是為什麼啊?」
張新月嘆了一口氣,說:「不為什麼,就為我是個女的。」
「女的就不是人了?女的還不是一樣會工作,是誰說的?」林子沖聽了張新月的話,有點生氣,怎麼連工作也要重男輕女?誰有本事誰幹嘛,公務員考試也不公平了,還有什麼是公平的?這是什麼世道。
見到林子沖為自己打抱不平,張新月感覺到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說:「就是那個何一濤說的啊。」
「你說什麼?縣委副書記何一濤?」林子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的縣委常委、副書記,說起話做起事來不顧人家的死活,這樣的領導要他有什麼用?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嘛。
張新月見他有點不敢致信的樣子,就說:「是真的啊。我還去找過他呢。」
「他親口對你說的?」林子沖還是不敢相信。
「他,他何止只是如此。」張新月對何一濤的行為難以啟齒,一時口吃起來。
「他怎麼對你了?是不是欺侮你了?」林子沖擔心的問。
張新月沉默了良久,林子沖也不敢再問,可是他心裡還是很想知道,走了一段路,他再次提起了話題:「新月,何一濤是不是一個禽獸不如的傢伙?」
張新月點了點頭,只是「嗯」地一聲。
林子衝心想怪不得那天讓張新月去吃燒烤,她不想見何一濤,原來如此,他很擔心張新月,就問:「那他得逞了?」
張新月聽他問到這裡嗚嗚哭了起來,說:「就是因為我不從,才被分到這裡來的。」
林子沖忙把她放下背來,心疼地幫她拭著眼淚,勸道:「別哭,別哭,那個禽獸不如的傢伙,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鄉下雖然條件艱苦點,可是人好處,沒有那麼多勢利眼,誰要再敢欺侮你,看我怎麼收拾他。」
看到林子沖揮舞著拳頭,咬牙切齒的樣子,張新月「撲哧」一聲,破啼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