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小試牛刀

2024-05-31 04:08:47 作者: 虹玲

  第二天是張新月上班的第一天,她早早就起了床,打開窗子,一陣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窗外的樹上,幾隻小鳥嘰嘰喳喳的飛來飛去,還不時會跑出兩三隻小松鼠,歡快地在樹上捉著迷藏。張新月感到自己好似來到了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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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鄉長說的對,鄉下也有鄉下的樂趣,她要從艱苦的環境裡苦中尋樂。

  梳洗完她就到去找小林,讓他帶她去辦公室。小林還在睡,昨天晚上王鄉長讓他趕了兩個項目計劃書,直加班到深夜兩點才休息。聽到張新月叫他,他一下從床上蹦起來,吸著拖鞋趕來開門。

  看到他的狼狽樣,張新月笑了,小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張新月說:「才起啊,上班都要遲到了。」

  小林卻呵呵地笑:「忙什麼,我經常加夜班,總是要到差十分鐘的時候才起床,五分鐘就搞定自己坐在辦公室了。」

  張新月看看才七點半,離上班還有半個小時,她想到小林晚起衝刺般的洗漱,感到很好笑。直笑得小林有點不好意思,問她:「你笑什麼?」

  「我沒笑什麼,快洗臉,帶我去上班。」

  「唉呀,你性子真急,忙什麼嘛,等會。」

  「快點。」

  「一會到辦公室有你無聊的時候。」

  等林子沖洗好臉,他們一起去上班,整個辦公樓靜悄悄的,張新月感到空空蕩蕩的,就問小林:「平時就你一個人守辦公室嗎?不害怕啊?」

  「怕什麼,我是男人嘛,再說這樣的時候又不是天天有,過幾天大家就下鄉回來了。」

  「鄉長讓我和李副鄉長去下鄉,我到哪裡找他?」

  「他來的時候我會叫你,現在你好好學習吧,看看報告什麼的,熟熟鄉情。」

  「好吧。」

  他倆剛到辦公室沒有多會,李新國副鄉長就來了,小林連忙給他倆作介紹。李新國說:「小張啊,一會我領上我們村公所的報表,你就和我一起去辦事處吧,從現在起你和我一起負責整個村的報表統計工作,因為人手不夠,我們倆還得負責田龍自然村的土地延包工作,時間緊,任務重,我們得加把勁才行啊。」

  張新月想自己是新來的,要主動點,就說:「我現在就和你一快去領表吧。」

  「好的,走吧。」

  他們領了表來到了村公所,有兩個村民等在那裡,見到李新國來了,站起來說:「李鄉長,我們村裡有兩家農戶爭田地,快鬧出人命了。」

  李新國一聽要出人命,語氣也急了,忙問:「在哪裡?」

  「在牛場坪。」

  「走,我們現在就去。」他真想馬上就趕到現場去,鄉下的人,田地就是他們的命根子,有時候為了一分田一股田水也會爭得你死我活,鬧出人命是常有的事。

  「好,走吧。」兩名村民也很著急。

  李新國看了一眼張新月,見她嬌嘀嘀的,不敢帶她去下鄉,就說:「小張,我要和村幹部一起去牛場坪調解土地糾紛,路太遠了,你就不要去了,就在家裡做做資料統計吧。」

  張新月聽說要把自己一個人扔在村公所,心裡有點發毛,就說:「我還沒有去下過鄉呢,你還是帶我一起去吧。」

  李新國想了想同意了,不過讓她做好思想準備,那全是山路,只能走著去。

  張新月說:「我不怕的,我能走。」

  去牛場坪的路很崎嶇,絕大部分是下坡路,直走得張新月小腿肚子打顫,好像隨時都要抽筋。這時候她才知道李新國說的做好思想準備是什麼意思。可是來也來了,再走回頭路是會讓人笑話的,她只能堅持著跟上李新國他們。

  下鄉真是累人啊,一點樂趣也沒有,現在她可真是太懷念自己當初考的那個縣委辦秘書的職位了,當秘書肯定要比這舒服得多,決不會這樣被風吹日曬的,總有一天她要殺回去的,她決不能這樣呆在鄉下,這樣的生活離她的理想相差十萬八千里,這樣下去會磨蝕她的整個人生,她可不想在這裡呆一輩子。

  可是,靠什麼調回去呢?難道還得再回去求何一濤那個老色鬼?不能的,自己做不到的,然而又只能這樣呆在這條件艱苦的鄉里嗎?如果這樣過一輩子,她決不會甘心。

  唉,還是別想了,苦中尋樂吧。

  牛場坪的梯田很美,層層疊疊的梯田從山腳順山勢向上環繞盤旋,似一道道天梯,仿佛拾級而上,即可直達雲天。這是冬季,人們把梯田清理得乾乾淨淨,田梗油得發亮,田裡耙得平平的,蓄滿了水,有的像一面面鏡子,有的又像彎彎的月芽。一層一層的梯田,往上看一眼看不到邊,每丘田都有一到三個排水口,排出的水流白花花的一條條,就像連著天梯的白綾。

  置身這樣的美景中,多少沖淡點她心中的失落。

  好不容易走到牛場坪,李新國見沒有出什麼大亂子,還好只是打傷了人,他把兩邊的主人叫來,讓張新月做記錄,直說到下午才化解了這起糾紛。

  解決完糾紛回去的路上全是上坡路,張新月實在走不動了,大家就讓她騎著牛回去。她從來沒有騎過牛,也因為實在太累了,她顧不得牛背上有多髒,在人們的幫助下騎了上去。一股牛身上的泥腥味剌鼻而來,令她心裡直發噁心,差點吐了出來。

  下了一天鄉回來,張新月實在太累了,她吃過飯就睡了。

  不知到了什麼時候,有人敲她的門,她揉著眼睛出來一看,是小林,就問:「小林,什麼事啊?」

  小林著急地說:「書記回來了,在陪縣裡的領導吃燒烤,讓我來叫你。」

  張新月又困又累,忙說:「唉呀,我不吃,我累了,要睡覺。」

  「不去不行的,新月,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快走吧,別讓領導等久了。」

  「都是些什麼領導啊?」

  「去了就知道了,快換衣服。」

  「好吧,你等等。」

  張新月很快的換好衣服,和林子衝出了門。他們走到街上的一家燒烤店,張新月看到有五六個人在裡面吃吃喝喝很熱鬧。

  她走進去一看,發現縣委副書記何一濤也在,這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前幾天的事情,就怯怯地退了出來。

  林子沖不知道她為什麼進去又出來,追出來問:「怎麼了?」

  張新月不想和何濤接觸,又不想讓小林知道曾經發生過的事,說:「沒怎麼,我要回去了。」

  「書記會生氣的,快進去吧。」林子沖感到有點莫名其妙,只得搬出書記來勸她。

  「小林,我不能進去。」張新月聽了心裡很擔心書記會生氣,可是自己真的不能去啊。

  「怕什麼,以後這種事經常會有的,陪領導吃喝也是工作,你得適應。」

  「可是,可是何書記在。」

  「他在就在啊,今晚他是主角,就是要陪他高興,進去坐一會,沒事的。」

  他們倆躲在外面說著話,還是被期水鄉的書記張樹林看到了,連連招呼他們二人進去,張新月一看逃不掉,只好硬著頭皮進了門。

  她一進去,也沒敢抬頭去看何一濤,何一濤抬起頭來看看她,裝著不認識,問張樹林:「這位姑娘是誰啊?」

  張樹林說:「何書記,這是我們鄉里新分來的婦工,我也是第一次見呢。」

  「哦,過來坐,過來坐。」何一濤親切地招呼著。

  張新月見他裝作不認識自己,也就裝著不認識他,她本想找一個偏點的位置坐下,呆會好遛人,可是張樹林卻把她支到了何一濤的身邊,把她按著坐下。她全身不自然,可是也不能發作,只好順從。

  酒桌上來了個女同志,氣氛一下就不同了,所有在場的男人一邊喝著酒,一邊用眼睛瞄著張新月,看得她面紅耳赤。

  張樹林不知道張新月是何一濤不用才調到他們鄉的,他只是聽說是縣委辦不用調來的,就對張新月說:「小張,這是縣委的何書記,你在後來,給他敬一杯酒吧,請何書記以後多多關心你。」

  張新月從來沒有喝過酒,再說她恨死何一濤了,就是因為他,她才來到這麼偏遠的地方受苦,她根本就不想敬他什麼酒,她大著聲對張樹林說:「張書記,我不會喝酒。」

  張樹林不知道張新月的心事,還以為她真的不會喝,就說:「那就學嘛,單位上的人不會喝兩口怎麼行呢?對吧。」

  「我真的不會。」

  「小林,給她倒一杯酒。」見到張新月固執己見,張樹林有點不耐煩了。

  林子衝倒了一杯酒來到張新月身邊,悄悄和她說:「喝少一點,別喝多,喝了這杯我給你換白開水。」

  張新月感激的看了林子沖一眼,這才拿起酒杯,對何一濤說:「何書記,這杯酒,我敬您。」

  何一濤對那天的事心裡還耿耿於懷,此時故意要為難她,坐在那裡不出聲。

  張新月以為他沒有聽見,加大了聲音說:「何書記,我敬你一杯酒。」

  何一濤還是沒出聲,張樹林以為剛才張新月說不會喝酒得罪了他,忙在一邊幫腔道:「何書記,我們鄉政府的小張想敬你一杯酒。」

  何一濤聽見張樹林說話了,裝作恍然大悟:「哦,小張要敬酒啊,人家都說女人天生三兩酒,只敬一杯不夠嘛,你我連干三杯。」

  張新月心裡知道他是想報那一箭之仇,而自己心裡更恨他,見他如此激將,一時火起,說:「三杯就三杯,不過何書記你可不能耍賴哦。」

  何一濤沒想到張新月脾氣挺倔,沒有被自己唬住,心底陰陰一笑,說:「好,小杯不夠,換大杯來。」

  張樹林不知道張新月會不會喝酒,怕她抵擋不住,忙勸道:「何書記,小杯就行了,喝個高興。」

  何一濤這才說道:「好,給她倒三杯酒。」

  林子沖忙過來給他們倒好了酒,張新月心裡憋著一股勁,一飲而盡,那酒在她嗓子裡辣得讓她直想掉淚,可是她一聲不吭。她喝到第二杯,就感到那是水,心裡不由的感激起林子沖。三杯喝完,張新月向何一濤亮了杯子,說:「何書記,我的酒喝過了,該你喝了。」

  在酒桌上被一個女孩子戧,何一濤當然不能示弱,他也跟著喝了三杯,張樹林忙在一邊拍馬鼓掌迎合,連連說好。

  何一濤喝過了酒,心裡對張新月還是不死心。再次面對這個嬌美的可人兒,他的心裡不由得再次痒痒起來。

  他偷偷把手從後面伸過來摸著她的細腰,湊到她耳邊說:「小張,你如果還想再調回縣委辦,什麼時間都可以來找我,隨時歡迎。」

  張新月心裡不由暗暗好笑,這個道貌岸然的傢伙,在眾人面前裝得像個領導,其實內在里卻笑裡藏刀,是一個十足的老色鬼。她知道自己被這個色鬼纏上了,可是這種人她決不會為他屈服的,就算是在鄉下呆一輩子,也不會主動去討好他。

  現在,她得趕緊找一個辦法脫身,否則呆會要是不小心喝醉了,只怕還中了他的套。

  何一濤見張新月不做聲,心裡暗暗歡喜,這個女孩子定是在鄉下呆了幾天,吃不了苦頭了,想走回頭路呢。他此時色膽包天,也顧不上鄉里的領導在場,拿起一杯酒灌進了張新月的嘴裡,嗆得張新月咳了半天。

  張樹林他們不但不幫張新月,還一直在一旁看笑話,叫張新月多敬何一濤兩杯酒。張新月感到現在的領導都是一個鼻孔出氣,自己在這裡再呆下去,肯定不會有好下場,她偷偷地想著計策。

  趁別人來給何一濤敬酒的時機,張新月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然後裝著去夾菜。她的手伸回來的時候,故意的把面前的那杯水打翻在自己懷裡,她的衣服濕了一大片。她「唉喲」的一聲,裝作自己被燙傷了。

  在座的人也被嚇著了,林子沖跑過來問:「給燙著了?」

  張新月把自己裝得楚楚可憐,帶著一點哭腔說:「好像燙著了,唉喲,好疼啊,我得回去看看。」

  見到她一副可憐樣,張樹林也有點擔心,就說:「快去吧。」

  張新月在心裡偷偷的笑自己的計謀成功,站起來離開坐位,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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