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見:再也不見
2024-05-31 01:24:44
作者: 一品小圈
1、
「那就好,要起來嗎?還是再休息一會兒?」何遇聲音溫柔地問
「你眼睛有些腫,我給你熱敷一下。」說著話,他站起來攪了塊熱毛巾回來。
何遇讓芳卿平躺,把摺疊整齊的熱毛巾輕輕覆蓋在她眼睛上。
或許是蜷縮在沙發里過了大半夜的原因,芳卿又自詡有些認床認枕頭,休息不好就會腫眼泡。
芳卿眼睛被蒙著看不見,略有些尷尬,連續吞咽了好幾下口水。
她清了清嗓子,「謝謝,我一會就起來,不早了吧?沒耽誤你事情吧?」
何遇清淺微笑:「九點多一點!」
「嗯……我下午的飛機,來得及。」
「需要我多呆一天嗎?我隨時可以改簽!」何遇補充道。
「不用!不用!我沒事,你忙吧!」芳卿連忙搖著頭回答。
何遇眼中難掩失落,好似滿天星斗頓然失色。
其實,他就是想找個理由,尋個藉口,能多和她相處。
只要芳卿開口,哪怕僅僅表現出一絲挽留,他都可以留下。
2、
何遇中間又更換過2次熱毛巾,十五分鐘後,芳卿重新睜開眼,果然眼睛腫脹的不適感輕了許多。
芳卿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她何嘗不想讓人多陪陪!
只是一個人孤獨久了,寂寞漸漸成為習慣,已經分不出哪一天會「更寂寞」!就像時間不能直接止痛,但能讓疼痛麻木,無知無覺很多事情也就無所謂了!
多一個人,多一天半日在身邊的噓寒問暖,又有什麼意義?
倆人終究是相隔千里的存在。
想著想著,芳卿鼻子有點發酸,眼裡竟然泛出了苦楚的淚花,她趕忙重新洗臉,仰面平復心緒。
這時,門鈴響了,何遇開門取回兩份早餐。
芳卿出來時,餐桌已經被何遇重新布置過。
一人面前一份:吐司煎蛋、牛奶、水果,雖然分量不多,但很精緻,都被精心擺放在簡潔幾何紋的器皿里。
桌子中間還換了一束白色風信子的鮮切花,頂部有燈光投射在花束上,每朵小花都吸飽水分潤澤剔透,一頓飯用完,芳香盈袖。
3、
收拾妥當,何遇送芳卿回芮蓁家。
芮蓁住的小區外表看還不算太差,但那是市政形象工程前不久才給穿上的新衣服。
小區裡面的基礎設施建設,分分鐘暴漏了小區的年齡。
老小區沒有物業,筒子樓的燈早就報廢殆盡,大白天樓道里也不甚明亮。
多虧樓門口折射進來的瑩瑩雪光,把昏暗的樓梯間巧妙變換成了一幕微光布景。
開幕登台,倆人都怯生生地忘詞,相對無言了很久。
也許怕這樣繼續下去對不起「觀眾」,何遇突然伸手,緊緊摟住了芳卿,那種對即將失去的恐懼,讓他的擁抱炙熱,那種對曾經過往的留念,讓他愈發惶恐。
眼前的擁抱是那樣充盈而真實,任來日際遇驟變,思念無邊。
他只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體內,讓她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何遇像是囈語:
「謝謝你昨晚照顧我,我會一直、一直記得!」
「也希望你記住,我們一起相處的時刻!」
最後甚至是一字一頓地說:「多…保…重!」
說完,何遇不等芳卿回應,摸摸她的頭,俯身在她眉心飛快一啄,旋即轉身離去。
芳卿顫抖著呆立在原地,額間像被打上了某種烙印,隱隱地火辣辣地疼。良久,她伸手去撫摩臉頰,卻摸到一手心冰涼的淚。
還未開始就要結束,從未得到就要失去!就是這樣嗎?
喜歡的歌、靜靜地聽;喜歡的人、遠遠的看。
4、
芳卿回到芮蓁家,一頭便衝進臥室,蒙頭補了一下午的覺。
當芮蓁晚上聽說何遇已經閃人時,頓時暴起怒罵:
「什麼人啊,吃干抹淨就腳底抹油……不行,我得問問,別當我們好欺負。」
養足精神,芳卿平靜了很多。
「問什麼?已經沒經人家同意,擅自將他拿來填補自己的情感空洞了,再去糾纏,就太貪婪了吧。這樣無結無果地消泯在時光中,漸成路人,最好!」芳卿解釋給芮蓁聽。
「什麼叫無結果,你們昨晚不是……?」芮蓁著急地問。
芳卿扶額:「哪能啊!我的芮媽媽啊,我還想多服侍您幾年呢,您這麼早就想把女兒給打發嗎?」
芮蓁給鼻子上臉:「你快拉倒吧,我們家姜曉閉著眼都比你伺候的好,我允許你贖身了,麻利兒找人嫁了吧,真是操碎了心……。」
芳卿默念:就這樣吧,就這樣適可而止,對誰都好!
從此山水不相逢!
唯願你眼中,總有光芒;願你活出,想要的模樣!
5、
新年的鐘聲匆匆敲響,雖然又增一歲,但表面卻似乎一切照舊。
只是總在午夜夢回,會油然升起一絲絲綿綿不斷的思念。
芳卿經常在手機上逐條翻看往來的信息,一遍又一遍,彼時的情境曾歷歷在目,現在想來卻恍若夢寐。
何遇依然用「已經有女友」為盾牌,抵擋著來自各路親朋的催婚符咒,只有大哥知道,他在日漸消沉。
最後一次離開衛市時,何遇已暗下決心,從容放手。
但在日思夜念的拉鋸戰中,他再也無法保持一貫靜水流深的沉穩。
除夕守歲,兄弟倆曾經把酒促膝而談,何遇想著她溫婉明媚的笑,腦中儘是那雙溺斃的酒窩,避無可避的又醉了。
大哥能想像何遇的苦,如若遂了何遇所願,此情所寄心想事成,那一定是芳卿名落孫山;
反之,何遇就要徹底了絕此番的痴念,必定也形同再造般難。
多麼殘忍,一方的情要建立在另一方的痛上,正好似一場打了死結的愛。
6、
當春風節節吹開北方廣袤的凍土時,「宣判日」到了。
何遇近乎悲壯的數著時間,一秒、兩秒、三秒……仿佛任何一個下一刻,都有可能接收到讓他心臟不堪重負的消息。
何遇沒有勇氣主動問,一天身似浮雲,心如飛絮。
然而直至傍晚,他並沒有接收到任何訊息,包括好的、壞的都沒有。
他和芳卿,近階段雖然沒有如往昔一般打得火熱,但也有聯繫,這麼重要的事連個結果都不告訴嗎?
就是死刑犯還有最後一頓飽飯的權利呢!
不對!
事出有異必有妖,何遇的智商在翻飛神遊一天後,終於上線。
他發訊息給芳卿……沒回。
撥電話給她……沒人接。
看來只有用殺手鐧了,何遇迅速撥打芮蓁的電話……
終於有個喘氣的接電話了。
「喂!你是要問她情況吧?」
「我中午從宿舍出來時情緒穩定,還算正常;晚上也有室友在,問題應該不大。非常時期你多關心她一下吧,畢竟也算好朋友吧,不是嗎?」芮蓁一接電話先來一大通。
何遇想問的問題已經無需再問,答案都有了,他也都聽懂了。
是何遇的「心愿」達成了,夢想成真了。
可為什麼,心裡更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