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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埋葬在海底

2024-05-31 01:01:28 作者: 煙波劫渡使

  「不用,我可是赤膽小金剛。」白棠搖著頭笑了笑。

  「行吧,反正我車上還有件衣服。」夏衍知道白棠怕冷,稍微一變天她那小胳膊小腿就得受涼,於是常在車后座備一件薄外套,隨時可以用上。不得不說,在細節方面,夏衍做得還是很到位的,不過畢竟他談過三任女友,早就從一個鋼鐵直男被訓練成一個可鹽可甜的男友,上一秒爆發男友力,下一秒可以變成小奶狗,當然了,他這個年紀再裝小奶狗是有那麼一點油膩,所以多數情況下,他選擇中和。

  走到停車場,白棠趕忙鑽到夏衍的車裡,坐在副駕駛上打起瞌睡來,夏衍見狀只是幫她蓋好衣服,便沒再說話,就這樣,白棠竟然睡了一路,可憐的嚴警官一個人默默地開著車,不敢放音樂也不敢唱歌。

  到了天鵝湖,夏衍探過身來,想叫醒白棠,突然聞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花香,有點類似桂花的味道,有點心曠神怡,甚至微微陶醉。不料白棠毫無預兆地突然睜開眼,看到離自己不到一分米的夏衍定定地看著自己,馬上別過臉去:「到了嗎,為什麼不下車?」

  儘管這個副駕駛她坐過無數次,但這麼近的距離,還是第一次,難免有點害羞。

  「呃……走吧……」夏衍略顯尷尬,心想剛才是不是嚇著她了。

  

  早上九點的時候,陽光透過雲縫照射下來,夏衍跟在白棠後面,把她落到地上的影子都收進了自己的單反里,長裙長發的姑娘總是那麼仙氣十足,仿佛從中世紀森林裡來的妖精,不食人間煙火,卻俏皮可愛。當然眼前這個,沒那麼俏皮,雖然悶騷,也還是蠻可愛的。

  「你幹嘛呢?」白棠突然轉身朝著夏衍,一陣輕風吹過,撩起了她的長髮,白棠抬手把頭髮別到耳後,「咔嚓!」夏衍拿起掛在脖子上的單反,又來了一張。

  「美,著實美。你繼續往前走就行,我拍幾張風景找找感覺。」

  白棠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轉身繼續走著,努力尋找著想要畫在畫板上的風景。

  「那裡有片樹林,有木椅,而且正好能看到湖的一角,我們去那邊畫吧。」白棠指著不遠處說道。

  「好,依你。」夏衍寵溺地摟著她笑道。

  那個上午白棠都沉浸在寫生的歡樂中,盡情呼吸著大自然的新鮮空氣,聞著雨後草木的清香,飽覽著眼前大自然創造的天然美景,沒有什麼比這更愉悅身心的了。這也是為什麼白棠總是把寫生和斷食放到一天,吃著如此美妙的「天然飯」,何需那些人間飯食。

  然而……夏衍很不合時宜地拿出餐布和食盒擺弄著,飯糰的香味隨著盒蓋的開啟還是立刻飄進了白棠的鼻子裡,白棠皺了皺鼻子,拿起顏料盤繼續調起湖面的色塊來。

  夏衍看著她的背影,秀髮如瀑布般傾瀉下來,一直到腰際,本來想站到她旁邊邊吃邊看她畫畫,後來覺得這樣有點不仁道,人間斷食一日也不容易,別壞了這份雅興,於是一個人默默地打開食盒,默默開動。

  那邊沉浸在大自然的美景中,這邊則陶醉在親手製作的美食中,人生在世,沒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時光了。

  時間一晃便過了三個月,白棠與夏衍的戀情也十分穩定,看得出夏衍很喜歡白棠,兩人在一起這幾個月很少吵架,因為如果夏衍察覺到白棠不高興了,就會立刻哄她逗她。所以白棠跟著夏衍大體還是開心的。

  但在白棠心中,誰也無法取代嚴墨的位置,那是她的「初戀」,是她的青春,她想過,自己什麼時候不再在意嚴墨了,就說明自己的青春韶華已經從心底逝去了。儘管讀檔重來時自己已經有二十五歲的心智了,可是對嚴墨還是有著放不下的感情,可是縱使自己這一次有多努力,和他頂多算是有過交情的人,從來算不上心裡的人。

  但白棠這一次真的想要放棄了,畢竟求不得是人生八苦之一,怎麼努力都得不到的,為何要那般強求,或許命中注定自己無法和他再有交集,或許從來都是自己深情錯付,那又何必再要苦苦糾纏,而錯過了其他美好的人呢。

  夏衍的offer下來了,是一所名校的phd,這也就意味著,他還有幾個月就要跟白棠分離了。

  「跨國戀可還行。」這天晚上,夏衍摟著白棠,在她光潔的脖子上親來親去。

  白棠覺得癢,就把頭別開:「你先去開路,過一年我就去找你,到時候咱倆一塊兒畢業,多美好啊,幹嘛惆悵。」

  「一分一秒都不想你不在我身邊。」夏衍把頭埋到她溫軟的頸窩裡,含糊道。

  「真肉麻。」白棠笑著揉搓他的頭髮:「還是要面對現實的。」

  送走了夏衍,白棠也開始準備申請了,她做了兩手打算,一邊是倫敦設計學院LDC的時尚管理master,一邊是多倫多大學應用語言學master,可以說這兩個專業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她未來要從事的主業是什麼。

  在丁果的幫助下,她做出了一本很不錯的作品集,以光影為主題,從人們看不見的暗處找到素材,真實而夢幻,丁果又幫她寫了推薦信一起遞交到招生辦。

  LDC那邊信息回的很快,快到白棠的留學服務老師直呼不可置信:白棠的信被推到研究生院了!

  這就意味著,離錄取不遠了。

  那幾天白棠幾乎沒睡一個完整的覺,心心念念地都是在等LDC的offer,可是最終還是涼涼了。

  某天一大早,留學服務老師給白棠打電話說:「白棠,你要挺住……」

  嚇得白棠拿電話的手好一個哆嗦。

  「研究生院給你據信了,說儘管你的作品集很出色,但因為你本科專業不相關……他們說這是招生辦的失誤,我就說嘛,一般招生辦發過去的都穩錄了。」

  「……」白棠深吸一口氣,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服自己,這是老天爺向來對自己使出的套路,她早該習慣了。

  可是晚上還是忍不住在跟夏衍的視頻里抱頭痛哭,畢竟在這之前她已經把好消息告訴了一圈人,現在說不錄就不錄了,這是什麼鬼畜玩笑。

  夏衍無奈,只得好生安慰她:「這是天意啊,你去不了倫敦,就來多倫多找我啊,本來說實話我也不太想讓你去倫敦呢,那樣的話咱們不知道何時才能歡聚,所以啊,你不要難過了,想想來多倫多和我一起的開心日子吧。」

  這麼說確實能讓白棠得到些許寬慰,畢竟時尚管理相對於應用語言學來說算比較不拿手,如果真的被錄了然後過去跟不上功課節奏的話就真的尷尬了。

  所以她調節了幾天的情緒後,專心等待多大的錄取。

  這錄取卻遲遲不來,直到白棠覺得自己這一年沒什麼希望了,終於,在最後的最後,錄取下來了。

  塵埃落定,白棠可以安心準備去加拿大了。

  那邊的夏衍已經是摩拳擦掌翹首以盼了,過了一年的獨身生活終於把白棠迎過來了,所以天天囑咐白棠要帶什麼不帶什麼。

  去到那邊一呆就是兩年,國內的這些朋友多半是要疏離了,這裡面,當然包括嚴墨。

  從前沒覺得,儘管兩人不在一處,但白棠總覺得他們之間沒有那麼遠的距離,白棠甚至覺得,或許在某個角落就會突然碰到他,可是這就要走了,兩人之間便從此要隔著一個大西洋了,如果白棠偶爾想起他,便只能跑到大西洋的岸邊去眺望。

  深藍色的一望無際,或許昭示著兩人的結局。

  所以白棠想好好跟嚴墨道別,也是對自己懵懂青春的道別。

  於是在一個下雨天的晚上,白棠買了很多罐朝日,洗完澡後把自己悶在房間裡聽後搖,從惘聞聽到沼澤,從文雀聽到早西,從丁可到發光曲線她痴痴地坐在窗前,關了房間的燈,點了香草味的香薰蠟燭,腦海中不斷回憶著有關嚴墨的畫面。

  有一首before the sunrise製作的《秘密》,她反覆聽了無數遍,因為那首歌完美闡釋了她對於嚴墨的心境。

  「我的秘密,已被埋藏在這蔭底,唯有夜鶯的鳴囀將它傳唱,杜鵑的放啼為它哭泣,春季的雨水將它點醒,又被冬日的大雪封寄。」

  雨點的密度剛剛好,它們漸次在窗前打落,白棠稍微把窗開了一個小口,她用毛巾輕柔地在還未乾透的發梢上揉搓,上面的水珠還散發著洗髮露的馨香,白棠很小聲地念著這首詩。

  衝破耳際的蕭索感湧上心頭,令人窒息的孤寂感油然而生。

  後搖從來不會讓人覺得未來充滿希望,因為那些旋律和鼓點分明是引一個人陷入悲寂的漩渦,而聽它的人,願意義無反顧地跳進這漩渦,看駭浪在幽暗天光中嘶吼和咆哮,看藍白翻滾的海面被撕扯出一道道褶皺和裂痕,在這片高潮之後,四肢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往下拽,拽到深海,拽到深淵,可悲的是,她對他的愛恐怕永遠不會退潮。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白棠就這樣在心裡默默築起了一道堡壘,把她和嚴墨所有的記憶都隔絕在心牆的那一層,沒人能看到到,沒人能觸地到。她在心裡冷笑,呵,果然後搖會越聽越喪啊。

  「噔噔噔。」上樓梯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到白棠門口停下。

  「篤篤篤。」一隻修長的手自然彎起,輕敲白棠的門。

  白棠沒聽到,那隻手敲了九下,便把手搭在門把上,輕輕轉動,發現門沒關。

  他看到白棠披頭散髮坐在窗前,她頭上戴著紅色的beats耳機,把她的臉襯地十分小巧,香薰蠟燭因為從窗縫吹進來的微風而一搖一晃,香草和薰衣草的味道融合在一起,使得這個房間的空氣因子愈發低迷,他輕輕叫了聲:「白棠。」

  她顯然沒聽到,他便走上前去,撥開她面前的啤酒,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白棠抬眸,對上嚴墨那雙情緒深藏的眸子,搖晃的燭光映得他眼中仿佛有一對閃爍的星子,像是無垠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白棠輕扯嘴角,似笑非笑。

  嚴墨盯著她看了許久,驀然向前傾身,歪頭,對準她的唇親了上去。

  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幾秒鐘,白棠的眼裡閃現了各種情緒,驚訝,欣喜,憤怒,失望。

  又聽他開口:「聽說你要走了。」

  白棠點頭,她收回目光,轉向窗外,看細雨飄落,看微風驟起。

  此時耳機里正在飄揚著早西的《念而無念,無念而念》,她按下暫停鍵,卻沒有摘下耳機。

  「聽說你要走了。」嚴墨又重複了一遍,他的聲音在耳機的隔離下被縮小了好幾格。

  白棠呆滯地點點頭:「或許,咱們可能不會再見了。」

  想告訴你的話也永遠沒機會說了。

  「祝你,一帆風順,前程似錦。」嚴墨低眸,黑長的眼睫毛蓋住了他的眼睛,竟透出一股子……無辜。

  呵,好客套的辭語。

  誰在意這些啊。白棠心道。

  「好的,你也是,工作順利,感情……也順利。」忍著痛說出這些後,白棠拿起一罐啤酒遞給嚴墨。

  「我後面要忙起來了,可能很少回來了。」他解釋道,「這給你。」他伸手遞過來一副畫,那是一副素描,畫上畫的正是白棠此時此刻在房間裡的場景!

  「這是……我?」白棠睜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

  「我記憶中的你。」嚴墨低啞著嗓音說,盯著她白到透明的手指半晌,搖了搖頭:「今天不喝了,你早點休息吧。」

  行吧。白棠在心裡嘆氣。

  嚴墨起身離開,給她輕輕帶上門。

  他又一次讓白棠哭了。

  白棠吹滅了蠟燭,躺回到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眼神空洞。

  也好。白棠想著。

  一切都要結束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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