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誰在月下沉？

  「you　and　your　body　sleep　on　my　endless　sorrow……」

  ——《you　build　on　my　back》

  窗外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了進來，映射在白棠的側臉上，她擠了擠眼睛，把臉蛋在枕頭上蹭了蹭，才睜開眼醒來。

  等等，怎麼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床上？

  昨晚明明跟秦霜霜睡在一張床上啊？難道她已經起了？不可能啊，秦霜霜向來不會起這麼早啊？

  白棠趕緊穿上睡衣起身，想出門去找秦霜霜。

  白棠悄聲來到走廊上想要尋找秦霜霜的身影，卻先發現了燕導。

  只見他光著上半身站在一個房間門口，對著裡面茫然張望。白棠在他沒有發現的情況下小心翼翼地往他那裡挪動著步子，又往房間裡面一探頭。

  一片春光正在外泄。

  

  秦霜霜只穿著內衣躺在大床上，一臉無辜地看著燕導。

  白棠不禁抬手捂起了嘴：天呢！我看見了什麼？

  燕導發現白棠之後，對秦霜霜說了句「快穿衣服」就一把把門從裡面帶上，徒留秦霜霜一個人在屋子裡。

  然後他轉向白棠，開始解釋：「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是她自己跑過來找我的。」

  白棠無語：哥哥，你莫得自作多情啊，也不用跟我解釋……

  於是她尬笑：「沒關係的，燕導你這種高富帥，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誰都能聽出來她言語之中的諷刺意味。說完她就要走，燕導卻一下子拉住了她的胳膊：「你什麼意思？」

  看他那緊鎖的眉頭和發狠的雙眸，白棠儘量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總之，我什麼也沒看見，不想讓別人注意到聲響的話現在就放開我。」

  禁不住白棠的強力掙脫，燕導只好放手，而後看著她的背影：「呵，你給我等著。」燕導在她身後咬牙切齒說道。

  白棠加快了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間穿衣收拾。

  沒過一會兒，秦霜霜也回來了。

  兩人打了個照面，卻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可能都對剛才的事情心照不宣了，於是白棠拿著洗漱包獨自去了衛生間來打破這房間裡的尷尬。

  而秦霜霜則留在床上繼續睡起覺來，睡覺大法好，可以理所當然的不用理人。

  所以白棠再回到房間時，看到秦霜霜只拿個背影對著她，也不知道她睡沒睡著，白棠就在床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邊喝水邊看著秦霜霜散落在枕頭和床單上的波浪捲髮，想著她從高中以來的變化。

  很多女生都是從高中畢業之後開始慢慢散發出原本隱藏在松垮校服和厚重鏡片下的個人魅力，秦霜霜就是這麼個人，高中靜若處子，文靜內秀，大學則動若脫兔，活潑開朗。有時白棠都懷疑，她認識的是不是同一個秦霜霜。

  秦霜霜從高中畢業以後就在慢慢變成一個很有氣場的姑娘。她大一下學期就當上了校級社團流淵副社長，可謂精明。最近學生會讓煙霧泡沫話劇社宣傳部提出要和流淵合作拍攝社團晚會的宣傳片。一次晚餐會議，夏衍把話劇社這個活動的負責人介紹給了她，後來那個學弟說起對她的印象來，強調了那麼幾個關鍵詞，氣場，外柔內剛，強勢，果決，氣質，女人，是的，很多男生都覺得秦霜霜已經上升到了女人的高度，就拿這次會晤來說，話劇社是兩個人做代表，而流淵是秦霜霜一個人代表，這個想法是話劇社提出來的，按理說他們應該是主動方，但隨著談話深入，秦霜霜基本主導了整個談話。這就是氣場的力量。秦霜霜從外表看確實是個很溫柔可人的女孩子，但通過她的談吐，就可以發現她內心有著異乎常人的力量。她協助社長把社團辦得井井有條，井然有序，幾百人的大社，相當厲害。

  秦霜霜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女孩子，記得大一一來時她特別積極，積極參加各種競選，學習也比較盡心，他們班很多女生當時視她為最大的對手，暗中跟她較勁，當然那時候的你也是特別想展現自己，所以看到這種強勢的女生，不免有小小的嫉妒，那時還真是不成熟。後來她變得慢慢不在乎那些活動學習了，當然，學院晚會她算是大主角，跳了各種舞蹈，她從小跳舞，真心優美。連女生有的都看的都呆了，這個女孩子太有韻味了，這不僅僅是個淑女，這是個內心強大的淑女。女神，女王。

  兩個人走在一起的時候，那是賺足了回頭率，各有千秋，不相上下，有時還被拿來比，只不過，兩人關係一直都比較好，所以根本不在乎其他人怎麼比較她們。畢竟兩人是從同一所高中同一個班考到同一所大學，光憑這緣分也要互相照應啊。

  但自從別墅事件後，白棠覺得她和秦霜霜的關係正在慢慢變化。

  白棠和秦霜霜每周有一節信息技術課是在同一個教室，於是倆人經常會在這節課結束之後約飯。這天，倆人約好下課後一起出去吃學校門口的石鍋拌飯，她還記得白棠喜歡吃糖心的，飯後她倆一拍即合，去逛商場。她真算個購物狂，說為了找男朋友就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秦霜霜還是挺現實一姑娘，找對象第一先看是不是高富帥，一路上跟白棠說了很多道理，仿佛自己完全是要為對象而活。當然白棠一個人慣了，自然不注意這些。

  秦霜霜一路上跟白棠抱怨自己的舍友，多麼計較小氣，有時候白棠覺得，這些事她能記這麼清楚，未必她自己是個大氣的人，白棠上大學後，心裡豁達很多，很多時候你都不願記著那些別人做過的傷害自己的事，過去了何必又讓自己生氣呢。白棠覺得她們很可笑，更不必與其為伍，也去計較，這樣豈不是和她們變成一樣的人了。所以，白棠更多時候是放下。

  這天秦霜霜不知道犯什麼毛病了，說白棠也沒給她什麼好處，雖然白棠知道秦霜霜是開玩笑的，但誰聽了這種話心裡都不是滋味，她果然被舍友傳染了麼　？只記得自己對別人的好，總覺得別人什麼也沒給自己，白棠時常把她放在心上，有什麼好事都會想著她，她說無視就無視？

  秦霜霜不是個能靜下心來好好學習的主兒，這就是為什麼各種考試她都失敗的原因，她整天逛街打扮，當然按時撿點小便宜，但在吃上一點不含糊，阿膠泡騰片熟牛肉，各種滋補品，她因為便宜買的那些打折衣服，白棠都沒看好，但每個人品味不同，白棠就懶得評論了，省得招她白眼，白棠經常聽她在買衣服時說，重要是它便宜，多值啊。

  秦霜霜很有心眼，人前人後兩個樣，在有可能發展的男生面前，她能表現地像大家閨秀，而單獨跟白棠在一起，經常是小市民的形象。你當然不舒服，但也不得不佩服她，她能裝出那個樣子，功力挺深厚的。雖然她不懂得奮鬥，但她懂得生活。懂得享受。

  人生若只如初見，記得前幾次見面時，她都能給別人留下很好的印象，那時她很吸引白棠，所以白棠很想跟她做朋友，後來因為相似的背景和理想越走越近，相互間也暴露出各種毛病，朋友都這樣。人與人之間這一點根本無法避免，每段感情的建立到成熟都需要不斷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