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羨慕嫉妒恨
2024-05-31 00:59:53
作者: 煙波劫渡使
一個人越在意另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越頻繁地感知到關於他的信息。大約是關注的魔力,這些東西本來就存在,只是你注意到了,就覺得它充斥在自己的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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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從其他同學的口中,白棠越來越多地了解到關於嚴墨的各個方面,學習的生活的,好的壞的。於是她漸漸地在心中編織了一個完整卻不那麼真切的,關於嚴墨的形象。這個形象多半是由「傳說」構造而成,再加上三分美好的想像。
那時白棠心中的嚴墨大致是這個樣子的:一覽眾山小,凌寒獨自開。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他狹長又清冷的雙眼,他嘴角向下的薄唇,當然,還有他優異卓絕的學習成績。
儘管他習慣在頂端俯視他人,卻並未落下「孤僻」「高傲」的學霸慣用詞,或許是因為帥氣的外形和個人魅力,見了他的人,尤其是女生,總會心中泛起漣漪,對他討厭不起來。
據說他的父親是咩市警局的一個分局局長,母親是一家事業單位的團委書記,也算是高幹子弟了。
這樣的一個人,真是叫人……嫉妒呢。
嫉妒,介於羨慕和恨之間,明明心裡羨慕卻不想承認,明明心裡怨恨卻不想表現那麼在意,如果羨慕是美好的旁觀,那麼嫉妒則是在心的囹圄深處,帶著一絲見不得光的心思。
三年,白棠對嚴墨的「感情」,就在傾慕、羨慕中隱晦地夾雜了些許嫉妒、嫉恨。為什麼一個人可以擁有這麼多別人怎麼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為什麼他好的資源都握在他手中,為什麼……他都沒有缺點的麼?
白棠雖然在成績上可以和他一較高下,但在其他方面卻是望塵莫及,難以匹敵。家境、資源、相貌、甚至……性格。對,相比於受歡迎的嚴墨,米有的確在人緣方面差了一截。
每每看到嚴墨作為學生代表在台上發言,作為學生會主席主持升旗儀式,作為主持人在文藝晚會上閃閃發光的時候,白棠都只是在台下凝望,她感覺到自己和嚴墨之間有那麼一段距離,這距離隔著重重山海,輕易無法踏過。
白棠從來不是什麼瑪麗蘇或小白兔,她也不會像嚴墨的迷妹一樣,一看到他就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覺得自己看見彩虹了,相反,白棠一看到他,則覺得「黑雲壓城城欲摧」,再加上他本來就愛在校服裡面穿黑色高領的毛衣或襯衫,這種感覺就更加形象且強烈了。
於是白棠很喜歡挑嚴墨的刺,他哪裡不好,哪裡不如自己,雖然這種行為有些變態,可總能讓白棠覺得暗爽,她實在想讓那個高高在上光芒萬丈的男神在自己這裡能夠跌落神壇,讓他那白蓮花一般的外表摻雜哪怕一絲的雜質,讓她覺得,起碼在某個方面,他跟所有人一樣,不過也是無法把握自己命運的螻蟻,在人生這片偌大的浮萍上茫然搖曳。
白棠得逞了,比如何念帶著一幫人跟他對著幹,再比如他雖然聲音好聽,卻唱歌跑調,還比如他的英文發音沒有自己地道。這些一點點堆積起來,竟成了白棠奮發前進的動力,只有這樣,白棠才會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一天能夠……站地跟他差不多高?畢竟,她也很想看看頂端的風景。
高一這一年,白棠可謂「德智體美」全面發展,以至於期末評選時除了妥妥的三好學生,白棠還被評上了一個「全面發展之星」的榮譽稱號,著實有趣了。
高一下學期這場期末考試尤為重要,不僅會影響高二分班,還會影響後面省三好、推優入黨以及自主招生,因此白棠倍加重視。之前那次自己沒進級部前十,於是她暗下決心定要扳回一局,在連續一個月的玩命複習之後,白棠帶著百分之九十九的自信進了考場。
她第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靠牆第一位的嚴墨,其他同學都拿著必修一必修二背文言文時,他卻在……氣定神閒地做眼保健操。白棠幽幽地瞥了他一眼,順帶覺得自己壓根有些痒痒。
她的位置也在第一排,卻是在第三列,和嚴墨隔著一排,也好,不然在他旁邊那排,該影響發揮吧。第一場考試是語文,語文真的是一場持久戰,相當「磨人」地考察一個人的耐心和精力,但對於白棠來說,語文考試像是一場顛簸的旅途,越接近終點,風景越美,一如這次她在寫作文的時候,簡直覺得下筆如有神,噼里啪啦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為時一周,連續九場考試考完,白棠神清氣爽,考的東西大部分都會,而且高一的考試還只是停留在第一年知識的單獨運用上,不像高三的時候,一道題要考察好幾層知識點,那時才是對一個人學習能力的真正考驗。所以對於經歷過一次高考的白棠來說,高一這場考試真的不難。走出考場後,她就跑去問老師要答案,然後一個人回到教室默默照著答案對起來。
此時她坐在靠窗最後一排的位置上,陽光透過窗子照亮她半邊臉,把白皙的皮膚照的快要變成透明色,她梳了一個低馬尾,被她一把撥到一邊,微卷的墨色長髮安靜地貼在自己的校服上,儼然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這幅畫面,卻被路過他們班門口的嚴墨看到了,他在門口默默地瞧了他半天,決定走進去。
此刻嚴墨眼中的白棠是靜若處子的美好模樣,可他根本不會猜出,白棠心中正有層層波浪在激盪,不是因為旁的,而是因為自己對完了數學答案,發現140分沒問題時,一句高分貝的「我的天」正蕩漾在她的嗓子眼,她剛想一拍桌子跳起來,卻發現身前有個人影,那原本舉起的手瞬間停落在半空,她猛地抬頭一看,繼而晃了晃自己的手掌,一臉尬笑:「嗨,你怎麼在這?」
嚴墨正背著書包,雙手插在褲兜里,此刻盯著她那有一半臉大的圓眼鏡下的呆滯雙眼,強忍笑意:「你在對答案麼?能不能借我看看?」
有什麼理由不借給他呢?
恐怕嚴墨問女生借東西的時候,從來沒被拒絕過吧。
「給……」白棠很快就放下了被求者的驕傲,笑嘻嘻地把答案給他遞過去:「你在這對吧,讓我瞻仰一下學神的風采。」
「你要跟我比分麼?」他勾了勾嘴角。
天啦嚕這廝又在耍酷,真要命。
白棠咽了咽口水:「不敢不敢,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過分謙虛就是虛偽。」他不咸不淡地看著她,說。
白棠一時語塞,只好低頭收拾起書包來。
過了半天,她才嘟囔了一句:「當你的手下敗將還是比較安全的,省得被你那些後援會的迷妹欺負。」
正在埋頭對答案的嚴墨似乎沒有聽到她說話,也沒做回應,過不了多久,他便算出了一個大概,把筆一撂,身子便往後仰倒在椅背上,白棠看他長舒了一口氣,倒是沒先問他考了多少分,而是問:「你也會有這樣的反應麼?」
嚴墨挑眉:「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反應?」
「就是胸有成竹……很淡定吧,反正你從來都沒發揮失常過。」
「這倒是真的。」他把答案還給白棠,然後拿起書包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走到講台的時候,他忽然轉身問道:「不走麼?一起?」卻看到白棠正盯著那幾張答案發呆,這才想起來,剛才自己把分數寫在上面了,便解釋說:「我就寫了個大概分數,只是參考,不必較真。」
……
900分,平均每科扣了六分左右,還在這用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說話。白棠剛才算了自己的也就860,差了四十分之多,實在是不爽。
「怎麼?比你高了多少?」他放下書包,雙手撐在講台上,笑著問她。
很多年後她都記得那個片段,一個擼了半截校服袖子的少年,趴在講台上用一半戲謔一半天真的笑容跟她說話。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白棠呆了半晌才搖搖頭:「想詐我?我可不自取其辱。」
「不說拉倒,不過一看就是比我低,走,我請你吃個冰淇淋安慰安慰你。」
於是白棠屁顛屁顛地跟上去,在學校附近的小賣部敲詐了他一根夢龍雪糕。
「真好吃,心情瞬間up。」白棠舔著雪糕,一臉享受:「沒想到學神有一天請我吃雪糕。」
「還不是怕你想不開。」毒舌嚴墨一直在線。
白棠沒跟他繼續拌嘴,而是眼珠一轉,笑眯眯地看著他,說:「嚴墨,你當我師父吧。」
嘴裡含著一塊奶磚的嚴墨差點被嗆到:「什麼?別的女生都要來做我妹妹,只有你要做我徒弟……」還有半句「你是何居心」沒有說出來。
白棠「切」了一聲:「你妹妹那麼多,每個班都有,我才不去湊熱鬧呢……再說,我是真心實意想拜大神為師,也好靠你沾點好運。」
「我考慮考慮吧。」
白棠點頭如搗蒜:「你好好考慮,事成之後,我用十根夢龍作為拜師費。」
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