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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不霉誰霉

2024-05-31 00:59:31 作者: 煙波劫渡使

  「受身無間永遠不死,壽長乃無間地獄中之大劫。」

  白棠一直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造了什麼滔天罪孽,才讓她這輩子如此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就人生已經過去的二十五年來說,老天一直在給她的赤子之心潑冷水,不,冰水,讓她對生活的熱度一點一點地降溫,而後漸趨冰冷。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空洞無神的雙眼下有是經久不退的黑眼圈,額頭也是一如既往地烏青,那話怎麼說來著,印堂發黑,白棠就是終年印堂發黑,即使臉部輪廓再好看,五官再立體,被外面這層烏雲籠罩起來,也絲毫顯不出任何美感。

  這天她破天荒地化了個妝,又翻出最五彩斑斕的一條連衣裙穿上——這一切改變都因為她要去參加高中同學秦霜霜的婚禮。

  「唔,黑眼圈好濃重。」上完粉底後,她感覺黑眼圈還是太重,又拿起遮瑕棒刷了好幾層,可因為皮膚缺水,遮瑕棒又不那麼水潤,被刷過的地方顯出細小的紋路,實在影響整體美觀,於是她又拿起眼霜在有細紋的地方點了幾下,好不容易蓋住了細紋,又發現眼睛下部跟整體妝容極其不和諧,眼看時間不夠了,她一氣之下把剛才化的妝全卸掉了……

  「就素顏吧,反正我過得不好大家也都知道,沒必要整的花里胡哨的,反而遭人笑話。」她換下那條裙子,又穿上「日常三件套」,連帽衛衣,牛仔褲,運動鞋。

  她出門徑直去到車庫,走向自己那輛二手小福特。才發現這車幾天沒開,已經積了一小層灰,車如其主,這麼開出去太影響形象了,她索性下了車,決定打個滴滴。

  可是前面還有十好幾個人排隊,白棠舉著手機,低聲咒罵著:「哼,今天肯定是不宜出門,事事不順。」

  等了一刻鐘終於叫上車了,卻發現司機在兩公里開外,行唄,等吧,此刻白棠用一副破罐破摔的樣子自我安慰道:「不能跟生活置氣,認真你就輸了,永遠玩不過她。」

  是啊,仿佛她永遠在自認倒霉,永遠在自怨自艾。

  

  作為一天擅長熬毒雞湯的人,她每天都會給自己灌輸這些東西,她甚至還把普希金那首勵志的詩給改了個面目全非: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鬱的日子總會過去,相信吧,更憂鬱的日子將會來臨!

  還有網上很流行的那句: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她把後半句改成了:未來還有更多苟且。

  沒錯,白棠終於把自己活成了最喪的樣子,對她來說,人生的低谷和逆境不是為了成功墊腳鋪路,而是為了磨鍊意志,然後在更深更不堪的低谷中砥礪前行。

  這就是我們的女主,一個被生活翻來覆去欺騙多次,卻依舊用一顆……消極悲觀的心努力活著的人。

  「叮鈴鈴——」直到手中的電話響起,白棠的思路才被扯回來,她趕緊接起了陌生號碼。

  「歪,我這堵車,你多走兩步,到橋下面等我吧!」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司機的粗獷聲音。

  由於他嗓門太大,白棠趕緊把手機往臉旁邊移了一點,沒好氣地說:「行行行」。

  結果她又走了一刻鐘,然後經過一小時的堵堵行行,她才到了目的地——飛躍大酒店。

  她看到酒店門口的電子屏上寫著「祝秦霜霜小姐&劉葉先生新婚快樂」,她長呼一口氣,終於到了,可是下一秒,卻發現電子屏翻了一頁,又顯示出新的一行玫紅色的大字——「祝吳桐小姐&嚴墨先生新婚快樂」。

  白棠瞬間石化在那裡。

  嚴……嚴墨。

  一個夢魘般的名字,一個魂牽夢繞十年的人。

  白棠心裡的白月光,此時此刻,「唰」地一下,被一團烏雲籠罩起來,那烏雲越壓越低,直到把白棠面前所有景象轟然遮蔽起來,她便墜入一片陰翳之中。

  今天真的不應該出門啊。

  她恍恍惚惚,迷迷糊糊地走進了酒店,順著人群走到了一號婚宴廳,此刻她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只是機械地做著動作,掏紅包,簽字,拿喜糖,進場。

  她也不顧桌子上的牌子,從進場就一路低著頭找到最角落的那張桌子坐下了。

  「新娘子來啦!」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往後門看過去,白棠也跟著看。

  但那人……並不是霜霜啊。

  她再定睛一看陌生的新娘子,和自己所在的圓桌的桌牌,這才發現——走錯場了!

  白棠滿臉黑線,那叫一個尷尬呀。

  「你好……你是?」這時,白棠頭頂傳來一個清朗的男聲,似是在對自己說話,她驟然抬頭,對上一雙星光熠熠的眸子,即使六年沒見,她也能清晰地辨認出來,這是嚴墨。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顯得身材修長,胸前別著一個紅花,下面寫著「新郎」。

  呵呵,自己竟然誤打誤撞跑到他的婚禮上。白棠此刻只想扇自己一巴掌,再立即隱身不見。

  「我好像……走錯了宴會廳了,不好意思……」白棠弱弱地說完這句話,周遭立馬響起了一陣鬨笑。

  「哦,沒事,你是去秦霜霜的那個廳吧,那是我高中同學。」嚴墨露出一個禮貌性的淺笑。

  白棠很想直接回他:我也是你高中同學。

  可看此情此景,實在是——縱使相逢應不識。

  恍然嘆氣,話到嘴邊白棠又收了回去,起身在他清冷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向門口。白棠不敢再看他第二眼了,因為方才只那一眼,她就差點要哭出來了,背對他無言,惟有淚千行。

  她厚著臉皮跟廳外負責收份子錢的中年女人要回自己的紅包,那女人雖然抹了濃厚的粉底,卻依然遮不住滿臉的橫肉,她沒好氣地瞥了白棠一眼:「我就覺得桐桐沒有這麼寒酸的朋友,本來也沒給多少,還得費勁兒給你找出來,真是的。」

  白棠見她那隻大肉手在紅箱子裡翻來翻去,嘴裡還不住碎碎念著:「年紀輕輕的這麼缺心眼兒。」

  還沉浸在巨大悲傷當中的白棠本來不想跟她計較,可那女人越見她默不作聲越罵得厲害,那蠻橫的態度簡直要上天,白棠忍無可忍,借著那股悲憤勁兒,她甩了那個女人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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