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拜佛，他和她的上籤

  包好水餃，安若彎腰點火，對祥祥她們說：「你們兩個出去等吧，這裡一會就好。」

  祥祥這邊掀了帘子，腳步卻沒邁出去，安若坐在灶台裡面看著火苗隱隱皺眉，微微從後面探出頭，朝顧初遞了個眼神，祥祥還沒明白什麼意思，顧初就已經和她交換了位置，自發的擔起了生火的工作。

  原以為顧初這種富家公子對這種古老灶台應該比較生疏，沒想到生起火來比安若順手多了，不多時鍋里的水隱隱翻沸。

  

  祥祥走出客廳還在感嘆，這兩人分明沒有任何言語，卻能從細節中窺探出某種難於言明的默契和習慣。客廳里佳怡正在埋頭剝橘子，祥祥碰了碰她的手臂，佳怡茫然抬頭，就見祥祥無聲的朝廚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唇。

  廚房裡的兩位並肩站在灶台前，兩人嘴角的笑都是相同的弧度，溫柔繾綣。祥祥小聲說「上次看他來大院的時候，安伯伯和安伯母的態度就有些模稜兩可，現在看他們兩個這狀態，我看怕是顧老師已經得到老丈人認可了。安若這隻小羊羔哦....」

  過了一會，佳怡感慨道：「不是挺好的嗎？這樣溫柔多金有才有貌的女婿，誰不想要？」

  誰說不是呢？兩個女孩子互看了一眼，低低的嘆了口氣。

  午後難得的升起了一抹暖陽，些許暖光灑在客廳的大理石地板上，廚房幽幽的飄出來淡淡清香。

  午餐上桌，有了之前聚餐的經驗，餐桌上兩個女孩倒也不算太拘謹。

  顧初說「你們下午有什麼打算嘛？」

  對視一眼，「沒有。」

  「那下午就出去走走吧，來S市好些日子，我還沒仔細的逛過這裡，有什麼推薦的嗎？」

  短短的一句話，打開了兩個女孩的話匣子，齊聲說道，「好啊。」

  「那收拾完就去。」顧初一錘定音。

  再沒人問過安若的意見，安若低頭喝著餃子湯，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他不問她，是擔心她趕他回去，有朋友在場，趕人的話她自是不好開口，這點安若心知肚明，也不拆穿。

  離春節還有些日子，他想留就讓他先留著吧。

  一頓飯吃完，安若切了些水果端出去，兩個女孩和顧初約下午兩點見，現在各回各家。

  送他們離開，顧初在廚房裡洗碗，安若在外間打掃衛生，後來走進客房，把床鋪好，回臥室拿了本書。

  出來時，顧初躺在沙發上，似乎睡著了，呼吸輕淺。

  安若幫他把鞋脫了，轉身走進客房，把被子抱出來蓋在他身上，幫他掖被角的時候，他抬起手臂搭放在額頭上，嘴角笑容加深：「我還沒睡。」

  安若蹲在那裡，有些尷尬，一雙手也不知道該不該收回來。

  此時，他已經睜開了眼睛，擁著被子坐起身，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待安若坐下時，他這才重新躺下來，枕著她的腿。

  抬眸，安若手裡的一本《紅樓夢》擋住了他的視線。

  「看起來你真的很喜歡紅樓夢，比喜歡我還喜歡。」平靜的語氣中小情緒明顯，安若覺得有些好笑。

  顧初拉下她的書，溫潤的眼神對上安若，淡淡道「大眾都會在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中三選一，擇一最喜歡，你呢？」

  「可我最喜歡的不是他們誒。而是探春。」

  顧初有些意外，坐直了身子，攬著安若的肩，示意安若靠過來。

  想了想，安若說「小的時候或許會隨大流喜歡黛玉寶釵，可大了些，卻開始越來越喜歡這個庶出但卻始終以名門閨秀來要求自己的探春，她或許才情不如寶黛，可心性之堅定卻不是前兩者能夠比擬的，在我的眼中她是個獨立有想法且有膽識的女子。憑著這份堅定她就能和自己的親弟弟親媽還有趙姨娘有雲泥之別。到了後來她和李紈一起管理家父，處處都能體現她的聰明才幹。入大觀園她被王寶善家的看輕，不讓她們欺負自己手下人，直接一個耳光過去，從這點看，她就有大將之風。朴而不俗，直而不拙，這就是我喜歡她的點。」

  顧初摸著她的發，心裡多少有些觸動。和他在一起後，安若變了很多，不再寡言，也變得愛笑。可他卻漸漸發現，骨子裡的安若就是如探春一般的，凡事一眼看透卻不說破，該說話的時候有理有據，該行動的時候雷厲風行，不該說不該做的時候又很清雅得體，分寸把握的恰到好處，清醒而理智。

  有時候他卻不願她活的太明白，做人偶爾糊塗些，快樂才會多一點。

  顧初說「作為女子，她的心氣高了些。她有資質也有本事，可惜生錯了年代。」

  「她如果生在現代，就不會落個「告爹娘，休把兒懸念，從今生兩地，各自保平安。」的結局。」安若的尾音微涼，輕若呢喃。

  顧初笑問「今天你的感概很多嘛？」

  安若不說話了，抬眸看著顧初，眸光盈盈。顧初會意，摟緊了她，語調溫潤「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因為遠嫁，所以有家歸不得，有親友不好見的程度。她雖然是悲劇結局，你和我之間只有美好。」

  安若淺笑，尷尬的推了他一下，未果，嬌嗔道「我還沒說要嫁你呢！」

  「可是我娶定你了，你是逃不掉了。」

  安若輕嘆一口氣，抬手蓋住他沾染笑意的眼眸。

  「你還是睡覺吧！」

  .......

  安若其實對旅遊聖地不是很熟，沒辦法當一名好導遊。好在有祥祥和佳怡在，至於去哪裡其實兩人心知肚明，他只是想和他多待會，四處的走走。

  出門前，祥祥問；「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人不要太多，壞境清幽一點的。」安若不喜歡太鬧。

  佳怡眼神微轉，打了個響指「不然趁這個時間，我們去廟裡拜拜吧。」

  沒有人反對，此行全票通過。

  早聽說安若家鄉有座百年古剎國清寺，常年香火不斷，入口長長的青石板路，顧初執意牽著她的手進入大殿。

  或許是因為此廟落在深山中，百年來民眾香火傳承。一進古寺，四人的內心就很清明。

  安若跪在佛祖腳下，抬眸望向佛祖，佛祖在微笑，眼眸慈悲，溫潤的手指間有著普度眾生的信仰魔力。

  這日天空萬里無雲，安若雙手合十，燭火的光照在她的臉上隱隱發燙。

  倘若我佛慈悲，願明年有明年的雪，明年的霧色，永無休止的陽光和數不盡的生機。願餘生可以淺淺喜，靜靜愛，深深懂得，淡淡釋懷，唯願此生，歲月靜好。

  出了大雄寶殿，佳怡介紹說，這個寺廟求籤特別靈。

  安若去裡面求籤，求得是愛情：第七簽，上籤。

  簽詞是：姻緣已在目前來，十載幽思滿素壞。自得溝中詩句好，肯將紅葉謝良緣。

  顧初問過簽釋：說她的愛情已經水到渠成，暗戀終究修成正果，按佛教來說這是「良緣」。

  她聽了簽釋，微微失神，顧初上前握著她的手，這才發現她的手很涼。

  她抬眸看他，淺淺笑了，拉著他出去：「假的」。

  顧初看著她，似笑非笑「連佛祖都說了，我和你是良緣，註定是要在一起的。」

  身旁的祥祥和佳怡第一次看到顧初這副樣子不禁失笑。

  顧初望向安若的眼眸中，潛藏著淡淡的水意，有女子路過，心動留意，只覺那眸子波光瀲灩，清美的令人心中砰砰作響。

  ......

  臨近六點，安若一行人開始往回走，這時候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安若想要買份烤鴨回家加個菜。

  一路上，祥祥和佳怡總在說著安若小時候的趣事，很多時候顧初都是靜靜的聆聽著，一語不發，嘴角始終掛著淺笑，倒也不失禮節。

  顧初不期然的想到安若從小居住的大院，或許只有這樣淳樸乾淨的地方才能養出安若這樣的孩子，人與人之間相處越是平凡瑣碎沒有防備，心境也會越發豁達。

  可惜顧初少年時代並未經歷這些有趣的事情，他生活在一個條條框框的世界裡，鄰居不會敞開門對你慈和的微笑，你也不會主動和人交流，日子久了人就變得越來越冷漠，難以親近。

  路上有風，安若倒著走，笑著對三人說「你們啊，就喜歡糗我。你說如果我這麼一直倒著走下去，我是不是也可以倒回過去，罵你們一頓？」

  三人嘴角含笑，顧初搖了搖頭，「孩子氣。」

  身旁人行道過，看到這一幕紛紛頭一目光關註：清麗的女孩握著男朋友的手，一步步的倒著走，嘴裡說著溫軟的話，被她牽著走的俊朗男友，嘴角掛著寵溺的笑，偶爾在她快要撞到行人的時候，會眼明手快的把她護在懷裡。惹得同行的兩個女孩伸出手指，笑罵著，語氣卻是縱容的。

  快到巷子口，顧初的手機響了，許是因為工作，顧初的聲調低沉寡淡，掛斷電話，心情未受影響，彼時安若正在分別和兩個女孩子道別，含笑看了一會兒，對她說：「我可能一會兒要回去。」

  安若默然半晌，低低的「嗯」了一聲。

  顧初心神微微一盪，視線看來下四周，緩緩靠近安若，她仰臉看他，氣息被他突如其來的吻深深淹沒。

  他說：「不要想我。」

  「好。」安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