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賠罪

  再仔細一看，周圍的墳堆上已經開始出現些影影綽綽的黑影。我忽然想起之前在找人蛹的時候，我路過老墳場時，好像得罪了老祖宗們，要是現在他們再來找我麻煩……

  心裡不敢多想，我繼續跟著陳道長往前走。

  可是當我又一次走回到某個墓碑面前的時候，我聽見了陳道長帶著疑惑的聲音：「怎麼回事，按理說現在應該不會再出現鬼打牆了啊。」

  

  我環視了一遍四周，原本離我還有五十幾米的幾個黑影此時顯然靠近了許多。

  壓迫感。

  我現在已經能看清楚他們的臉，蒼白而木然，臉上沒有表情，卻讓人毛骨悚然。

  幽怨的哭聲沒有斷過，甚至更加真切了。

  好像就在背後一樣。

  我不敢回頭，因為我剛剛發現，自己眼前的那個墓碑上明明就寫著昨天晚上被我砸爛了腦袋的王奶奶的全名，她的墳甚至還是昨天被我刨開的樣子。

  「陳道長，咱們要不還是先回去，明天再找？」我有些膽怯，聲音也開始顫抖。

  陳道長扭過頭，有些疑惑地看著我：「怎麼？」

  我猶豫了一會兒，把之前在老墳場經歷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陳道長聽到我沒上香燒紙就直接挖了王奶奶的墳，臉上神色有些複雜。

  我連忙解釋：「當時情況緊急，我想要確認他們究竟是什麼東西，所以有些慌張，也沒來得及想那麼多啊。」

  陳道長也沒罵我，只嘆了口氣：「唉，這些鬼神一類的都愛講究因果。原本他們是被田斌控制著攻擊你的，所以就算你打傷了他們，他們也不會怪罪你。但是你挖了人家的墳，就算欠了他們一筆，就算現在走出去，之後也會被他們使絆子。」

  我頓時慌張起來，昨晚上那種被追逐的窒息感我現在都記憶猶新：「這可怎麼辦啊，我真的沒想得罪他們，我只是想活下去。」

  陳道長思考了一會兒，最終拍了拍我的肩膀：「以我現在的本事，可能幫不了你，這得看你自己了。」

  我頓時愣住了：「什麼？您都解決不了的問題，我要怎麼辦？」

  沒等我說完，陳道長一把將我按住，跪在了王奶奶的墓前。

  我下意識想掙扎，陳道長卻遞給我一支紅色的蠟燭，看起來像是平日裡道觀里用的那種，比起上墳的蠟燭要高級一些。

  陳道長這是讓我幹什麼？

  「點上你就知道了。」好像看透了我想問什麼，陳道長說道。

  紅色的燭點上，火苗微小而柔弱，好似隨時會被黑暗吞噬。

  忽然間，好似有什麼東西忽然接近了，火苗變成了詭異地綠色，同時燃燒得旺盛起來，甚至發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音。

  這明顯是有東西在周圍作祟，我開始冒冷汗。

  蠟燭燃燒的速度忽然加快了。四周雖然沒有風，火苗卻不斷晃動著，不一會兒就將蠟燭吞噬殆盡。

  我抬頭看向陳道長，他依舊鎖著眉頭，又給了我一支蠟燭。

  就這樣，我連著點了整整三支蠟燭，火苗終於緩和下來。

  陳道長在這時忽然按著我的頭對著墓碑一拜，朗聲說道：「神吃香鬼吃燭，現在您也吃完了三根道觀里出來的上好香燭，算是接受了道歉，不知能否出面把道理講清？」

  我還在納悶他到底在和誰說話，卻忽然感到後腦勺仿佛被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掠過。

  我嚇得一激靈，這時候陳道長手上鬆了力氣，我正好一抬頭。

  赫然發現墓碑上多了一個腦袋，正在歪著頭看向我。

  這不就是王奶奶嗎！

  她一臉木然的表情，依舊慘白瘮人，只不過比昨天好了很多，起碼只是嚇人，並不猙獰。

  她臉上還多了一道觸目驚心的長長疤痕，直接從臉上延伸到了後腦勺，很顯然，這就是我昨天幹的好事。

  現在她一雙渾濁無神雙眼直直盯著我，同時伸出一隻長得離譜的手掐住了我的後頸，現在我的命就懸在她手上！

  我汗毛全豎了起來。

  「我的媽呀……」我頓時嚇得驚叫出聲。

  陳道長卻很冷靜，輕聲對我說道：「現在你好好和老太太說，她是個善鬼，常年吃香火，已經開始有些仙氣了，應該不會太為難你。」

  話雖如此，我現在光是和王奶奶對視就已經開始害怕了，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低下頭一陣瞎說。

  「王……王奶奶，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我回去之後一定給您多上香燒紙，助您修仙之道……」

  我獨自在那裡說了整整說了十多分鐘，背後冰冷的感覺才消失。

  但是我不敢起身，依舊頭貼著地面，顫抖著問道：「王奶奶……走了嗎？」

  陳道長應了一聲：「可以了，你起來吧。」

  鬆了一口氣，此時再扭頭看向四周，那些黑影也已經消失了。

  幽怨的哭聲也消失了，看來這下是真的安全了。

  「等天亮了，你把這老太太的墳重新收拾好，以後香火不要斷，她之後要是真的成氣候了，能和柳樹抗衡，到時候我也不用擔心了。」陳道長把我扶起來，順便叮囑道。

  我點了點頭，揉了揉發麻的腿，心裡一想到剛才後頸的觸感還有些發怵。

  沒了這些老祖宗的干擾，我們很快就走出了老墳場。

  最終，快天亮的時候，我們終於在一處土坡下面找到了村長。

  他和其他村民不同，直挺挺地暴露在，而且一臉都是血，看起來格外恐怖。陳道長上前查看了一番，搖了搖頭：「不行……已經死了　，而且早就涼透了，現在魂魄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看樣子那女鬼一開始就直接對他下手了。」

  雖說他作惡多端，但是看著他這樣暴屍野外也不太好，我便和陳道長合計著挖了個坑草草把他埋了。

  就這樣，再次回到村里，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我當時年紀本就不大，又連續幾天受到驚嚇，回村的時候直挺挺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過了整整兩天。

  睜眼，看著熟悉的天花板，我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場夢。

  「你終於醒了，小志。」

  我坐起身，看見了一旁坐在輪椅上的老爹，他雖然臉色發白，卻已經恢復了精神。

  而他無力坐在輪椅上的雙腿則是在告訴我，這些天的經歷，並不是黃粱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