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祭禮，自由，人性，渴望

  「奶奶，他們是無辜的，就不要殺他們了。」

  「風水師沒有一個好東西，往日那些風水師你也看到了，他們哪還有一點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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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奶奶，我看他們與那些風水師不一樣。」

  「寶寶，你要記住，這世上人心最難看透，它隔著肚皮。」

  「奶奶，孫女馬上就要奉獻給偉大的梅山娘娘了，您就不能滿足孫女最後的要求嗎？」

  王奶奶沉默了好久。

  「你喜歡他？」

  「孫女只是看他不像壞人。」

  「哼，你要永遠記住，王家兒女不需要感情。」

  「奶奶答應了？」

  「留著他們也無事，我王家可不是那些風水師，還有人性，只要他們不給我找麻煩，我可以饒了他們一命。」

  「他們已經中了蠱毒，一天之內絕對醒不過來，奶奶，時間不早了。」

  「寶寶，你怪奶奶嗎？」

  「能給梅山娘娘獻祭，是孫女的榮幸。」

  「你能這麼想就好。」

  聲音漸漸消失，我緩緩睜開了眼睛，感受著酸軟無力的身體，催動著體內的符水。

  半晌，我從床上爬了起來，接著把閆思彤藏在了柜子里。

  「思彤，等我回來。」

  我輕撫著閆思彤的臉龐，輕輕的走了樓，打開門，通往神廟的路上，排滿了人。

  我深吸一口氣，小心的跟在後面。

  這一路，安靜的可怕。

  火把連成一條火龍，一直延伸至山頂神廟。

  我借著漆黑的夜，在山路一側快速來到山頂，找了一個位置，看著眼前的一幕。

  王奶奶身穿土司服飾，火光下，她的神色無比嚴肅，聲音時而低沉，時而高亢。

  在她的帶領下，所有人跪倒在地，對著神廟的大門咚咚咚的磕頭。

  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彰顯出苗族人最崇高的禮節。

  三個頭後，王奶奶站起身，親自打開了廟門。

  我的目光急忙看向廟內。

  一尊女神像出現在視野中，在神像面前，還站立著三名黑袍人。

  我目光一凝，雖然夜幕漆黑，但借著光芒，我還是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在天梯嶺趕屍客棧，控制金銀銅三屍的老人。

  果然，這個寨子果然與煉屍人有關係，字條上的消息沒錯。

  「拜見使者。」

  看到三名黑袍人，王奶奶帶領著所有寨民彎腰躬身。

  這次，他們說的是普通話。

  曾與王奶奶交談的黑袍人沙啞開口。

  「請祭壇。」

  王奶奶指揮著寨民，十幾個大漢拿著粗麻繩開始纏繞女神像，一端綁在了房樑上。

  接著用力把女神像給抬了起來。

  原來神像下的底座竟然是一處祭壇。

  我細細感受，雖然隔著比較遠，但我還是能在祭壇周圍感受到無比壓抑的氣息。

  尤其是在神像被抬起來後，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祭壇裡面有東西！

  難道是他們所說的神物？

  我正在思考，使者又道。

  「禱告。」

  王奶奶頓時跪下，口中說著方言，像是誦讀經文一樣，聽起來很有旋律。

  更多的人開始禱告，聲音衝破夜幕。

  我暗暗咋舌，這麼多人一起禱告，產生了一股無形的力量，似乎在影響著祭壇周圍的氣場。

  想到這裡，我思緒頓開，這是陣法。

  我現在可以確定，祭壇周圍的奇異氣場源於陣法，什麼陣我沒想明白，但念誦禱告詞是啟動陣法的一部分。

  禱告持續了足足半個小時，三名黑袍人對視一眼，使者道。

  「經過百年，梅山娘娘已經感知到了你們的誠意，尤其是王家上一代的獻祭，梅山娘娘很滿意，作為梅山娘娘的孩子，他們已經回歸了神靈的懷抱。」

  寨民們歡呼雀躍。

  我神色古怪，他們就這麼信了？這也太兒戲了吧，但使者接下來的話，讓我明白了寨民們的態度。

  「王家人天生具有梅山娘娘的血脈，上一代獻祭已經打開了封印的一角。」

  「這次獻祭，梅山娘娘的神物就會現世，就會打破寨子的詛咒，你們所有人都可以走出大山。」

  頓時，寨民們的歡呼聲直衝夜空。

  我心中瞭然，想起了王寶寶說的那句「我們有守護的東西」是什麼。

  自由。

  寨民們守護的東西不是陣法祭壇下的所謂神物，而是走出大山的自由。

  王寶寶雖然沒有明說，但寨民們狂喜的態度讓我明白了她的那句話。

  「沒有人敢偷偷跑出去，因為沒有人知道怎麼出去。」

  這句話應該這樣說。

  想活著出去的人，都會死。

  所以沒有人敢偷偷跑，也就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走出大山。

  我在這些寨民的身上看到了如釋重負的情緒，在他們身上看到了激動和嚮往自由的渴望。

  而這渴望來自每半年就會給寨子送上物資的外界分支。

  是他們一直給寨民希望，讓寨民嚮往外面的世界。

  我深吸了一口氣，這太可怕了，人心太複雜了。

  可想而知，所謂的詛咒只是個噱頭，真正讓寨民們不敢動的原因只有生死。

  永遠給人希望，讓他們活著，永遠帶著希望的活下去。

  只是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我不相信寨民們真的信了「詛咒」的鬼話，甚至還會做出獻祭這等有違天和的事情。

  是交易嗎？

  是來自另外勢力的壓迫嗎？

  我的目光看向了王奶奶和三名煉屍人，心中已有猜測。

  使者壓了壓手，聲音戛然而止。

  每個人都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使者緩緩開口。

  「獻祭。」

  剎那，所有人齊聲高呼。

  「獻祭！」

  「獻祭！」

  「獻祭！」

  多麼可怕的信念，自由的力量讓人瘋狂。

  我四下觀看，在人群的最中心，緩緩走來一位身穿紅色大袍的女人。

  王寶寶，她的臉在鮮紅如血的紅色大袍映襯下，無比潔白，不，是慘白。

  可她竟然在笑，燦爛的笑。

  這一刻的她很美，悽慘的美，美得讓人心疼。

  我的心猛地揪了起來，忽然劇烈的抽搐，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心臟里鑽來鑽去。

  疼得我額頭冒汗，忍不住在地上打滾。

  我臉色大變，這忽如其來的疼痛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