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燼把她賣了

  「她不見你？」

  「是的。」方律師點頭。

  權燼臉色很不好，他抬眼看了看一臉愁容的方律師：「你一有名的大律師，就這點用？」

  方律委屈。

  什麼叫這點用？他有用著呢，還不是因為接了你的離婚案，我日漸沒用。

  他想說：「你的妻子她……」

  話被權燼打斷——

  「你就不能喊她名字？她沒名字嗎？一口一句我的妻子讓我聽了心煩，她很快就不是了！」本來心裡就煩躁，旁人那一口一句你的妻子，讓權燼更窩火。

  方律師一愣。

  

  他身為男人，當然明白男人一旦涼薄起來，有多無情。

  而且身為律師的他，接受的那些委託案子裡，什麼涼薄無情沒見過，他不知道兩人當初這婚到底是怎麼結的，關鍵是兩人還共同孕育了一個女兒，好像女人已經兩歲半，快到三歲了。而這位權少爺隻字未提那個女兒的撫養權，好像他並不在意女兒的撫養權。

  豪門裡的腌臢多，不是他這類人可以揣度的，方律師只好說了聲抱歉。

  這時候，方律師電話響了。

  他一看手機屏幕，是他助理打來的，去旁邊接聽。

  結束通話之後，方律師打開微信，點開助理髮來的幾張圖片。

  看完圖片，方律師內心是凌亂的，他知道豪門亂，沒想到亂成這樣……

  叔叔和侄媳……

  方律師將照片發給了權燼。

  『嗡-』

  權燼放在一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沒動手機，整個人陰沉沉的，心情鬱悶得不行，哪還有什麼心思看手機。

  方律師過來坐下，坐在權燼對面，提醒他說：「你不妨看一下手機。」

  權燼掀眸，睨了方律師一眼：「賣什麼關子，有屁就放。」

  方律師：「……」

  一向巧舌如簧的他，此刻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他總不能說：恭喜你權少爺，你被綠了。

  也不能說：恭喜你權少爺，你的老婆和你叔叔搞上了。

  更不能說：恭喜你權少爺，你從此可以脫離苦海，因為你頭頂綠了。

  真是好大一頂綠油油的帽子啊，恭喜恭喜。

  方律師在腦海裡面暢快的腦補了一場，表情都快抽得近乎扭曲了。

  權燼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坐在離他不遠處的那個律師表情各種豐富，而後，他拿過了手機，微信里ID名叫方程微信，發給了他兩張照片。

  權燼指尖一頓，兩秒後，他點開了第一張照。

  照片裡這個角度明顯是偷拍來的，車窗降下來降到了底，露出男人和女人的側臉，男人的側臉權燼自然認得，他五叔，人稱權五爺，也是海市那位——位高權重的權局。

  而照片中的女人，側臉並不太清晰，似乎是被身旁的男人逗笑，手掩住了唇，那張側臉也就只能看到模糊的眼睛。

  權燼面無表情退出這張圖片，又點開了第二張。

  這張照片裡，女人的臉更不清晰，只留了個後背，那腰細得，完全不像生過孩子的形態，而她身旁的男人手護在她後背上，也只有張側臉，兩人看似很親密。

  權燼一直知道一個道理。

  你能看到的照片，就是別人想給你看的照片。

  無疑，這兩張照片拍得很成功，把男女之間態度不明朗，或者是不可告人的關係，通過這張只能看到模糊側臉的照片，全都表達了出來。

  前段知道，他知道他那個名義上的老婆，和他五叔走得近，好像是有什麼合作，不過他一點也不關注。

  現在權燼知道，他被綠了。

  不過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內心更沒有任何波動。

  這種情況不正是他想要的。

  他從知道自己有個妻子的時候，就沒有想過兩人有什麼感情，他玩得開，她必定也是，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如今不是見到了麼？

  手段還真是了得，跟他五叔竟然有一腿。

  權胤年輕的時候很會玩女人，權燼知道，但他卻不知道，原來權胤玩女人已經這麼不注重質量了麼，口味真清奇，是個女人都能玩，還是自己侄媳，呵……

  權燼冷笑了聲。

  方律師被這聲冷笑激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被綠到沒理智了？？

  還是準備哈，干一件大事？！

  方律師趕緊肅然危坐，清了清嗓子說道：「權少爺，現在利於你的情況已經擺在了你眼前，女方很可能出軌，出軌對象還是你……你親叔叔，這件事牽扯到的是權家顏面，權家這樣的家族最注重顏面，只要抓住實質性的證據起訴離婚，權老夫人應該不至於還維護她。」

  「你說的我當然都明白。」

  權燼撣了撣褲腿上的褶皺，握著手機的手，指腹點了一下屏幕，退出了那張照片的瀏覽。息屏後他捏著手機起身，慵懶十足的嗓音里充斥著愉悅和笑意：「這件事已經變得簡單多了，接下來我該去找我五叔談一談。」

  隨著權燼一走。

  方律師一直緊繃著的心情總算鬆懈下來。

  心想：可算送走這個瘟神了！

  真是跟他多呆一秒都喘不過氣。

  早知道裝病不接這離婚案，眼看著事業生涯即將慘遭滑鐵盧啊……

  ……

  權燼離開之後，就去找了權胤。

  親侄子要來見自己，說不定還是來興師問罪的，權胤怎會不見？！

  碧海生香。

  門外的侍者慢慢推開了障子，權胤換鞋進來。

  權胤進來的時候，率先看到那一幅巨大的山河屏風，木質地板在進來時需要換鞋，包間裡呈現出古色古香的一幕幕畫幕。

  權燼盤膝而坐，矮桌的另一邊是茶藝師。

  簡單的茶藝表演，看著賞心悅目。

  不過權燼無感，他寧願待在酒吧里享受動感的金屬音樂，被五顏六色的束光掃過臉上，感受到肆意的快活人生，也不想待在這能憋死人的地方。

  享受？

  哪裡享受了？

  要不是為了迎合他五叔現在的『修身養性』愛好，他才不會選這樣的地方見面談事。

  「還以為，你已經回了燕京。」權胤走近，盤膝而坐。

  那茶藝師看到權胤進來，立即上前斟茶。

  只權燼在時，茶藝師還敢看權燼幾眼，權胤到了之後，茶藝師壓根不敢看，這會子把頭壓低了些，細心做事，有些懼權胤身上帶來的氣場。

  倒也不假，權胤身居高位，面相看似清風霽月，溫潤如玉，但他身上的磁場卻能被給帶來極其強烈的壓迫感，不怒自威，叫人不禁心中發憷。

  「我回沒回去，五叔又不是現在才知道。」權燼語氣玩味，也在挑明。

  權胤拿起面前的茶杯，溫茶，他抿了一口：「有些淡了。」

  茶藝師一聽淡了，立即重新煮茶。

  權胤看向權燼：「準備什麼時候回燕京？」

  「五叔呢，又什麼時候回燕京？」權燼反問道。那茶他是不喜的，剛來時也只喝了一口，就再也沒碰過了，即使茶藝師已經換了一杯又一杯。

  權胤又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看了眼對面的權燼說：「我在海市任職，燕京那邊沒什麼事，回燕京的時間少。」

  權燼吊兒郎當的語氣：「那看來五叔最近還挺閒的，既不回燕京，也不回海市，倒是逗留在穗城流連忘返。」

  話落。

  權燼聽到了權胤的笑聲。

  權胤笑了之後，用淡淡的聲音回道：「穗城是個好地方，待久了，難免生出了幾分感情。」

  聞言，權燼唇角往上提了提：「到底是對這個城市生出的感情，還是對這個城市裡的某個人生出感情，這區別可是很大的，五叔要說清楚。」

  重新煮的茶好了。

  茶藝師用茶鑷子替換了權胤面前的茶杯，重新斟茶。

  熱燙的一杯茶放在權胤面前，茶香四溢，聞著令人舒坦，心情也跟著愉悅了起來。

  不過讓權胤更愉悅的，是權燼的態度。

  當初不是愛得死去活來的麼，一失憶，就忘得乾乾淨淨，就這看來，似乎也沒有那麼的愛，現在更是一門心思要離婚。

  「我閱人無數，身邊的各種傳聞報導數不勝數，小燼這次找我，想必是聽到了一些不太好的風聲，那些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我和她都是清白的。」

  不說這句『我們和她都是清白』的話，還沒什麼。

  說出來之後，倒顯得有那欲蓋彌彰的味道了。

  甚至沒用敬稱，而是一個『她』字。

  不過權燼又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他是來找權胤談判的。打太極這種事，和他五叔是行不通的，矮了一輩，還少吃了很多年的飯，會被繞進去。

  索性他開門見山，直接說：「我準備和那個女人離婚，但是奶奶那邊不同意，這婚沒法離。五叔既然對她有意思，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一步，你們怎麼玩都行，但是五叔你要說服她跟我離婚。」

  權胤握著茶杯，指腹在杯口邊沿輕輕的刮擦而過。

  聽著權燼那一席話，心中哂笑。

  感情真是最廉價的東西。

  「你確定你想清楚了？」權胤問。

  權燼挑眉：「怎麼，五叔還想端著長輩的姿態勸和？」

  權胤揚眉：「當然，我作為長輩，怎麼能由著你一個晚輩在我跟前瞎胡鬧。」

  這會兒，權胤還真端起了長輩的架子。

  「行了五叔，你什麼路子我還不知道。」權燼是給他面子，都懶得戳穿他。

  權胤笑了笑，然後沉默了幾十秒，在權燼面上明顯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他又說了句：「你應該還沒見顧小姐吧？」

  權燼：「什麼意思？」

  權胤說：「她很好。」

  權燼卻是笑了：「能被五叔誇獎的女人，是指哪方面好？」

  話里有諧意。

  權胤想到那個女人對自己的疏離，再看眼前這個侄兒言語無不是對顧鳶的嫌棄，不知怎麼的，心中的快意勝過笑意。

  他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你確定你已經想清楚了，是嗎？」

  權燼輕嗤了聲，並不在意的語氣：「我說，我想離婚已經想瘋了，這夠麼？」

  「夠。」

  足夠了。

  聽到權胤的回答，權燼還有點詫異，他拿著這個把柄來找權胤，其實並不篤定權胤會不會妥協。

  權胤這樣的人，權燼怎麼會不知道？他在國外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年輕時浪蕩又風流，萬花叢中過，玩過的女人不在少數，曾經還有挺著肚子上權家逼婚的，不過那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兒。權利是個好東西，更別提權家這樣的家族，這樣的事情連醜事都算不上，權家隨便一個人稍微動動手指就解決了，更別提需要權胤親自動手。

  論資歷，論年紀，權燼都只能跟在權胤後面跑。

  他也只是一個小輩。

  平時雖然愛玩，但有自己的玩法，女人那一套他不愛，喜歡花天酒地是真的，浪蕩風流只是掛牌，別人信以為真他又不在意。

  名聲？名聲是個什麼東西！

  權家出來的人，需要名聲嗎？

  誰在意！

  只不過在遇到顧雪梨之後，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人生需要及時行樂。

  說不上有多喜歡多愛，說給她聽的喜歡都是哄她的，其實就是一時的興趣，也不知道這份興趣能維持多久。

  他倒是希望能維持久一點，畢竟這份樂趣很難得，要是很快就失去了樂趣，那才沒意思。

  此刻，不愛喝茶的權燼，卻又拿起了那杯茶，敬到權胤面前：「五叔，合作愉快。」

  權胤勾起唇角，手沒動，望著他，緩緩說：「敢跟我合作的人，沒有反悔的餘地，你可要想清楚。」

  權燼哪裡知道，從照片開始，就是一個套。

  而他進了這個套之後，完全被牽著鼻子走，並且自己還什麼都不知道。

  薑還是老的辣這句話，在不久之後，權燼才會深深的體會到……

  ……

  顧鳶這邊還完全不知道權燼已經把她『賣給』了他五叔。

  她忙到昏天地暗的時候，權燼打電話來找她，話里話外都是『想她了』，其實總結出來就是想念她美好的身體，他只差沒這麼明白的說出口。

  顧鳶無暇應付他，得先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完了才有功夫理他。

  「現在有點忙，晚點我聯繫你。」她說，放軟了語氣。

  可他好像不太愉悅，問她：「你的微信是你的電話號碼沒錯吧，什麼時候給我通過？我加你幾天了都沒動靜。」

  他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你不用微信嗎？還是壓根不想添加我好友？」

  顧鳶：「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