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2024-05-30 19:01:04
作者: 錦裕
謝五郎風塵僕僕,一身月白色長袍,面如冠玉,若樹臨風,與幾年前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發生很大的變化,一雙被時光沉澱的眼眸,有著看透世事的豁達和通透,格外的沉穩內斂,仿佛一罈子發酵好的陳酒,很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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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郎,你不是說下個月才回來嗎?」謝母快步走到門口,盯著他瘦削的臉,「清減了,在外沒有照顧好自己。」
「娘,我很好。」謝五郎撩開袍子,屈膝跪在地上,給謝母磕一個頭:「兒子不孝,這幾年未曾在您身邊盡孝。」
謝母熱淚盈眶,將他給扶起來,「回來就好,咱們一家人都整整齊齊,今後安定下來,別到處走了。」
「不走了。」謝五郎看向永安候,磕一個頭,「兒子給父親請安。」
「起吧。」永安候沉聲詢問道:「吃了嗎?」
「還沒有。」謝五郎答。
沈明棠吩咐人準備一副碗筷。
謝五郎看向謝裴之和沈明棠,誠懇道:「這些你辛苦大哥與大嫂照料府中事物。」
「你今早娶妻,為你大嫂分擔。」謝裴之單刀直入。
謝五郎頓覺扎心,好好久別重逢,煽情的場面,被謝裴之給生生破壞。
「此事有勞母親與大嫂張羅。」謝五郎並不排斥。
謝裴之不再扎他的心。
沈明棠笑道:「再過不久長公主舉辦賞花宴,會邀請京城貴女去參加,到時候你與我一塊去,正好相看,若有合眼緣的與我說,我上門去提親。」
「好。」謝五郎應下。
「吃飯吃飯,先吃飯。」謝母招呼謝五郎坐下來。
沈明棠與謝裴之重新落座,一家子開始談起這些年的事情。
謝三郎自己還在犯錯呢,心中鬱郁,插不上話。
一個時辰後,謝母與永安候回院子睡覺。
謝三郎跟著喻晚跑了。
屋子裡只剩下謝裴之與沈明棠、謝五郎。
謝裴之目光炯炯,盯著謝五郎打量,詢問道:「此次回京,有何打算?」
「入仕。」謝五郎喝了一點酒,眸子漆亮,卻透著微醺的醉意,他處於一種很舒服的狀態,單手托著腮,眸光瀲灩的看向謝裴之:「我快及弱冠的年紀,該要做一份事業。」
謝裴之「嗯」一聲,又說一聲:「你大嫂給你相看,你心裡得清理乾淨,莫要辜負人,讓你大嫂難做人。」
謝五郎沉默一瞬,「我知道了。」
謝裴之對他的回答很不滿,還想說什麼,沈明棠在他腰間掐一把,哪有這樣問話的啊?
「江泠月在白雲觀,你想見她嗎?我安排你們見一面?」沈明棠算著時間,距離賞花宴還有一個月,這幾日讓謝五郎與江泠月見一面,兩個人是什麼情況,一定會有個說法,「她是你恩師你的孫女,於情於理,都該去看一看。」
謝五郎沉默。
「你見她一面,便知心中可有她,能否徹底放下她,重新開展一段新的感情。」沈明棠神色凝重道:「韓家七小姐是個不錯的姑娘,我不願意耽誤她的幸福。」
「大嫂,我心中有數。」謝五郎默了默,低聲說道:「你安排一下,明日去見。」
「好,時間不早了,你舟車勞頓,先去休息。」沈明棠囑咐一聲,各自散去。
——
翌日一早,沈明棠吩咐殷蘭套了馬車。
謝定安不用早飯,他與韓嘉悅約定好,一起在學堂吃。
沈明棠便不再管他,安排一個暗衛送他去學堂。
沈明棠站在府門口等謝五郎。
謝五郎準時出現,他穿一身黑袍,頭戴一支簡單的黑木簪子,襯得他冷白的皮膚有一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冷,唇色格外的艷紅,與昨夜芝蘭玉樹的模樣,大相逕庭。
倒有幾分她在林子裡初見謝五郎的模樣,不過那時候的謝五郎,有些逗趣兒,如今的卻是冷。
沈明棠心裡捉摸不透,他這一身打扮,是準備幹什麼?
謝五郎有一個不好的嗜好,那邊是根據心情來穿衣裳,這麼多年過去,小癖好依舊沒有改。
「準備好了?」沈明棠與他說話很直接,含笑道:「你如果對江小姐有情意,只是還沒有準備如何與她修復,你得告訴我,我好告訴韓家那邊。」
「大嫂,我不會耽誤韓七小姐。」謝五郎這些年在外遊歷,見多識廣,心境上又得到很大層次的升華。
對江泠月的執著放下了。
可這麼多年的喜歡,不會說斷便沒有一點念想,只是他沒有與她過一輩子的執念,沒有要得到她的堅定決心。
或許見這一面,他會釋懷。
徹底的。
馬車駛向白雲觀。
白雲觀高聳入雲,尤其是初夏時節,山中霧氣濃重,一行人到達山頂的時候,已經是晌午。
觀主親自接待沈明棠和謝五郎。
江泠月來白雲觀這一年多,沈明棠不忙的時候,一個月來一次,忙的時候幾個月來一次,捐了不少銀錢供觀主修建道觀。
觀主對江泠月的照顧,更為上心許多。
「江小姐在寮房。」觀主將兩個人領過去,說起江泠月這兩個月的近況,「她和以前一樣,不愛出寮房,偶爾出來便是料理後院的花圃。不過前段時間下雨,她染了風寒,最近兩日才好。」
沈明棠頷首:「有勞觀主照顧她。」
觀主客氣一句退下。
沈明棠抬眸看向謝五郎,見他神色如常,指著前方一間緊閉的寮房:「她就在裡面。我不進去了。」
謝五郎頷首,抬步走向寮房,在門口站定片刻,抬手敲門。
屋子裡靜悄悄的。
他再次敲門。
這一回,屋子裡有動靜。
不一會兒,屋門打開。
一道羸弱的身影撞進謝五郎的瞳眸里,他雙手握成拳,垂下眼帘看向江泠月,她臉上蒙著一塊白面紗,光潔的額頭上覆蓋著厚重的劉海,只露出一雙水盈盈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布滿驚詫,很快低下頭,抬手壓住臉上的面紗。
「你……怎麼來了?」
江泠月聲音沙啞,透著一絲艱澀。
「你是恩師的孫女,江家只有你一個後人,你於我年少時有恩,這些情分足以讓我來看你。」謝五郎抬步進了屋子,一眼望向打開的窗戶外,種著一片木芙蓉,他眼底沒有興起波瀾,淡淡的收回視線:「五峰山的芙蓉花全都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