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痛失

  柳甜甜嘿嘿一笑。

  然而柳正卻只是看著她笑，也不說話。

  那眼神很奇怪，像是以後不能再見了似的，趁著還有時間多看兩眼。

  柳甜甜渾身不自在，問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怪嚇人的。」

  「師父命數已盡，從此往後就陪不了你了孩子。」柳正從前想著，他命數盡了的那天，他應該很捨不得吧，應該是放聲大哭或者異常沉默的，然而真的到了這一天，他卻非常平靜，好像馬上就要死的人不是他一樣。

  柳甜甜往後退了一步，眼圈已經紅了:「你亂說什麼，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情不能拿來開玩笑啊。「

  沒有開玩笑。

  柳正定定的看著她，眼神里夾雜了太多無法訴說，只存在於心底的情緒，在這一刻都像是無法再見一面的決絕，可偏偏沒有一點不甘。

  

  「師父，您在撐幾天好不好，我一定會很快回去的，你等我，你等我回去好不好？」柳甜甜越來越激動，眼淚毫無預兆的落下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胡言亂語似的。

  柳正搖搖頭：「孩子，師父要走了，你以後要好的，你要知道無論是誰都有這樣一天的，師父不過也只是萬千紅塵中的一個俗人罷了，如何能和自然規律做抗衡。」

  找不到了。

  身前的身影越加模糊，柳甜甜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柳正那雙眼睛逐漸虛無，一滴淚落了下來，打在柳甜甜的手背上。

  柳甜甜知道，柳正這一番話都是實話，從此以後她再也找不到柳正了，就算回到現代去，世界上再也一個叫柳正的小老頭了，他不會把自己放在脖子上，也不再會叫她一聲「甜甜。」

  胥鴻剛端著今日的藥走進來，就聽見了聲音，他以為是柳甜甜醒了，心下激動的跑進來，卻看見本來昏迷的柳甜甜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源源不斷，臉上浮現類似於悲傷的表情。

  「師父！師父不要走，我求求你......」

  胥鴻連忙放下藥來，把柳甜甜的手握在手裡，緊張道：「甜甜？怎麼了，你醒醒啊。」

  柳甜甜卻像是陷在夢魘里了，不停的掙扎，手張開又握緊，像是要抓住什麼人。

  胥鴻怕她陷在夢魘里，連忙晃了晃她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喊著她的名字。

  這次柳甜甜才終於安穩下來，並沒有醒來，也不再大喊大叫，只是眼淚一直在流，胥鴻不敢走開，一直守在她身邊一下午。

  第二天早上，有人來報，說王妃終於醒了。

  胥鴻丟下手裡的書就往柳甜甜房裡趕，一進門，就看見柳甜甜坐在床上披著頭髮，她蜷縮起來，把自己埋在臂彎里。

  「甜甜？怎麼了？」胥鴻走到她身邊，坐在床上問道。

  柳甜甜一聽見他的聲音，猛然抬頭，露出一雙哭腫的眼睛，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一動，眼淚就順著眼角划過臉龐。

  她往前一撲，撞進胥鴻的懷抱，哽咽著聲音，像一隻被拋棄的小貓。

  胥鴻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溫聲道：「怎麼了？」

  我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柳甜甜心裡這樣想，但她昏迷的時候一直都在這裡，怎麼可能知道，她也不敢這樣說，只好忍著一身孤苦，聲音很軟：「我害怕，我夢見自己從畫舫上掉下去了，我在水裡喊救命，嗆了好多水，我好害怕。」

  胥鴻眸中閃過狠戾，但拍背的動作還是很輕，好像懷裡抱的這個人是個易碎的瓷娃娃，一用力就會碎了似的。

  「不害怕了，我在這裡。誰敢欺負你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不害怕了啊。」胥鴻輕聲哄著她。

  柳甜甜含著淚應了一聲。

  胥鴻一想到柳甜甜在自己面前墜湖，以及把人救上來時那樣氣息微弱的像個貓兒的樣子，怒火就止不住的上漲，恨不得把柳甜甜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連自己在那些人都敢對柳甜甜動手，把人推下湖，那若是自己不在呢，柳甜甜得被欺負成什麼樣子了。

  想到這裡，他扶著柳甜甜的肩膀，看著柳甜甜盈盈的眼睛，認真的問：「甜甜，我帶你回京城了好不好？」

  柳甜甜剛失去自己的師父，也沒了心情遊山玩水，加之這次的事情真的讓她嚇到了，於是點點頭。

  胥鴻辦事效率極快，柳甜甜一點頭，他就命人下去準備，柳甜甜做的車駕更是他親手布置的，厚厚的狐皮毯子鋪著，生怕柳甜甜磕著碰著，裡面還放了一種提神的香薰，知道柳甜甜喜歡吃好吃的，他就帶著柳甜甜去街上一點點買齊她喜歡的點心。

  柳亦初和謝安渝聽說他打算帶著柳甜甜回京，要胥鴻帶著她們一起，胥鴻冷笑一聲，吩咐自己的人在走的時候不要帶上她們。

  謝安渝臉色發白，知道胥鴻這是猜到了她們害柳甜甜。

  胥鴻沒有那麼大度，兩個害了她了的人，胥鴻都還沒有找她們算帳，她們倒還上趕著來他眼前討嫌。

  「王爺，前面有個鎮子，您和王妃要不要在此處休整一會兒？」侍衛掀開門帘，問道。

  胥鴻下意識看了看熟睡的柳甜甜，生怕把她吵醒了，輕聲道：「好。」

  柳甜甜睡得很香，胥鴻不忍心吵醒她，就只好把她親自抱著下了車，柳甜甜無意識的抱著他的脖子，在他胸口蹭來蹭去。

  胥鴻身體一僵，然而掛在他身上的人卻毫無自覺性，貓兒似的輕聲哼著。

  胥鴻失笑，無奈的繼續抱著人走，忽然脖子一緊，某人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偷偷睜開眼睛看。

  胥鴻挑起眉頭，把醒來的柳甜甜放下來。

  柳甜甜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連忙往前跑去，鑽進了客棧。

  胥鴻無奈，走到她身邊坐下。柳甜甜抱著碗，無聲問他可不可以點菜。胥鴻哪有不從她之禮，把錢袋掏出來放在她手上。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並不算趕，胥鴻擔心路途遙遠，柳甜甜會有不適應的地方，不僅馬車裡布置的又軟又透氣，還專門拉了一馬車她喜歡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