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往事

  「你娘是孟家嫡女。孟家，那個時候因為得罪了柳家，已經衰落了，孟相辭官隱退，孟家子弟舉族遷回了安陽。你父親當時卻是新科探花，前程無量。你祖母自然不同意這門婚事，但沒有拗的過你父親。這，大概就是一切悲劇的起源。」

  徐若雪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神情變幻，有著說不出的滄桑和悲憫。

  阮明煙沒有打擾她，靜靜地抱著被子等下文。

  過了半晌，徐若雪才又徐徐開口：「你爹娘成親後十分恩愛，這又礙了老夫人的眼，她想盡辦法為難你娘。甚至為了噁心你娘，明知道娘家的侄女魏芸蘭對你爹有心思，還常將她接來小住，這一住就住出了事。」

  阮明煙忍不住問：「我爹呢？她不知道老夫人為難我娘嗎？」

  徐若雪嘴角彎了彎，略帶嘲諷道：「怎麼會不知道，你爹自然是護著你娘。可越護著，老夫人便越是討厭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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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這種心理阮明煙倒是明白的，大約就是覺得媳婦搶了兒子，兒子越向著媳婦，越會惹怒她。

  只聽徐若雪繼續道：「魏芸蘭本就愛慕你爹，趁機給你爹下了藥，你娘發現的時候，兩人躺在一張床上。當時你娘懷著你……」

  徐若雪語氣沒有任何起伏，阮明煙卻可以想像那是怎樣慘烈的場景。

  「你爹識破了魏芸蘭的詭計，徹查了後院，找到了鐵證證明是她下了藥，並以此為由堅決不肯讓她入府。老夫人一連鬧了好幾次都沒有得逞。只是這世上的事啊，終究人算不如天算。」

  「魏芸蘭懷孕了？」阮明煙想到阮明柔跟自己相差不到一歲，猜測道。

  「可不是，那之後不久就傳來了魏芸蘭懷孕的消息。她跪到你娘跟前，哭求讓你娘給她一條生路。你娘親自做主，將她納進了府中，為此跟你爹大吵了一架。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後來你娘的身子就一直不好，直到生你的時候難產去世。」

  徐若雪伸手摸了摸阮明煙的眉眼，感慨道：「你跟你娘，長得很像，這大概就是老夫人不喜歡你的原因吧。你娘死後，你爹悲痛欲絕，對魏芸蘭十分痛恨，從沒進過她的院子。對幫著她算計自己的老夫人，也沒有了母子情深，不過維持表面的孝道罷了。」

  「只是，那又如何，去了的人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阮明煙唏噓，事情跟她原本的猜測倒是差不多，看魏芸蘭跟老爹的關係，也能猜到她八成是用了不正當的手段嫁進來的，只是沒想到自己的母親，還在其中發揮了作用。

  阮明煙心中有些難過，為母親孟清辭，也為父親阮密，他們原本應該是幸福的一對，卻天人永隔。

  而魏芸蘭，做了這一切，卻還能好好活著，在母親死後被扶正，成了阮家名正言順的當家主母。

  想到這些，阮明煙美麗動人的臉上沒有半分暖意，眼底一片冰冷。

  她既占了這個身子，順手幫原主報個仇也是應該的。

  徐若雪離開後，阮明煙朝上掃了一眼，揉了揉眼，吩咐屋裡的丫頭：「我困了，你們也都去睡吧。」

  屋子裡本應該有人值夜的，但阮明煙來了以後，就撤了這個慣例，讓丫頭都回自己屋裡去睡。

  雖然時辰還早，但今天發生的事讓幾個丫頭也心有餘悸，收拾妥當，正要熄了燭火退出去，就聽阮明煙道：「這盞燈留著吧。」

  小丫頭也不多言，手腳利索地退了出去。

  阮明煙聽到腳步聲走遠了，才衝著房梁輕聲道：「你可以出來了。」

  一道修長的人影閃現，落在她的床前。

  一襲月白長袍，容顏精緻俊美，正是李承翊。

  李承翊自認自己氣息控制的很好，沒有任何暴露的地方，但阮明煙不僅道破了自己的藏身之處，還對出現的人是他絲毫不意外。

  他擰眉問：「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你身上有股很特別的香味。」阮明煙說著，又閉眼聞了聞，「沉香里混合了竹葉，清新淡雅，哦，還有一點木質的香氣，像是叢林裡的氣味……」

  李承翊見她閉著眼睛呼吸他身上的氣味，白皙的臉頰染上了緋色，卻發現阮明煙真的在很認真的研究他身上的香味，又端正了神色道：「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將香料的配方送你。」

  阮明煙搖頭：「我不喜歡用香。」

  前世她就不喜歡用香水，因為香味會掩蓋其他的氣味，影響她對一些東西的判斷。

  李承翊已經知道了阮府今天發生的事，在香爐里下藥這種低級的手段，他在深宮後宅沒少見過。但事情發生在阮明煙身上，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異樣，第一次對這樣下作的手段產生了牴觸。

  卻又聽阮明煙道：「你大晚上穿的這麼……顯眼……出入本姑娘的閨房，不會不方便嗎？」

  李承翊一怔，他出門一向懶的換衣服，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他若想隱藏，這世上還沒有人能夠發現，當然，這次是例外。

  原本以為墨白和墨影他們之前那樣輕易被發現，是不夠謹慎。

  現在看來，是他小看了眼前的人。

  這個姑娘，從第一次見面，就在不斷刷新他對大家閨秀的認識。

  抬頭看過去，阮明煙依舊抱著被子坐在床上，見自己現身，也沒有任何動作。

  她抱著雙腿下巴放在膝蓋上，在昏暗燭光的映襯下，如雪的肌膚染上了一層暖意，一雙水靈靈的眸子裡波光流轉，透著調侃的笑意。

  李承翊意識到剛剛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姑娘確實是在認真的調戲他。

  只是不知為何，心底卻生不出一點厭惡，只覺得心跳加速，臉頰越來越熱。

  自己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墨影藏在暗處，見主子被調戲了兩句，臉就一直紅到了脖子裡，簡直沒眼看。

  阮明煙暗笑古代的男子真夠純情，突然眉頭一皺，她剛剛就覺得李承翊身上的香味有點不對，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哪裡有問題。

  「你身邊可有心肺功能不好的人？」她聞久了才識別出其中一味香料，對身體不好的人有很強的刺激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