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香消玉殞

  「我沒吃醋。」為了哥哥的幸福，張偉說了違心的話，他不想讓哥哥在這個敏感的問題上多疑，破壞他的幸福，又添油加醋說了自己的事：「我已經有了心儀的女友，我們已經同居了。」

  「誰，是那個喻麗華嗎？」勵瑾銘挑起了桌面上的一根排骨，這是弟弟張偉準備的西餐，牛排沾滿了醬汁，光是香味就能吸引胃口。

  勵瑾銘剛才還是心在曹營身在漢的，回想剛才電梯上的那一幕，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

  「嗯！」張偉的話無疑是一記驚奇，敲醒了還在沉思昏昏欲醉的勵瑾銘。

  「那恭喜你了。」勵瑾銘嘴裡略含薄意，「什麼時候結婚呢？」

  自認為麗華配不上弟弟，可心裡卻又拼命想促成這起婚事。想當年父親不是也想促成他和麗華嗎？現在弟弟接了這個盤，不是皆大歡喜。

  

  「結婚？還不至於，哥哥，今天我來跟你談，不是講我個人的事，我是跟你談生意的。」張偉刻意迴避了這個問題。

  接下來他們談起了公司的合作事宜，前前後後鬥了三百六十五個回合才談洽。

  直到凌晨一點，勵瑾銘說有點累了，這才結束談話。

  張偉讓他感到今天特別特別疲憊，喻麗華還在家裡等他呢。

  剛才還打了一個電話給他，問他怎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這個電話的那張偉苦笑了一番什麼時候跟麗華變得老夫老妻了，哥哥還想叫他去結婚，他才不想呢。

  到底難不住心癢，他問起了哥哥，「葉夢晨沒在你面前說討厭我吧，我想跟她見見面。」

  「他要去大學報到了，即將成為一位大學老師，你沒什麼事也別去找她，她很忙的。」面對弟弟的緊張，勵瑾銘沒有一絲鬆懈，他知道張偉對她余情未了，這讓他不得不防。

  「見個面也這麼難嗎？我知道葉夢晨是你的，以後如果你們真的結了婚，也會是我的嫂子，我就是見見這個嫂子也不行嗎？」

  勵瑾銘輕輕地搖了搖頭，「現在你的心事還不在事業上，我勸你把心思放正點，把你的公司做大。」

  「……」張偉腹誹，不想見就不想見唄，這麼虛偽。他有點後悔過早公布了自己的戀情。

  只要哥哥沒有跟葉夢晨結婚，他就還有一絲機會。

  勵瑾銘大約看出了弟弟的心思，那一層不甚明朗的猶豫出賣了他。

  「好吧，今天我就談到這裡了，現在有點晚了，我也要回去了。記得早點回家，不要讓你的女友操心。」出於關心，勵瑾銘專門把女友兩個字加重。

  這本來是一種好意，可是張偉聽了卻格外刺耳。

  勵瑾銘起了身，準備告辭。

  張偉卻在他背後喝住了他：「你別那麼急著要走，我說了我非要見葉夢晨不可，怎麼能這么小氣呢，連這點方便也不肯給我。」

  「你沒毛病吧，自己有女友了還惦念別人的女友，你知不知羞。」面對弟弟的咄咄逼人，勵瑾銘也不甘示弱。

  「哥，你不是會跆拳道嗎？讓我們在跆拳道館一比高下，如果我輸了。我就遠不見葉夢晨，哪怕他是我嫂子，我也不會刻意去見她。」

  好小子，膽敢跟哥哥比武，勵瑾銘嘴角一翹，說不出的譏誚，這是黎明前的暴風驟雨還是魚死網破沒完沒了的詭計。

  總之，他有點厭倦了，「好吧，那我就比試比試看看。」

  如今弟弟已經成為他的商業對手，像今晚幾個大單談了大半天才談攏，收購價格上，久經考驗的張偉毫無當初從商時的青澀，殺了個對方片甲不留。連勵瑾銘這個做哥哥的，也不知不覺放下了那片原本慈仁的心。

  他本想對弟弟這筆生意寬宏有加，在價格上適當地優惠對方。哪裡知道張偉根本不吃他這一套，他提出了許多附加條件，每一條都赤裸裸地指向了勵瑾銘的宏風集團，這些都對宏風是無利的。

  勵瑾銘向來老道精明，哪裡敢麻痹大意。馬上否決了他這些無理的條件。這也讓他看到張偉已非當年那個張偉了，無論是心機還是手段都大大的超越了從前。

  這會他不該又是設個圈套讓自己往下跳，面對這個弟弟他總是仁慈多於嚴厲。

  這短短的一個晚上的時間，他看清了他的招數，因此提高了警惕，對他不得不防。

  兩兄弟相別之後，勵瑾銘大步流星離開現場，上了賓利，趁這茫茫的夜色開走了愛車。

  車子沒發動多久，勵瑾銘的手機屏幕亮了，張偉發來了一條跆拳道館的地址，和他們比試的時間。

  勵瑾銘定睛一看他選在了一天的中午時分，地點也離他的公司不遠。

  張偉對自己的策劃頗有信心，他說，哥哥，我不會耽誤你的一點時間，比試完，你就可以回去上班了，我也可以開車回去上班，一點也不趕。

  這個跆拳道的比試，無非就是自己百忙之中抽點時間來健健身。勵瑾銘領悟之後欣慰一笑，在美人面前也要顧及江山，看重事業，這或許就是弟弟這一年來的最大進步。

  這一路程勵瑾銘的心海一直在翻湧，他想告訴葉夢晨，這個傻瓜張偉又出現了，還要跟他比試跆拳道，都是為了你。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可是只稍想了想，他便升起了擔憂，好似剛剛才見過葉夢晨。剛才那酒樓會所，那葉夢晨的面孔到底是真是假，他還不能確定。

  但百分之八十他能肯定，葉夢晨今晚有事。

  回到雲中別墅，那種不祥的預感如同陰霾漂浮在他的心頭，讓他久久不能入眠。

  果然，就在他困極入睡的前幾秒，葉夢晨突然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蔣老師死了，是心臟病，你趕快回來，幫忙處理一下她的後事。」

  這個最大的變故如同炸彈扔進了眾多同學老師的生活當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蔣老師在中央國立藝術學院不過做了短短四年的輔導員，葉夢晨是她帶的第一屆學生。

  她很年輕，也很有才華，很多人不知道她也會畫畫，畫的是油畫，只是她為人低調，不輕易展示自己的畫作，也不參加任何畫展。許多人以為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位老師，除了研究生學歷，並無特別閃光的地方。

  蔣老師沒有結婚，在蘇市無親無故，臨終時分守候她的是葉夢晨這些學生和同事。

  蔣老師心臟病發作之後被學生送進去了醫院，可是推進搶救室不到半個小時，便被醫生宣布不治，蓋上了白布。

  醫生從搶救室里走出來，第一句話便是問葉夢晨：「蔣老師的家屬在哪裡？」

  葉夢晨等人搖搖頭，「她還沒結婚呢，不知道他的家屬是誰？醫生，她還有沒有救。」

  醫生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才說，「我發現她身上有抗抑鬱症的安眠藥，請問她生前有抑鬱症嗎？現在她不在了，要問問她的家屬。」

  「她的死因是抑鬱症嗎？」

  「是她服藥過度致死，心臟病只是偶發。」醫生有些痛心疾首，「她有自殺的傾向。」

  「不可能。」葉夢晨很激動，沒想到平日陽光開朗的蔣老師，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她不可能有心事想不開啊。」

  「最近你們沒有發現她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嗎？有沒有鬱郁症要查一下她的病史，很可能她早就想自殺了。」

  現場一片肅靜，有人低下頭，無聲無息地哭泣。

  「蔣老師。」葉夢晨突然雙手蒙頭大哭起來，這些年她受到了蔣老師的多少關照，一步步成長為畫屆的新星。其實更有作為的畫家應該是她蔣老師。

  為了這些學生，她寧願做一朵綠葉，襯托出了這些明日的紅花，這是多麼偉大的犧牲和愛。

  學校的領導陸陸續續趕過來了，正在和醫院的醫生商量後事。

  打通了一番電話後，大家被告知，蔣老師的父母都在國外，一時半會還趕不過來，真的要讓她安息，還少不了她父母的參與。

  蔣老師的父母根本不相信女兒是自殺身亡的，一定要法醫驗屍。他們已經買好了機票，明天早上就將抵達蘇市。

  居時，又將會有一場暴風驟雨。

  勵瑾銘趕到醫院的時候，葉夢晨正坐在醫院走廊上的椅子上，隔壁便是太平間，蔣老師已經靜躺在裡面幾個小時了。

  她一直不敢相信蔣老師這麼快就離開了她，還在自己的懷抱里去世的。

  她這樣悲戚，連於佳楠都過意不去，勸了他幾番，節哀順變。

  我不相信蔣老師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去世了，她是多麼陽光開朗的人啊，怎麼可能去自殺呢？

  勵瑾銘也心事重重，他不敢去回想蔣老師那張面孔，她已經跟他心中的另一個人重疊在了一起。

  只是眼下她走了，那樣的猝不及防，他就不敢去確定去證實，現在只因為葉夢晨也叫他過來，他就不得不拖著沉重的步履一步步走向醫院。

  「夢晨！」站在醫院走廊的門口，一陣寒風吹來，整個空間陰森鬼魅。